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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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避难所

    廖学斌站在围墙上,看着乌压压成百上千只靠近的丧尸,心想变异体丧尸诞生的几率应该极低,就像细胞突变一样,只有千万分之一的几率突变为良性细胞。他又看向张宇五人,心想无论哪种丧尸甚至是自己对于他们而言,都是癌细胞一般的存在。

    从墙上滑下来后,几人原地歇息了会儿,听到背后墙壁传来的丧尸的嘶吼声都沉默不语。冯唐让廖学斌他们多休息会,他和老歪他们走出了小树林。廖学斌不知道他要去干嘛,也不想多问,他靠在一颗一人粗的柳树下,眼神李伟和李旭的松开的鞋带上徘徊。

    不一会儿,三人抬了两具丧尸的尸体回来,见廖学斌茫然不解,说道:“小伟受伤了,丧尸对血液尤其敏感,需要用其他气味掩盖。”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和冯唐手中的斧头,廖学斌有种不好的感觉。

    果然!只见冯唐挥动斧头对着丧尸的胸膛劈去,污血碎肉飞溅,廖学斌躲之不及被溅到了一身,张宇用匕首划开另一只丧尸的肚皮,从肚腔中掏出一大推肠子。

    “呕!”李旭跑开几步后呕吐不止,闻到胃酸的味道连带着廖学斌也跟着反胃。他不是第一次见开肠破肚了,上一次还是他亲自操的刀,但任然觉得恶心。

    冯唐见两具尸体似乎少了,又和张宇出去了一趟。老歪接过了斧头打起了丧尸脑浆的注意,倒转斧柄,变斧为锤,咔咔几下将脑袋砸的稀碎。他和稀泥般的将脑浆搅碎,均匀的涂抹在小伟的衣服上。小伟依旧昏迷不醒,如果他醒着不知道会发表什么感想。

    “咦!这是什么?”老歪捏起了一块如琥珀般的凝胶,凝胶上还沾有脑浆。

    廖学斌伸手要道:“我看看。”

    老歪递了过去,继续手头上的工作。这时张宇他们又抬了一具尸体回来,如法炮制将其开肠破肚,廖学斌不动声色的将凝胶装入了口袋。

    几人将丧尸血肉涂涂遍了全身,老歪见廖学斌后背上干净如新抓了一大把内脏摸了上去。李旭依旧忍不住干呕,老歪见状又找了根完整的肠子打了个结挂在他脖子上,对这项工作他乐此不疲。

    夕阳西斜,天空被染成了一片红色,六人走街串巷终于在天快黑之前回到了奎园小区。

    李旭喜形于色,回头道:“前面就是!”

    廖学斌跟在几人后面观察着小区内的情况,发现小区内有数十只丧尸徘徊,冯唐他们却视若不见。一只靠近的丧尸沿着栅栏嘶吼着追着他们,快接近入口时被入口旁的房屋挡住。

    李旭说:“别担心,他们过不来。”

    入口是个旋转门,筑在门洞中,门洞两边的青石光滑如镜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几人刚到门口旋转门后面的栅栏门就被打开,一个面有忧色的女人将他们迎了进去。

    此时避难所的街道上聚集着一群人,见他们回来都很高兴,冯唐问:“出了什么事?”

    一人回答说:“还不是因为你们,老陈说要出去寻你,离歌担心天黑会有危险正说服他们呢。”

    冯唐说:“离歌说的对。路上耽搁了,让朋友们担心了。”

    开门的女人问:“雨娟呢?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她声音颤抖,心中已有结果。

    冯唐看了眼老歪对女人说了句抱歉,就没有下文了。女人捂嘴巴,身体像没了筋骨一般瘫坐在地上,一旁人搂着她低声安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指挥着两个抬着担架将李伟抬走。

    “你们就这样把她一个人扔在哪儿……”女人恍如失神般的自言自语。

    廖学斌一旁的李旭轻声解释说:“她是李雨娟的姐姐。”

    人群中不少人注意到了廖学斌,一个二十多岁其貌不扬穿着货运工作服的年轻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对廖学斌伸出手说:“我叫离歌,欢迎来到奎园小区避难所。”

    “廖学斌。”

    离歌对人群中几人说:“王阿姨,麻烦你安排一个空房间。赵叔麻烦你准备床单被褥被褥。你们肯定饿了,陈总麻烦你吩咐做六人,不,十人的饭。”他说话时兀自握着廖学斌的手,他那只手骨节粗大皮肤粗糙很有力量感,让廖学斌想缩回又不好意思缩回。

