剔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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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鬼蛛、黑色符文

    目瞪狗呆!

    如果能用EMO表情来表达心情,钟黎肯定选只真正表示震惊的狗子。

    眼前的身影也太踏马大了吧,不对,不在眼前,这才显得更大了。要是换算成透视,那真正的高度……反正实在巨大,怕不是打死能当指路地标用!

    钟黎捂着脆弱的心脏,感觉自己都快有巨物PTSD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难道是世界没变,只是我自己变成爱丽丝缩小了?

    一声狐狸般的尖啸,爆炸声响,一声狗子更痛的吼叫,火光更盛,千百朵火焰飞鸦般窜出林端,转瞬消逝,隐约夹杂着树木倒地跟沙石激扬的声音。

    钟黎却是借着火光,看清了那巨灵神一般的身影——不止有阔大的圆尖兽耳,身段更是喜人,松散的发髻外橘红的长发飞舞,嫣红的袍服滚着金边,背影遮挡间露出右手一截皓腕,芊芊玉手好像还握着什么尖锐往下挥落。

    尽管下身被树林遮掩,只能看到上身的斜背面,但就凭这一抹绰约,钟黎就敢断定对方肯定是个美人儿,空灵得有些飘渺,仿佛空心似的,带着点Alpha通道的渐变一般,都透出另一边的树影了——

    只是又想到对方的大小,春心完全荡不起来。

    这可不只八尺怪谈,得加个平方吧,而且手势这么狠,不得把什么给切下来。

    可惜火光短暂,自己强大的瞬时图像记忆也回想不出更多细节。远方依旧是一片苍黑的树影,除了嗖嗖的声音越来越远,直至不见,再没有异样。

    等了一会,还是静悄悄的,钟黎麻着胆子向树林走去,顾不得鞋子吃粉,越走越快,踢出阵阵飞烟。

    临近树林,又悄然放轻脚步,慢慢靠近。又想再见到那个倩影,当然能缩小到中国人标准身高就更好了,又摄于刚才的爆炸火光的威势,感觉还是不要碰到他/它们为好。

    而且那些狗叫狐狸啸什么的透着股狠劲,家养的例如自己那可爱的秋田犬,就算发情也肯定发不出这种声音。

    拖拖拉拉,拧巴的钟黎还是蹭到了林边,猫在一株巨树后面。

    好树儿,宽约一丈多,遮住弱小无助的自己完全没问题。

    偷眼望去,迅速缩回,什么都没看到,再探头观望,果然什么都没有。

    林中除了一股焦炭烟燎味,只能勉强看到中断倒下或者被洞穿斜歪着的高大树木,枝丫横生,地面被扫出一片空白区域,坑坑洼洼的,外围散落着沙石,空中还有那些白粉暗浮。

    看来这就是爆发现场了。

    反正没有其他活物在,钟黎走近些,躲开台风过境一般的树木碎石,来到空白区域,没有粉末覆盖,但也不是绿幽幽的地皮,是赭石色,跟旁边的灰白苍绿形成浓墨重彩的对比。

    焦灼味更重,乱糟糟的景象却看不出什么线索,往翻倒的树干看去,树根黄褐,树皮灰褐色,叶面暗绿阔大。

    “这是桂树?又踏马太大了吧!为什么大家都这么大,只有我不变。”

    不由想起那几只驴子大的鸟影,继而想起巨灵一般的兽娘,还有狗叫和狐啸。

    等等!

