怪诞降临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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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诅咒

    “唔——!”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凡恩无从反应,触角刺入嘴里的瞬间立刻膨胀变大,凡恩眼前一黑,喉咙里充满了因被异物挤塞而产生强烈的窒息感。

    他踉跄着倒地,一边翻滚一边拼命抓着触角往外拉扯,但那条滑溜溜的漆黑之物却以惊人的力气往食道中钻去,很快他便失去了力气,而沉浸在美食狂欢中的怪物群并没有关注到他的举动,只有梅卡罗尔及时发现了异常。

    “凡恩?凡恩!”

    梅卡罗尔拨开怪物群,很快便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凡恩,此时他已经处于半昏迷的状态,失去知觉的手僵硬地挂在脖子上,鼓动的脸颊下凸显出某种活物疯狂蠕动的痕迹。

    “这是……?”

    梅卡罗尔眉头一蹙,毫不犹豫地点燃黑之篝火,尽管看不见那根无形的触角,但他从凡恩身上感受到了某种不祥的气息——那气息令他印象深刻,多年以前他在涅戈尔的实验台上醒来时,嗅到的也是这股气息。

    梅卡罗尔将火焰凑到凡恩的脸庞附近,只听一阵滋啦啦的声音,空气中传来血肉烧灼的臭味。

    凡恩的脸颊逐渐干瘪下来,他睁开眼睛,不住干呕,在只有他能看到的视角中,那异化的触角仍在胡乱扭动着,随后逐渐褪成了原本的颜色,只在尖端留下一抹浓郁的黑。

    “凡恩,请不要对我有所隐瞒。”

    梅卡罗尔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

    “告诉我,在我变成暴君的这段时间内,你的身体是不是发生了某种变化?”

    出于对梅卡罗尔的信任,凡恩便将自己把无形触角探入梅卡罗尔的胃,以及眼中怪物都变为食物的事一一告诉了对方。

    “无形触角……将怪物看做食物?触角探入我身体后就失去控制了?……真是闻所未闻,不过看样子你似乎觉醒了某种特殊的能力——照涅戈尔的话来说,现在的你已算得上是半个焚旧者……还有呢?”

    凡恩想了想,又将自己做了一个古怪的梦,梦中有冰冷溪流,诡异半脸和灰色怪鸟的事说了出来。

    “鸟……”

    听完凡恩的叙述后,梅卡罗尔眉毛拧紧,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担忧。

    “凡恩,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在你身上已经发生了某种异变,触角失控则是一个导火索,加速了这种异变过程,而这种异变跟我,或者说跟我所拥有的黑之篝火脱离不了干系,因为我从你身上嗅到了黑之篝火的真正主人——‘渡厄鸟’的气息,你所梦见的灰色怪鸟便是它。”

    “渡厄鸟?”

    凡恩望着梅卡罗尔手中跳动的火焰,这诡异的黑色火焰既有焚尽一切的力量,又能令死去之物复苏重生,却没曾想竟会跟自己梦境中的灰鸟有所关联。

    “以防万一,我先给你确认一下。”

    梅卡罗尔说完朝身后招了招手,一个打扮的像萨满那样的怪物走了出来,它穿着印满繁复图腾和花纹的服饰,脖子和手臂都挂着肉食动物犬齿做成的串珠项链。

    怪物在梅卡罗尔的召唤下来到凡恩跟前,它的脑袋是一个巨大的蚌壳,此时它蹲了下来,蚌壳缓缓打开,犹如蝴蝶展开双翼,而那里头错综复杂的漩涡状花纹也正如蝶翼般绚烂。

    凡恩在梅卡罗尔的示意下站到蚌壳里头,随着蚌壳合拢,他整个身体都被包裹了进去,过了几分钟后,蚌壳再次打开,凡恩从里头钻了出来出来,惊讶的发现自己胸口心脏偏右的位置处多了一个漩涡形状的印记。

    怪物伸手指去。

    “赑丅,甾喆閣μ郅。”(陛下,就在此处。)

    梅卡罗尔点了点头。

    “凡恩,你忍耐一下。”

    他念动咒语,用黑之篝火灼烧凡恩的肌肤,不一会儿皮肉化开,露出皮囊之下的胸膜和根根白骨,而在凡恩的肋骨之下,鼓囊的鲜红心脏旁边,还紧挨着另一颗砰砰跳动的小小灰色心脏,心脏下半部分拉长变尖,如同鸟喙,使整个心脏看上去形似鸟的头颅。

    “这可不妙。”

    梅卡罗尔叹了口气,眉间愁云凝聚的更厚了:

    “凡恩,如今的你也被渡厄鸟的魂魄附体了,而且还是在心脏部位。”

    “……也?难道您也是吗,梅卡罗尔先生?”

