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的极光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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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学习与日常

    如今,当我回忆起当时的呢喃和尴尬,以及略带着一些羞涩的自己,在当年百思不得其解的初次相遇中,我究竟扮演的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就像先前所说,当下的我早已不在局中,反而看的更加清楚。高中,高中……,唉,这是怎样一个扭曲心灵的牢笼啊,对于我这个家境一般,甚至有些许贫困的人来说,因为自己的见识,阅历以及从父母身上所传承下来的或多或少的愿望等一系列因素的驱使,使得我有一种莫名的责任感。

    对于处于青少年的我来说,最重要的便是提高自己的考试成绩,对,只是考试成绩,不是学习成绩或是其他什么的,我要达到小镇做题家的最高阶段,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够靠自己这纸面上的成绩去够到一个不错的大学,从而有一个好的未来。

    哈,真是可笑啊,我。

    这些在当年看起来有多么多么重要的东西,就是我人生的唯一追求,现在看来是多么的不合理。

    我怎么也想不到,究竟是哪一位“先贤”规定了一个好的大学必定能够带来一个好的未来呢,又或者说,这两者究竟是如何联系起来的呢,对于当下的我来说,这曾经的一个执念显得是那么滑稽和可笑,那么的苍白和无厘头。

    经过这普通的本科大学四年后,我越发的感到自己曾经的天真,至少在我的周围,那些人是否有一个好大学,是否有一个好成绩,都不是最关键的东西,即使像我这样当年班上高考的倒数生,仅仅靠着本科毕业时的一些课外竞赛、英语成绩、兴趣使然而参加的论文和面试时的非理论性理解,和几个985院校的研究生进入同一家企业,享受着同一份工资和待遇。

    更可怕的是,我身边的曾经高中成绩不好的大学同学竟都有一份不错的工作,有的升学,有的创业,有的考公,对于他们来说,这是否是一个好的未来呢?

    当然,有些时候我也会想,也许当年我的分数高一些,读一个更好的大学,是否对于当下的我而言会有一个更好的结局呢?

    可这又是不可知论的一部分。

    我无法预测自己在另一条路上的样子,但我唯一所知道的是,某些曾经被家长、老师所认定的必然性联系,仅仅是一种间接性联系,而为了紧紧地握住这虚假的被他人所定义的必然性联系,使得我失去了终其一生都将为之所悔恨的事物和人,这些所失去的的人和事,对于现在恍然大悟的我来说,永远也不可能填补或平衡掉我那近乎拼了命追求后得到的荒唐的高考成绩。

    曾经的我,为了追求那种所谓的“必然”,在这过程中所失去的,将成为我一生所难以忘却的记忆。

    我真是太傻了。

    ……

    我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回话,只得又问了一句“你还好吗”?这句话与第一声别扭的回答相隔了有十秒,但我却觉得有几分钟那么长。

    “现在没事了……”她轻声回答道,目光随着脸颊一同转回桌面上。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即使是一种逞能,又或是想展现自己的用处,即便是能够帮助到她一点也是好的,无论如何,即使是从自己的精神上讲,任何让自己感到不舒服的事情都要去着手解决。

    我抿了抿嘴,在大脑里快速组织了一下语言:“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跟我说说,说出来就好了,不想说的话也没事,要保持开心,没有什么过不去的,管它呢是吧。”

    她低着头,我没看到她的表情,不知道她的情绪是否缓和了些,又补充道:“就像我前几天脸上长的痘痘,老疼了,那会儿总是想着挤一挤,但是又怕留疤变成陨石坑脸,没想到不管它过几天又帅回来了。”

    不知道她是否会觉得我这句话很唐突,但我隐约察觉到她嘴角上扬了些,不知道是嘲讽还是其他的什么,反正无所谓了,只要她不再伤心,我就从心里感到了一种莫名的骄傲感,仿佛我的存在对这个世界做出来了一些贡献,而不是像老师口中的“某些一直拉低班级成绩的人”或是父亲口中的“造粪机器”。

    “没什么,已经好了,谢谢你了。”她抬起头,满脸委屈与掩饰,像极了一只在外面打架打输了的家猫。她拾起桌上的笔,稍微撩了下搭在耳旁的头发,翻开英语练习册写起来。

    见到她重新回到这机械化的工作中,我感到既开心又无奈,并且有一丝悲恨的情绪。这个少女,终于从一个脑中构想的地狱回到了现实的地狱。

    移开到桌前那一摞高高的书,自那次以后直到最后换座前再也没有摆回去。

    但我们之间照旧寡言少语。

    日子一天天过去……

    一月中旬,每天的突然迸出的小测验越发丧心病狂,分班后的第一场大考也要来了——期末。为了准备这次期末考试,我使足了劲往脑子里灌输自己愈发烦躁的东西,像是一个受虐狂,当然了,班上每个人都是受虐狂,谁的段位高,谁受虐更多,或者更喜欢受虐,谁的考试成绩就相对来说更高一些,这是不争的事实。