    等三人离开后他不顾廖学斌身上沾满了污血碎肉,亲切的搂着他的肩膀,又对安慰姐姐的女人说了句照顾好她。这才和廖学斌叙话。两人走在前面,冯唐三人他们跟在后面,李旭消失不见了。

    几人离开后人群也都散了,除了姐姐和陪伴她的两位,其余人都钻进了街道两旁的商铺。离歌一边关切他末世后怎样过活的,一边问及他的经历。顺便提到自己,避难所的建成过程、规模、人员等。

    几人路过一家门诊医院,廖学斌扫了眼看见李旭正在用酒精给手上消毒。离歌在门口询问了下李伟的情况后,几人上了隔壁房房屋中介的二楼。

    办公室内昏暗,打开窗帘,离歌指向不远处堵在街道尽头的两辆货车,说:“如你所见,避难所占据奎园小区的半条街道,末日爆发时我还在给街道另一头的水产店送海鲜,目睹了所有人都乱作一团互相撕咬,当时吓坏了。看见一辆货车撞进了店铺,”他指着那辆红色的货车,“慌乱之中心生一计也将车开了进来,堵住了街道,这才有了避难所的雏形。”

    廖学斌顺他心意说他是拯救避难所的大英雄,没有他避难所的人都得完蛋,他摆手说当初吓得像只狗熊,避难所之所以能存活下去全靠众人的坚持和努力,又指着廖学斌的警号说他们才是真正的英雄,永远奔赴在危险的最前线。

    他将话题引到了廖学斌身上:“廖警官,如今世上哪里都不安全,偌大的一个黑水市我们奎园小区可能是唯一一个幸存者聚集地,我诚挚的邀请你加入。丧尸横行,每个人的神经都崩到了最紧,矛盾冲突也随之增多,有些事我们能从中调节,有些事却不好插手,毕竟是外行人,你要是加入的话可以担任治安官的职位,和你原来的工作对口。”

    廖学斌看了眼冯唐说:“我会考虑的,我来贵避难所是想了解金水市的情况的,听说咱们避难所中有人是从金水市逃出来的。我爸妈还不知所踪,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家人更重要。”

    离歌让老歪把老陈叫来,又从抽屉取出一张地图摊开铺在桌面,地图是本市的,局部地区有许多标注,围绕着奎园小区叉叉点点,其中的大部分是空白,属于未探索区域。虽然是本市地图,在地图边缘,几条省道上依然标示着邻市的坐标,其中通往金水市的312省道已经被画上了一个叉。

    离歌找来一张白纸,贴在312省道的位置,然后沿着省道的路线画了起来,并在省道周围另画了另一条细线。

    离歌抬头笑道:“我们跑车的,为了省钱,有时不走高速,这条路就恰好能越过收费路口。在外面开车总比步行安全,老陈说收费站已经被车辆堵住,从这条小道绕过收费站说不定一路上都畅通无阻。”

    廖学斌问:“这一路上有人家吗?”

    离歌先点头再摇头指着画线说:“从这里到这里,大约五百米的距离又一个村子,村子和小路之间有河,就是黑水河的直流,附近也只有一架石桥,应该安全。”

    廖学斌点头。这时门开了,之前在街道上见到的老陈开门走了进来。

    离歌说:“介绍一下,这位是廖学斌廖警官,要不是他冯唐他们都难回来。”他搂着老陈的肩膀说:“老陈,大名陈宝国,我们二队的队长,避难所的最强战力,一个人能抵一个排。”

    陈宝国确实魁梧,还有些阴沉,听离歌称赞忍不住笑说:“你怎么不说抵一个连。”

    离歌解释说:“我们奎园小区就一个排的人。你给廖警官说说金水市的事。”

    陈宝国看了眼廖学斌,见他年轻,问他是不是要去金水市寻人。见廖学斌点头他陷入了沉思,直到其他人等的不耐烦时这才开口道:“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当时场面一片混乱,我带着老婆孩子躲在家中等待救援,后来听楼下人议论。我家住在二楼,”他补充到,“说:‘许多政府官员和有钱人都去了浦建机场,打算乘机离开,前往北部军区的避难所。至于我们穷人只能待家等死。’我疑心比较重,心想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去机场看看,花光所有积蓄能买到一张机票也好。我开车带着老婆孩子去了机场,原本半小时的路程开了整整三个小时,最后堵在了半公里外的高架桥上。我见不少人都弃了车子,也抱着女儿下了车,往机场步行。确实就像传闻的那样,机场外人满为患,机场内飞机一架一架起降,转了个弯后飞向北方。机场内外已经人满为患,机场内的想登机,机场外的想进场。我让老婆孩子在外面等我,好不容易挤了进去,发现情况并不如传言的那样。临来危险,国家一视同仁,只要通过了体检就能免费登机。我欣喜若狂,钻出去后拉着老婆孩子又钻了进去。不幸的是,我和女儿都经过了体检,老婆却没通过,我知道她肝脏一直不好,她平时又舍不得吃降酶的药。”他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张宇和冯唐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不一会儿房间内烟雾缭绕。

