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川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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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嫁祸

    洛域,澜州,古渡郡。

    “空域竟有这等秘闻?”

    陆显听完秦襄的叙述,脸上写满了震惊。

    摊开的风古玉秘录上,详细地规划了空王府、万古宗和玉龙阁的势力分布和发展图景。

    其中最为关键的核心,是婴凡帮助风舜君夺权之后,空王府必须为玉龙阁的扩张提供帮助。

    玉龙阁铸剑炼钢的输送渠道要从空域辐射整个逢川,特别是军队供需。

    玉龙阁的野心昭然若揭,婴凡想要的,是对南厂东方氏压倒性的市场吞并。

    从此以后,大陆所用之钢铁,出处必须是玉龙阁,再也没有所谓的北厂南厂之分。

    他玉龙阁,必须要一家独大。

    “这番宏图伟业的确离不开王族的帮扶。”

    苏铁若有所思地端起酒杯,浅浅地抿了一口。

    秘录的落款,是风舜君、霍启铭和婴凡三人的私印。

    “空域发生如此动乱,帝都难道没什么动静吗?”

    陆显忍不住开口问。

    “时值真胤四年,真胤帝也是即位不久。况且......”

    苏铁眉梢一挑,意味深长地望向陆显。

    “诸侯内乱,皇权只会更加稳固。”

    削藩即是如此。

    陆显似乎明白了帝都作壁上观的态度。

    “你有这个时间去操心二十年前的动乱,不如想想你亲手造成的动乱。”

    牧衡痛快地灌下一壶酒,醉眼惺忪地盯着陆显。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陆显耸耸肩,反而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我说过了,风从礼不是我杀的。而且......”

    他端起面前的酒杯,望着杯中摇晃的晶莹,若有所思。

    “诚如苏铁所言,现而今空域势力空前,唯一的继承人殒命,难道不是帝都想看到的吗?”

    苏铁听到这番话,眉眼里多了一丝狡黠的笑意。

    帝都想看到这一幕的发生,的确是此消彼长的帝王心术。

    但,世子遇害同样关乎着王权不可撼动的根基,一介草民居然可以轻易击杀龙血传承,这放诸四海都是丑闻。

    如今不论凶手是谁,黎洛都坐实了替罪羊的身份。

    他必须死。

    “不过,这场斗争最后是如何演变成暴乱的?”

    陆显的声音再度响起。

    一旁的牧衡忽然收敛起玩世不恭的醉态,眺望着夜空中的圆月,默不作声。

    “大概是因为,风舜虞是我父亲的挚友。”

    秦襄的口中忽然吐出这样一句话,她的眼神忧郁而低迷,似乎沉浸在回忆里无法自拔。

    “总之,到了凉州,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她徐徐收起秘录,放回自己的怀里。

    陆显望着她低垂的眼帘,似乎看不透她的内心。

    罢了,我和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萍水相逢,何曾知晓这背后的二十载是如何度过?

    陆显苦笑着摇摇头,饮下杯中酒。

    一杯接一杯,几人推杯换盏,时间就这样在静谧的夜里,悄然流逝。

    午夜梦回,朦胧之中,陆显觉得自己似乎又来到了那个无名之地。

    黑暗,闪电,枝桠,迷雾。

    又是那参天的巨树。

    巨树的脚下,是那个少年。

    “看来诱因已经找到了。”

    陆显踱至少年的身旁,盘腿席地而坐。

    “你喝酒了?”

    黎洛凑上前嗅了嗅,好像真的嗅到酒味一般。

    “说正经的,风从礼死了。”

    陆显波澜不惊的话让黎洛不禁打了个寒战。

    巨树的上空,红色的闪电如晴空霹雳,在枝桠上来回穿梭。

    “谁干的?”

    黎洛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地开口问。

    “对外界而言,无疑是我。”

    “陆显!你疯了!”

    “等等,你先别急。”

    陆显费力按住癫狂的黎洛,颇有些无奈。

    “你用枪射死的?”

    黎洛忽然停下胡闹,试探性地开口问。

    “是,又不是。”

    “疯了疯了,你真的疯了!”

    黎洛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手舞足蹈地咒骂着。

    “我如果说,子弹射偏了,但是风从礼还是死掉了,你信吗?”

    陆显话音未落,空中又是一道红色闪电降下。

    “你的意思是,有人设计陷害?”

    仿佛和陆显二人心意相通,黎洛一下子恍然大悟。

    他坐起身,埋头思索究竟是和谁结下的仇怨。

    陆显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刹那间,记忆的断片涌入黎洛的脑海,巨幕在半空中生成,清江之上的那一幕重新回放。

    画面中,陆显驱使着毕方突进,涡轮释放的气流卷起雪白的浪涛,含光黑洞洞的枪口探出木箱,一枪射出,与风从礼湛碧苍翠的源力炮擦肩而过。

    等等,那是什么?

    重新观测自己的记忆,让陆显以观察者的视角发现了一个未曾注意的细节。

    夜色浓稠的江面,有一丝淡淡的晶莹,仿佛空间的切口,穿过了风从礼的心脏。

    线?

    黎洛不禁发出疑问。

    线!

    陆显从未见过身边有人使用这种手段,仅仅用一根发丝般的细线,便夺走了一代亲王的后裔。

    “看来我们已经卷入权力的漩涡之中了。”

    风从礼死亡的瞬间在陆显的眸中不断回放,他的双眼渐渐积聚起浓郁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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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域,凉州,天权门。

    清冷的月光照进天权门宗主的房间,一名身着夜行衣的探子正屈膝禀报,他跪拜的方向面朝黑暗,看不清里面的人。

    “他们在古渡郡找到了栖身之所?”

    温润如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带着一股坚定温和的力量。

    “太好了,保护好他们,千万要提防空域的暗哨,不要伤害到他们。”

    黑暗中露出的左手,中指佩戴着一枚镶嵌着宝蓝色水晶的戒指,那是宗主的象征。

    “风从礼死了?”

    一双冰蓝色的眸子从漆黑的阴影里浮现,仿佛浸润在深海的宝石,满是惊诧,旋即又恢复深海一般的平静。

    “不管怎样,确保他们的安全,特别是......”

    他似乎从黑暗中站起身,缓缓踱至月下,露出了那张温文尔雅、饱含善意的面庞。

    “秦襄。”

    他的笑容,如沐春风,仿佛时间倒回到那年的樱花树下,巧笑倩兮的她。

    “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