    近几日我也加入了“办公室下午茶”的小团体,为的是提高一下自己的数学成绩,午餐和晚餐仍旧和舍友一起,当然我深知这没什么用,只是想让老师相信自己有努力学习,也想让自己相信。

    “办公室下午茶”团体大约有十几个人,相对于整个班级的四十人来说还不到一半,但这对于任课老师来说已经足够了,因为这在某种程度上体现着一名老师的授课能力,显示出调动学生积极性的能力。

    虽然我知道这是老师们在办公室内的一种隐性攀比,但这实在做的有些过于刻意,以至于我甚至分不清各班类似的团体中究竟有几个是真真正正到办公室问问题和解决问题的,其中不乏一些油嘴滑舌和套近乎的人,他们的存在让我实在觉得恶心。

    我想,这些恶心我的人可能也是未来职场上同一批恶心我的,虽然这个想法令我绝望,但我别无他法,倘若这世间一切人和事物都随了我的愿,那么就不会有这么多悲伤和痛苦了。

    这天晚自习,我准备换一换口味,于是在化学练习册里众多的错题中挑选出来了几道我认为最困难的,夹着几页草稿纸奔向化学老师的办公室,可能因为走得太急,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草稿纸掉了出来,洒落了一地,我只得蹲下身子一张一张拾起来,这时候隐约听到屋内传来化学课代表的声音。

    班上化学课代表叫危翼,是分班后转过来的,个子不高,胖胖的,短寸头,带着一副眼镜,皮肤很白,脸型像小兵张嘎里的翻译官。据说在原班级男生中口碑不太好,但有很好的女生缘。

    他很喜欢在下课走过过道的时候和一旁的女生聊几句,然后开玩笑般地摸一下女生的头。

    这让我感到震惊,我实在无法理解他如何做到这一点,并且不担心女生发火,这些女生又如何容忍他这样做。老实说,我对他的以前流传的品行不感兴趣,任何人都要自己去了解,说到底他如何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但我着实很想了解另一件事,究竟是什么魔力能让一个男生在一周之内熟悉几乎班上全部的女生,并且还能让她们心甘情愿的被自己摸头,不得不承认,这是一种极强的人际关系处理能力。

    “我去确实,这作业写得我都看不下去,嘿嘿。抄都能抄成这样……”

    “这作业是他抄的?”

    “嘿嘿,毕竟丁志典嘛,嘿嘿,正常,他们那几个天天抄来抄去。”

    “不应该啊这,丁志典化学成绩挺好的还抄作业。”

    “嘿嘿嘿……那我就不知道了千姐,不过他人每隔一周就拿橡皮擦一遍桌子,你说他是爱干净,还是写了点啥在上面嘿嘿嘿……。”

    ……

    我拾完这几张草稿纸后转身回班级去了。

    我是从后门进入班里的,这次换座后我坐在教室左后方靠近过道的位置,同桌是聪哥,他是我们对面宿舍的,平时我们宿舍几个经常去对面串门找他玩儿。

    聪哥全名申聪,成绩一般,在班上一直属于十几名到二十名。个子瘦高,脸颊额骨突出,下巴有一颗很大的黑肉痣,皮肤是典型的亚洲色。记得刚认识他时对他不了解,从面相上感觉这个人应该很不好相处,直到后面成为了朋友,跟他一块儿出去露营,钓鱼,骑单车,上网,直到现在每年过年回家,还是会约上其他几个常联系的舍友聚一聚。

    这时候聪哥和丁志典一块儿窝在教室后面打元气骑士,值日班长趴在讲桌上睡觉,后排大都在看小说,往前面几排的大部分在写练习册。

    我快步走到座位上开始整理今天的错题,我并不是一点都学不进去,有些时候自己还是能提起些兴趣的,比如读到一些特别有深意的古诗词,做出一道想了很久的物理题,还有看懂某篇英语阅读后,想象自己未来某天在国外与他国异乡的人对话,这些都是我枯燥生活中的一些明灯,以及其微弱的光亮若隐若现的指引我前行途中的荆棘之路。

    夜自习像往常一样漫长,整个过程中,只有班主任夹着包走进来转了一次,看了看教室后面的卫生,便关门走了,这时候聪哥和小丁他们又重新掏出桌兜里的手机玩起来。我撕下一张演草纸,在上面胡乱画着一些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画。

    晚自习下课后,我约了聪哥到楼下后花坛找一种东西——薄荷。

    这是我们上周打羽毛球发现的,那会儿昊翔拿了一副羽毛球拍,我们三四个人到教学楼后花坛的一块儿空地里打羽毛球,在等待的间隙里,我发现了几株刚刚发芽的薄荷,摘下一片叶子在指间搓一搓,凑到鼻子旁闻一闻,十分清香。我把这件事告诉了聪哥,于是我们便萌生了一个想法,把这几株薄荷移栽到教学楼前面的花坛里,看看直到毕业能不能获得一片薄荷丛。

    直到今天,我仍旧认为这是我高中生活里做过的最有意义的事情之一。

    后来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没有人在冬天播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