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的极光岛
繁体版

第7章 待定的尾声

    演出在周五早上九点半。

    我们作为第13个学校上场,在这期间可以在观众席欣赏其他院校的表演,在我们之前,有展示中国功夫的,有唱歌的,舞蹈的,还有相声,可以说展示的形式五花八门,但就像社团老师说的那样,演出形式太过单一,没有涵盖性,不能把古今很好的结合起来,没有抓住比赛主题。

    这时候我们真的很佩服老师的眼光,对我们取得名次更加有信心。

    到我们的时候还是很紧张的,毕竟和彩排不一样,台下真的有很多观众,还有一整排的评委,不由得感到自己身上汇聚了很多的目光,使一举一动都显得那么小心和谨慎,但我还是硬着头皮,带着微微颤抖的双腿上台。

    开始的时候,我和另一个高三学姐在台上两侧的幕帘后站着,由两个穿着一文一武古装的学长进入舞台中央吟诵,弹古筝的学姐在后面和音奏乐,待到结束时,学长们退场,我们两个穿着正装衬衫的进入台上中央,开始朗诵,这时候古筝由高山流水变成了音律更加婉转的现代曲风。

    前面都很正常,我也把感情和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诗词本身上面,直到最后一句“周公吐哺,天下归心”,不知为什么在合的时候我竟然在“下”这个字上破了音。而当时的我自己没有任何察觉。

    随着古筝声的长音渐渐收尾,我知道这场表演终于到此告一段落,大家到舞台中央谢幕,然后一起按着顺序走下台。

    老师一直在台下等着我们,社团长已经去大厅里收拾东西了。

    “真不错,这次比之前任何一次排练的效果都好,看来大家都投入感情了啊。”老师喜笑颜开的对我们说。

    “刚上去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腿在抖,因为全场第一句是我说的,老是怕定不下基调。”演文生的学长说。

    “你怂个锤啊,我接你要是接不好照样得撂,好在最后顺下来了……”演武生的学长笑着推了下他。

    “哈哈,我在台下观感很好。”

    “你后面破音了”学姐笑着对着我说。

    我有点尴尬,但当时并没有发现,“啊?破音了吗?”

    “没事,最后就是要有这种气势才行,你不是故意这样处理的吗?”老师微微伸着头问我。

    “啊,这个,我当时没有考虑那么多,就是把注意力和感情全投入到每句诗词里,自然而然就这样了哈哈哈……”

    “好!说明有真情实感,大家这次都表现特别好。那这样,我们先一起合个影,然后去大厅里集合,好,呃……结果到下午才公布,这段时间你们可以先出去逛逛或者回学校都行。”

    这个时候肯定没有人愿意回学校,大家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出去逛,我们合了影之后到大厅里集合,卸妆换衣,然后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古筝放在储物室里,老师和社团长还要留在这里等结果不能离开,于是我们商量着去旁边的市博物馆走一走。

    天很蓝,太阳虽然普照但并不是那么的炎热,经过一夜的微风吹拂,看不到几朵云彩,只有一眼望不到头的万里晴空。

    这一路上有很多卖小吃的摊位,由于还没有吃午饭,两个学长给大家买了好多小串,我们边走边吃,一路上一直在讨论着刚刚的演出过程,每个人都有自己不一样的感受。

    每当自己从很长一段时间的筋疲力竭中短暂脱身出来之时,便会格外珍惜这之中的每一分每一秒。

    我们在博物馆里闲逛了一个多小时,学长想要回学校,他们今天晚上有周测,不想缺考,大家都觉得在这里继续待着没有什么意思,还是回学校比较好,于是我们叫了两辆车,我和两个高三学长一辆,两个女生一辆。

    好不容易逮到这种机会,这一路上我咨询了不少关于高三生活的问题。

    “我记得你是高二是吧?”和我一起坐在后排的学长先问道。

    “是的,高二,上一年刚分的班。”

    “珍惜吧,我们高二那会还能稍微玩一下,现在根本就抽不出时间唉。”我明显察觉到他语气的忧郁,但又带着一种无奈。

    “学长你们现在特别忙吧,毕竟今年六月份就要高考了。”

    我并不知道这句话对他们而言意味着什么,但我发现当我问出之后,车内持续了十几秒的沉默,我分明听到前排的学长发出一声很长的叹息。

    “现在真是没辙了。”前排的学长说,“我们现在不叫忙,叫疯,大家都很疯哈哈哈……,每周考一次试,怎么学都学不完,要不是比赛,哪能有时间像现在这样出来,还TM能溜达。”

    我说:“撑过这半年就好了。”我也没什么可以安慰的了,尤其是想到后面的我也要不可置否的步入这种疯子般的生活状态。

    “不管怎么说。”旁边的学长喝了一口可乐,“啊!爽!总算没留啥遗憾,现在就等出名次。”

    前排的学长转过头:“哎你们觉得这波能拿名次不。我感觉没底呢。”

    “相信老师就完了,管它拿不拿,能拿最好,拿不了拉倒,都要走人了。”

    “哈哈,希望能拿,让学长你们的高中有个完美的句号。”我在一旁安慰着说。

    这个时候的我特别害怕回到学校。仿佛只要一进入校门,我的人生就要结束了一般,对此有一种极端的抗拒。

    虽然我没有周考,现在大家肯定还在上课,但该来的总要到来。

    想起自己桌子上那一摞高高的书楼,还有身后一箱子的练习册,想到自己那个狭窄的书写空间和永远也做不完的卷子,还有那空调跟装饰品一样的宿舍和魔鬼一般的宿管,一切都是那么魔幻,却又是那么的真实,好像我掉入了一个由虫师编织出来的巨大梦境,成为了万千蛊虫中的一只,唯有撕咬和被撕咬才能活下去……

    那一刻,我真的有种刻骨铭心的恐惧。

    “你们是来电视台演出的是吧”司机大叔突然问道。

    “啊,对的。”前排的学长跟了一句。

    “真好啊,那你们都是学校拔尖啊,我小时候也很喜欢台上唱戏,但是成绩不够,没办法上。”

    不知为何我突然想到了汪习。

    “哎?叔,你们当时登台要看学习成绩吗?”

    “那可不,严格的很,但是我唱的还通美这类,我给你们唱一段,小将年幼杀法精,一旁气坏了老狄青……”

    他自顾自的唱起来,从大叔的戏曲中,我能感受到这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男人仍旧保留着对年少时爱好的深沉热爱,未曾经过岁月的剥蚀而褪色,虽然我对曲剧这一类文学作品并不感冒,但当他的声音响彻整个车厢时,我却被他那种浑厚的音色和至深的感情所触动。

    “哎到了啊到了。”他还没唱完,只是我们到达了校门口,他只得终止下自己的演唱。

    “好嘞叔,唱的真不错。”坐在我一旁的学长说。

    “对真不错,很好听很用心。”我跟了一句。

    “嗨呀,我都老了,现在气息没那么足,你们拿好东西别别忘东西啊,别忘东西,好好学习。”

    他解锁车门后,前排学长付了钱,我们向这位风趣的大叔致意了一下,然后下车径直走进校门。

    现在回忆起来,我还是会想,如果当年车没有那么快到达,如果那位大叔知道了现在不再是学习成绩影响一切的时代,他会不会感到些许难过呢,他会不会有“要是生在这个时候就好了”的想法呢。

    一切都不可知,况且即便是今天,学习成绩对我们的一些老师和长辈们来说,仍旧是决定一切的东西。

    毕竟,集群的进步,是缓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