    要是狗子跟狐狸精也变态大,那自己现在不就是一根暴露的固体猫条。钟黎悚然一惊,闪电般走出Z字,饶开倒地的树障,回到那片没被波及的树木后。

    心脏嘭嘭跳,暗自庆幸:还好自己读过三体,猎物猎人都不能在黑暗森林中暴露自己啊。摸摸口袋,可惜没手枪,而且自己全身最硬的头盔哪个没屁眼的偷了。

    摸遍全身,剩下最硬的是义乌高仿的芝麻街腰带的金属扣,“这……要是脱下来,危险出现时跑一半掉裤子,也太丢钟老爷子的脸了吧。”

    等了半天,世界还是继续把他遗忘,毫无动静。

    钟黎决定不脱,大方走出来。穿过空白区域,四处搜寻,在一根树木后面发现爪印,磨盘这么大,深越寸许,而且居然渐行渐变小,最后只有ipadmini大。

    狗子果然巨大,还带渐变的?

    懒得吐槽了,钟黎往四周逡视,并没有发现人的脚印,无论是车盘大,泳池大还是正常大,都没有。

    不敢朝着爪印追去,回身反方向走开。

    时不时回头,注意那边的大狗会不会折返回来,入眼只能看见林中深处的一片漆黑。搓搓鼻子,一股土木味,才发现手指污黑,原来是刚才摸了那些被烤干的树木。

    走到最后一根伏倒的树木,果然也是被烧过的,掰下几片烤得比较脆的树皮,还有两条细些的丫叉,成色峻黑,适合当炭笔,放进口袋继续走,支着耳朵假装不再看后面了。

    “咕噜~”

    肚子突兀呼叫,钟黎才惊觉,自己踏马中午赶完稿胡乱塞了片三明治就出发了,到现在也没再进食过。虽然闹不清到底过了多久,但是现在肚皮跟饿了十天似的。

    要是那条狗敢出现在面前,他就敢下牙!

    磨着牙,虚空发狠的他一阵发慌,想席地坐下缓缓,思考到底吃什么这种哲学问题,就发现远处零星地出现绿芒。

    光芒荧绿,一闪一闪,飘忽不定,十几点稀疏浮现着。

    暗黑夜色中出现这些,可一点也不好玩。

    “哈哈,不要怕,这道题我学过,这些不过就是磷火而已,磷火而已……”强笑只僵持了两秒,因为有磷火不就说明这里是鬼地么,肯定有些骨灰大体老师之类的玩意。

    不对,怕个锤子!

    我踏马巨星凌空,蛤蟆吃人,兽娘摸天,什么没见过,怕你姥姥。有千年姥姥现身处,必有小倩保佑。

    想到了那个又玲珑又巨大的兽娘身影,心底居然安心不少,唱着“团结就算力量”踏步继续前进。

    不前进不行,因为前后左右都出现了绿色磷光,根本没有退路。

    “还好这边讲科学,果然只有磷火,没有其他神神怪…”钟黎脸色一胯,在越来越密集的磷光照明下,能看到前方有个黑黝黝的坟包,擦眼再看,坟包还在,而且还发现往后稀疏地分布着同款的小一点的其他坟包,实在不知多少。

    “兽娘保佑,阿门!”胡乱画个十字,坚定信仰继续往前走。

    最前面的坟包篮球架那么高,面包车那么宽,有棱有角得板正,材质好像是自己一路上踩着的白色粉末,就是感觉夯得厚实非常。

    再往上看,插着一杆幡——

    杆体通体灰白,竹节般分成三截,顶端挂着一团丑恶物事。凑近些细看,有篮板这么大,圆盘状,外围圈着五条分成几截的突刺,中间两列六粒灯泡也似的凸起,枣核形,黑洞洞的,“灯泡”旁边有着枯褐色的花纹。

    那些磷火离这里不够近,看不真切,钟黎踮脚再凑近些。此时那六颗“灯泡”次第亮起,发出艳红色的微光,这下却是看清了。

    目光顺着包住灯泡的花纹游动,慢慢勾勒出一个笑脸。

    “笑脸?”钟黎一愣,再细看,果然是一个骷髅也似的紧皮笑脸,那最上面的两颗“灯泡”不就是……

    “我的妈耶!这是活的!”

