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量子困局
高悬在经典物理学大厦上空的两朵乌云之一,量子理论。
在经典牛顿力学中,只要知道一个物体起始的速度、质量和受力情况,就能计算出这个物体在未来某一刻的具体位置。
换言之,未来发生的一切是早已被起始状态设定好的。
这就是经典物理学的机械决定论,又叫宿命论。
可量子论的发现,打破了宿命论。
上帝究竟扔不扔骰子?
这是令无数物理学家趋之若鹜的命题。
随着物质波的发现,光的波粒二象性让学者们逐渐明白,微观世界的粒子运动存在不确定性,宏观世界的物质正是由微观世界的波包不断叠加,最终形成的稳定分子结构。
恐怖的双缝干涉实验,匪夷所思的薛定谔的猫,测定量子纠缠的贝尔实验......
物理学家们的前仆后继,终于筑起了量子理论的高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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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转的铅弹穿过了蝮池的额头中心,在那诡异的闪烁中,没有一丝一毫动能的削减,径直射向远方。
蝮池依旧毫发无损。
一个极其疯狂却又让人不得不去相信的念头从陆显的脑海里萌生。
量子隧穿。
微观粒子的势垒贯穿,可以简单理解为粒子以波的形式,穿透了同样由波筑起的高墙。
铅弹在接触到蝮池的一瞬间,二者的粒子发生势垒贯穿,相安无事。
这简直是不可能实现的童话故事。
人体结构是由无数微观粒子的波包不断叠加的稳定态,实现量子隧穿的概率,不外乎全世界的人类同时举起手中的杯子,喝下一口10ml的水,并同时吞咽下去。
除非......
出于某种原因,他的身体构造已经被蓝龙的威能所改变。
陆显的推断,显然是正确的。
但他无从得知蓝龙的威能究竟会带来怎样的诅咒,就好比身陷时间困局的李正一。
在掌握了地炁的那一刻起,蝮池也陷入了量子困局。
能量的吸收会让微观粒子的波形聚拢,从而使其粒子性更为突出,呈现更加稳定的结构。
而能量的释放会让微观粒子的波形疏散,其宏观表征会坍缩为波的形态。
经过前面的战斗,蝮池体内的地源之力已经开始枯竭,地源的威能内核是物质,物质的结构是微观粒子。
伴随着超量的能量释放,已经超出了蝮池所能承受的极限,物质的粒子性逐渐坍缩为波。
掌管大地与山之王的蓝龙赐予了他超凡的能力,却也在他的身上施加了一把锁。
一把名为量子的锁。
他的体内,能量正在不断流失,当能量彻底枯竭的时候,他的身体结构会彻底坍缩成闪烁的电子云。
他会成为量子幽灵。
“牧衡,不要停下来!”
陆显高声喝道,他说不清脑海里乍现的灵感,但潜意识告诉他,蝮池的体内一定发生了不可思议的物理变化,随着战斗的推进,量子隧穿的现象已经越来越频繁。
蝮池的表情阴晴不定,他的视线久久地停留在陆显的身上,那可以控制方向的奇异气旋、吞吐火舌的黑管,让战场的不确定性大大增加。
他从未见过这些奇形怪状的武器,甚至闻所未闻。
可牧衡没有给他时间去思考,暴烈的剑气再次从天而降。
这一次,罗睺和琅琊似乎合二为一,阴阳交汇,汹涌的剑意凝成了飞流直下的银河。
风字诀·百解。
狂字诀·虎狩。
百解叠加虎狩,双剑合璧仿佛形成了一幅太极八卦阵,旋转着投射出百阵金色剑芒,如密集的暴雨倾泻而下。
蝮池双手挥起,层层叠叠的岩壁和夭矫腾起的岩柱前仆后继,与剑芒交织在一起,发出剧烈的爆炸和冲击。
僵持之下,他的身体再度发出诡异的闪烁。
果然!
陆显对自己的推断十分满意,那看似游刃有余的背后,已是涸泽之鱼。
这股没来由的闪烁也令蝮池感到诧异,每当自己运起源力时,仿佛一口逐步被抽干的水井,渐渐有些应接不暇。
爆炸的烟尘散去,牧衡双手持剑如下山猛虎,席卷而来。
他的身影犹如鬼魅,双剑乘着锋锐的剑罡,径直斩劈在蝮池的头顶。
蝮池抬手格挡,超密度岩层如甲胄一般附着在他的双臂,与双子剑碰撞在一起,产生的冲击波震荡开来。
两张脸,剑与岩。
四目相对,金器碰撞的火花溅射开来,映照出双方充满着决绝与肃杀的脸。
蝮池的身体再度发生诡异的闪烁,频次越来越多,持续时间越来越久。
“我的师父,根本不是你杀的。”
牧衡的眼神忽然流露出悲悯的神色。
“你没有能力杀她。”
“杀她的人,有着一只绯色的异瞳。”
蝮池望着这充满怜悯的眼神,刺骨的回忆涌入脑海。
昏黄的夕阳照进残败不堪的陋室,他望向渐渐沉入地平线的红日,漫天的晚霞仿佛只在梦里出现过。
母亲的怀里抱着酣然入睡的弟弟,小小的手紧紧地抓着母亲的衣领。
打渔归来的父亲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顾不上擦拭额上豆大的汗珠,匆忙从鱼篓里提起一条六斤重的大青鱼,嬉笑着递到蝮池的怀里。
蝮池抱着活蹦乱跳的大青鱼,既害怕又激动。
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刻,那是这个残破的家留给蝮池最后的温暖。
曾经也这般美好过呢。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依稀记得,父亲将他送进马车时的眼神,也是如此怜悯。
他那漆黑的眼眸渗出殷红的血泪,蛇一般的竖瞳明灭闪烁着,几乎要变回人类的瞳孔。
到最后一刻,我还是无法想起自己的名字。
“再见了,玉龙阁的干部。”
双子剑绽放出夺目的华彩,汹涌的剑意化作耀眼的光辉,吞噬了一切。
世界仿佛陷入了纯白,蝮池褪去了漆黑的蟒袍,浑身赤裸地站在纯白的中央。
他的眼睛灿若星辰,脸上浮现出平静的神色。
那是只有在那间夕阳下的陋室里,才会流露出的情绪。
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没有杀戮,没有权谋。
只有那条六斤重的大青鱼,从纯白的天空中缓缓游了过去,泛起一圈圈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