    陈宝国继续道:“老婆催促我快带着女儿登机,事后等一切平息再来寻她。她可真傻,我怎么会抛下她离开,与其生死离别不如一家子人死在一块。说来也是命运在作弄人,恰巧这时我遇到了战友,我退伍已经十多年了,他还是在人群中一眼认出了我。我看着女儿不知所措的眼神心想我们夫妻俩已经活了大半辈子了,死了倒没什么,可媛媛她还小啊!她还没做过摩天轮,没见过大象,没吃过奇异果,没遇到可以托付终身的人。我想让她活!于是我将女儿托付给了战友,看着她上了飞机,看着飞机升空,直到飞机消失到无影无踪……

    离歌让他给廖学斌说金水市的情况,结果他絮絮叨叨讲了自己的经历,不过大家都为他难过,不忍打断。

    “离开后我们打算去附近的宾馆过夜,结果刚上高架桥就听见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回头一看原来是机场炸了,飞机一架接着一架爆炸,像放烟花一样,就连刚起飞的都没能幸免。紧接着就听见人群中传来惨叫声,所有人向疯了一样往外逃。我和老婆当时害怕极了,也跟着人流逃离了浦建机场。我们想找个安全的地方,但哪里都不安全,路上不是见人就咬的丧尸,就是趁火打劫的疯子,到处都是打砸抢杀的情况。我拉着老婆,她已经跑不动了,正这时我看见中医院外停着好多辆防爆车。我猜测医院应该是安全的地方,不仅有警察还有医生,然而我想错了。”

    一旁的张宇忍不住拍了下大腿,似乎对医院痛心疾首。

    “我们进了医院,医院里空空如也,一个医护人员都没有,然后我们躲进了住院部的一间病房。正当我们庆幸躲过一劫,病房门突然被撞开,几个全副武装的警察闯了进来,不由分说对着我们就是开枪,一枪打中了脑袋,一枪打中了耳朵,那个蠢货以为我死了,看也没看的离开。当时医院里已经杀疯了,武装人员见人就开枪,无论丧尸还是人类。”廖学斌见他耳朵真没了一只,至于打中脑袋的那一枪可想而知了。

    “我本想跟着老婆一死了之,后来想起老婆说过的话,她说:‘如果我提前死了,你定要好好活着,活着找到咱们的女儿。’没想到一语成谶,当初互相慰藉的话竟成了离别终语。我将老婆的尸体就地掩埋后就不打算死了。后来广播上传来24小时轰炸的消息,天上不断撒下轰炸的传单,为了活命我拼命逃出了金水市,一路上遇到很多往外逃的人,结果只有我一个人逃了出来。再后来,轰炸机在城市的街道上投下汽油燃烧弹,城市变成了火场,那场大火整整烧了三天,待火熄灭之后我又回了一趟金水市,整座城都弥漫着焦臭气味只有丧尸还活着。”

    张宇奇道:“这都烧不死他们。”陈宝国说:“不全烧死也所剩无几了。”廖学斌问:“你还看见有其他人逃出来吗?”陈宝国安慰道:“我虽然没看到,但一定是有的,一个八十万人口的城市怎么会只有我一个人逃出来。”张宇说:“飞机不运走一大批嘛!飞去那什么军区。”

    廖学斌闻言精神一震,虽然难以切齿,但父母确实属于所谓的有钱人,可能早就登上了前往北部军区的飞机。他又想:“末世世界金钱如草纸,有钱不一定有优先权。”

    离歌拍了拍手,让张宇带廖学斌先去吃饭,看着眉头紧锁的廖学斌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廖警官,大丈夫拿的起放的下,在没有看见真相之前,一切猜测都是妄念。今天太晚了,好好休息,明天你再来找我,我帮你拿主意。”

    廖学斌觉得他说的在理,又被他气概所折服,跟着陈宇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