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凉王归来实为朕与国之幸事。为贺太子新立，朕特着凉王为新太子主持玄武门一次册封大典，上元节时则由凉王陪同朕在册立殿为小儿举行正式册封大典。望皇儿凉王莫要让朕失望。

    钦此——”

    最后一个尾音结束，马镇终于是松了口气，缓缓放开了手中紧握着的刀柄。

    温柔也松开了紧握的双手，衣裳的下摆已是被他攥得皱皱巴巴。

    吴四慎却是一个字也没听见。

    直到宣后阴阳怪气地开口，他才回过神来。

    “呦，凉王殿下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为小太子殿下高兴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那妾身这厢可是要先行谢过了。”

    说罢竟是当真向吴四慎欠身行了一个万福礼，动作很是标准。

    吴四慎脑门上崩起根根青筋，看向宣后与令文帝时却是满脸堆笑：“母后哪里话？能为小殿下主持册封大典，是儿臣一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承蒙父皇与母后抬爱，才有了这样的一个机会。儿臣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还敢让母后您向我道谢呢？”

    令文帝满意地笑了笑：“很好！很好！这才是朕的儿子该有的样子！”

    吴四慎一脸浩然正气，大手一挥：“狼骑列队！为太子殿下贺！”

    令文帝笑得更加灿烂了：“朕的儿子能让狼骑为他庆贺，将来必是不输于我哈哈哈哈哈哈哈！”

    吴四慎高声喊道：“献礼！”

    令文帝笑问道：“哦？朕的好儿子，你给朕带了什么礼啊？”

    吴四慎回身撩衣跪倒，中气十足地朗声说道：“父皇，儿臣原想给父皇和母后一个惊喜，故而并未事先报备，恳请父皇与母后原谅。”

    宣后不待令文帝开口，便拈了个兰花指，指着吴四慎笑眯眯地说道：“欸呦喂，凉王殿下在外受苦，心里边却还想着陛下，这可真是有心了，本宫和你父皇哪里会怪罪你啊？”

    令文帝瞟了她一眼，宣后立刻识相地闭嘴。

    “皇儿，既然有礼，为何不呈上来让朕瞧一瞧呢？”

    “回父皇，儿臣此礼需要事先布置一番，待春节日为小殿下正式册立时，再请您与母后一同观之。”

    “哈哈哈哈好！那朕便等着你这份大礼！”

    “谢父皇！”吴四慎说罢朝温柔一挥手，温柔立即与马镇二人带领狼骑转向南门碧华门入城，九龙步辇后的沙无赦则一人一马赶上前来，翻身下马，将坐骑让给吴四慎，自己则牵马而行。

    令文帝微微眯起了双眼。

    吴四慎骑着马昂首阔步向征北大街走去。

    五千金刀卫与五千旅贲军拢共一万人整齐有序地分列两侧，在宽阔的征北大街上为凉王让出了一条并不比街道宽阔但却显得更加宽阔的道路，万人同跪，甲叶相撞，铮铮作响，荡人心魄。

    “金刀卫恭迎凉王回京！”

    “旅贲军恭迎凉王回京！”

    令文帝站在九龙步辇上回身看去，眉间拧成一个“川”字，而后旋即又舒展开来，会心一笑。

    吴四慎、温柔、沙无赦主仆三人围在一座四方的沙盘周围，讨论着什么事情。

    吴四慎手指点出，沙无赦随即便用狼牙刀尖指向具体位置，温柔则借着烛火小声念着手中捧着的一份卷轴上面的小字。

    “从玄武门至永兴坊，整个征北大街两侧，一共布置三千盏画有狼头的祈福明灯；

    从东华门至元封楼，整个红阜大街两侧，共悬挂一千盏画有金明山雨花台的祈福明灯；

    元封楼上要特别注意，狼首福灯、雨花台福灯、金蟒冠福灯各放一百盏，一种灯占两层楼；

    从西虎门至八王宅，整条安西大街两侧，一共悬挂一千盏画有金蟒冠的祈福明灯；

    其余的祈福明灯全部安置在从南天门至未央宫的登仙大道两侧，以及整个册立殿......”

    沙无赦眯起眼看了看门外那抹消失的人影，咳嗽了一声。

    温柔会意，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殿下，六十四坊的狼卫已经安置妥当，这些日子里就由他们暗中接应狼骑的将士们。”

    沙无赦补充道：“金刀卫与旅贲军已经做好安排，届时尽皆听令行事。”

    吴四慎却是依旧一脸严肃与凝重，再三叮嘱：“务必确保不能走漏任何风声。”

    “明白。”

    除夕夜，迎新年。

    天圆地方的圣坛上，令文帝居于主位，宣后抱着正在蹒跚学步的小太子殿下坐于令文帝的右侧，吴渡身着一袭四爪蟒袍坐于左侧。最下位则是同样身着四爪蟒袍的吴四慎。

    一名司礼监的小太监用他那间尖细的嗓音正宣读着令文帝的新年贺词，吴四慎却是毫无心思去仔细聆听。

    一盏又一盏的祈福明灯从他眼前晃过。

    灯上罩着的布子，染着已经变成绛紫色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