    脖子转不过来,身子已经回转朝来路直跑。这鬼东西,肯定是眼睛,跟那只癞蛤蟆一样样的。

    速度太快,带得空气涌动,本来没靠近坟包的绿色磷光一股脑地朝钟黎钻来。怪叫声中他双臂轮成风扇驱赶,磷光却是纷乱加快,附到了全身上下。

    脸上手背,还有裤子裂开处的皮肤有如电刺,一阵麻痒酸楚。来不及计较,看向那面圆盘,亡魂皆冒,只见一条匹练从圆盘上突兀裂开的缝隙中钻出,朝自己激射而来。

    “咻——”反应不及,匹练已打到自己后脚跟,踉跄中已经捆住了双脚,提着倒飞回去。

    自己堂堂120斤的爷们,被青蛙舔蚊虫般给倒卷回去。

    风声倒灌,这匹练回势好不迅猛,而且表面湿乎乎,强力胶般黏紧双脚,死命狰不脱。

    “啊!”一团腥臭喷面,望着近在咫尺的齿状裂口,还有里面细密如鲨鱼的多层牙锯,真的要死了的大恐怖袭上心头,全身气力从尾椎上冲,双脚狠狠踹在裂口一侧,屈膝抵住,强侧的左手曲拳弹射而出,掼在“灯泡”上。

    表面玻璃也似的凸出眼珠纸糊般被戳穿,他左手有如伸入硫酸般灼烫。圆盘一声如鬼的尖啸,吱吱呀呀地渗人,裂口中喷出几条绿弧,抽在钟黎胸膛。

    “啪—”的脆响,脚上匹练崩断,钟黎弹飞出去,狠狠砸在地面,激起白粉飞扬。

    “咳咳…”顾不得手皮灼热,全身像油锅上的虾米般乱跳,双脚还是挣不开已经断掉的匹练,慌乱间往圆盘看去。

    那只被戳的眼珠如玻璃般龟裂,流出绿色的发光脓液,其他五只眼珠则红光大盛,本来团着的五条节肢抬起完全展开,加上插在坟包上的长出一大截的“旗杆”,居然是一只怪模样的没螯没腹的六脚六目圆形蜘蛛,恶形恶相。

    蜘蛛还在发出断断续续的高频尖叫,浑身触电般抖动,巨口裂开,又是几条绿色光弧抽来。

    钟黎手脚扭动点地,像条菜虫,把自己往旁边拱开,避开了远远飞来第一条绿弧,却还是被剩下的给抽中,直如皮鞭加辣椒水,浑身酸辣。

    “嗷嗷”刚屈身坐起,又是哎呀一声,被几条更粗的绿弧抽中,顿时头皮插满针灸般发麻。

    不对,头皮发麻是因为全身辣疼之余,居然还有一阵沁入骨髓的透爽。

    绿弧接踵而至,反正避不开的钟黎梗着脖子选择硬挨,嗷嗷叫地睁大双眼观察。果然绿弧一击即散,碎成散点透过皮肤钻入体内,体内又是一股快感,同表皮形成的痛楚形成鲜明对比。