    梅卡罗尔发出一声叹息,他看向远方,目光落在遥远的回忆上。

    “你跟我来。”

    梅卡罗尔用黑之篝火的治愈功能将凡恩胸口的伤恢复后,便带领他来到了自己的简陋住处,在摆放着薰衣草的书柜上,几沓厚重的,不知用何种材料鞣制而成的纸张堆叠在一起,用植物的藤条钻过孔洞衔接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符号——亦或说是文字,连能理解怪物语言的凡恩都无法看懂。

    “这是沙兹星的‘书籍’,上面记载了有关渡厄鸟的传闻,由于是用早已失传的古文字写成,目前能够破译的信息极为有限。”

    梅卡罗尔拿起书翻到某页,上面有一只鸟在飞翔的画像,此鸟羽翼大张,灰色的身躯裹在一团愁云惨雾中,跟凡恩梦中的鸟别无二致。

    “这便是渡厄鸟,它是沙兹星上古时期的珍稀异兽,在关于它的部分记载中将它比作驱逐灾难,带来美好的希望之鸟;但在另外的记载中,这种鸟是不祥的象征,它的出现预示着瘟疫,苦难和灾厄。”

    “但两者都提到过这种鸟不会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因为它的生命和力量都来源于那燃烧着的黑色火焰,当火焰熄灭后,它的灵魂便寄宿在篝火的余烬中,休憩沉眠,等待复苏。”

    梅卡罗尔将书放了回去,凝重的脸上浮现出回忆的表情:

    “涅戈尔对渡厄鸟的传说一直感兴趣,它想搞清楚这种鸟究竟是确实存在于世,还是杜撰出来的虚假之物,而它证明真假的方式,便是准备将黑之灰植入自己的身体,以自身为容器将渡厄鸟复活。”

    “这……未免有些冒失了。”

    凡恩不禁咋舌,面对无法确认危险与否的未知事物,涅戈尔的做法就像恐怖电影中擅自孵化异形卵的猪队友那样糟糕。

    “你了解后就会知道,这不过是涅戈尔冒险举动的冰山一角罢了。”

    梅卡罗尔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无奈道:

    “总之,涅戈尔用自己的发明和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跟驼蚁族——它们也被称为‘行走的商铺’——那儿弄来了黑之灰,并收集了许多关于渡厄鸟的资料,它先是以自己的身体,后来又用沙兹星上的植物,怪物作为媒介来进行复活仪式,但都没有成功,黑之灰对世间常理之物似乎无法产生任何反应,直到我的出现。”

    梅卡罗尔顿了顿。

    “它在拿我做焚旧者的实验时,也将黑之灰当做其中一种媒介往里头掺入了些许——拜它所赐,渡厄鸟的灵魂在我的脑袋里复苏并安了家,当时还差点占据了我的身体,想要以我为容器破壳重生。”

    “后来是怎么解决的?”

    “你知道浸魂水吧?”

    “嗯。”

    凡恩点了点头:“师傅的仓库里有不少。”

    “涅戈尔的处理办法是——直接将禁锢着疯怪灵魂的浸魂水注入针筒,然后拿着针筒给我的脑袋里打了一针。”

    “……”

    “据它的意思是想以毒攻毒,以恶治恶,让疯怪的恶灵来压制尚且处于萌芽状态的灾厄之鸟的灵魂,结果确实起到了一定作用,在对抗过程中,疯怪的恶灵跟我的部分意志融合,变成了我另一个人格‘暴君’,我和它也夺取了部分黑之篝火的能力,渡厄鸟的灵魂则潜伏起来,形成三足鼎立之势,直到现在,它们仍在跟我争夺身体的控制权,我也还在找寻对抗和彻底杀死它们的方法。”

    说到这,梅卡罗尔笑了笑,揶揄道:

    “当然,某种意义上涅戈尔还是成功了的,至少它确实证明了那个传闻所言非虚。”

    在梅卡罗尔详细解释后,凡恩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被灾厄之鸟附身在心脏,一旦使用能力或接触黑之篝火就会加速它的苏醒,但一直放任不管,最后也会有被夺舍的危险。

    凡恩回忆着梅卡罗尔所说的话,想到他变成暴君时的景象,不禁想到:自己若是想要继续使用焚旧者的能力而不被渡厄鸟夺舍,唯一的方法,或许只能往身体里塞入一只恶灵。

    赌,还是不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