    虽然不知道这些光点是好是坏,但好歹目前还没有异样,再撸起袖子,摸摸脸庞,居然都没有鞭打灼烧痕迹。

    “嘿,俺老钟果真刀枪不入了么!”受了几轮鞭打,放下心来的他侧着身子护着脸,边被打得来回扭动边专心解脚上那布匹一般的蛛丝。

    卷成几圈的蛛丝黏得紧,实在撕不开,只能脱掉AJ鞋,蹦紧小腿咬牙死命往外推,总算是抽了出来。

    手上忙乱间,却感觉不对劲,荒原上突兀的安静,没有绿弧再抽来。

    握着软塌蛛丝的钟黎愣愣抬头,只见鬼脸蜘蛛五只眼珠一闪一闪打着信号灯,身躯上下抽动,带动坟包嗡嗡震动。

    越抖越急,那条充当旗杆的三截长肢突然紧紧折叠,又猛得窜开。蜘蛛已经拔地而起,冲天弹射,长肢尾端尖尖,铁锥般油黑,拖出一条沙尘泥土。

    “我踏马!”不用计算抛物线了,对面肯定是向自己扎来的,以从未有的亡命速度,连滚带爬地跳开。

    蜘蛛已经牙签插豆腐般扎在自己上一秒的落脚点,地面纸糊得就像它那只破掉的眼珠。

    “啪”又是一条绿弧抽中,钟黎飞起,接着一段宽大蛛丝尾随而来,卷住他的腰腹落地,居然粘在地上了。

    钟黎魂飞魄散,死命挺起脖子看去,蜘蛛的大长脚果然一缩一伸,又是高高跃起,向自己扎来。

    “吾命休矣!”

    身躯被箍,他只能双手交叉往前伸,妄图螳臂当车。却没注意一股沁凉的白色光点自体内汇聚,流通手臂,照亮了青红经络,在左掌透出,浮现于一寸处。

    却是两条蝌蚪般的逗号符文,互相对着,两旁夹着环心的弧形细线,一副古朴又现代的黑色圆形图案。

    蛛脚噗得一声扎在图案中心,尖端立在两条蝌蚪环绕间,却是不得寸进,整只蜘蛛被这么被定在空中,长脚折叠到了极限,力度还是突不破泛着涟漪、像一张薄膜的黑色图案。

    嗯?

    等着自己手臂被扎穿,胸膛被贯通,临死前再咬上一口的钟黎迟迟没得到回馈,慢慢睁开了双眼。

    那水壶粗的带毛长肢折叠着停在自己左掌前,挨着的圆盘笑脸也就一臂远,伤眼处的绿色流脓已经干涸,其他五只红眼高频闪动,肯定是在瞪着自己,压迫感十足。

    随着他这一睁眼,左掌上的黑色图文逆时针慢慢运转,越转越快,一股想自己被钻破的气势。

    嗤嗤的转动声中,蜘蛛全身毛刺倒立,奋力收缩,就想往后弹飞。却是晚了一步,倒飞出了半截,那一只长脚已经钻入了蝌蚪环绕的漩涡中,化作齑粉喷逸洒落。

    失了长脚的蜘蛛于半空坠落,发出更痛的尖啸,有如恶鬼索命,另五只脚在地上乱戳,却只能弹动少许,不能再飞起来。

    钟黎不明所以,呆呆地收回左手,掌钟的黑色图文已经慢慢消散,只覆上些许蜘蛛的灰白骨粉。

    又是几条绿弧抽来,钟黎只能硬挨,越抽越精神,这才知觉刚才的黑色图文好像是沁入体内的东西催出来的。

    意念所动,却是不得其门,图文并没有再出来。

    “啪啪—”狠狠地拍打左掌,手掌都通红了,那两只蝌蚪还是没有游出来。

    “啪”“嗷”“啪”“嗷”……

    又喷出几条绿弧,鬼脸蜘蛛气势都焉了,脸上的笑脸狷狂不再,又吐出一段蛛丝盖住钟黎膝盖,便灰溜溜地往坟包那边爬去,在白粉铺成的地面拖出一条败者的痕迹。

    “我踏马,你不讲武德!”钟黎强烈谴责对方的老六行为,可惜后者已然远遁,得不到任何回应。

    钟黎无奈,挣了半响还是破不开,抬眼张望,身边除了遍地白粉,什么工具都没有。

    “粉末?”灵机一动,不停抓起身边白粉往蛛丝内侧里抹,边不停抖动着,把自己抖成癫痫患者,总算把粘着地面的蛛丝推开,地皮都带起了一层。胸腹自由后,又依法把双脚给脱开。

    一朝逃脱,便要开溜。

    刚起步却又停住,犹豫两秒还是抓起地上一团蛛丝,胡乱塞进工装裤的侧袋里,穿上靓仔的AJ鞋,这才没命地往蜘蛛反方向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