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男孩的哭喊声传来啊，急切带有哭腔。

    苏家的房子算不得多大，即便勉强得了个四立三间的布局，倘若有心，外面的动向里间却还很容易听清楚的。

    当布帘被哗地一下子拉开的时候，里面的小丫头已经把脚上的布条全给挑断解下来了。

    或许是太过于急切又或者是太过于疼痛，她的一双脚上，衣裙上以及拿着剪刀的手上，全都沾满了血迹。

    “我的儿啊！你，你这······”

    刚回过神来的妇人眼前一黑，脱口而出一声惊呼，急切着想要扑过去，却不想被高高的门槛给狠狠地绊了个狗吃屎。

    姜依一愣，很快又被疼痛勾住了心神，窗户里照进来的金色阳光恰好照在两人的脸上，一个惊慌，一个痛苦。

    “你，你没事吧？”

    见她半天都没有起来，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盯着自己的脚呆愣愣地看，然后眼泪无声地在脸上淌着。

    到底还是忍不住关心地问。

    这不问不要紧，一问那人的眼泪立刻如同开了闸一般，哗哗地流得越加汹涌了。

    “我的儿啊！你咋，咋的那么不听话呢！”

    女人声嘶力竭地哭喊声颇有些响遏行云的架势，左手努力地撑起半个身子，然后高高扬起了另一只手。

    同样伏在地上的小人儿下意识地闭紧了眼，头颅却高高地扬着，背脊也直直地挺着，即便全身痛得颤抖，仍然不见半分怯懦！

    “造孽啊！”

    “娘哎~！”

    “这可咋整啊！”

    看着小丫头红肿青乌却泪光闪闪的双眼，陈氏到底还是下不去手。最后只能愤然捶地，身躯震颤，哭天抢地。

    预想中的巴掌没有落下来，睁开眼见她哭的如此凄惨，不知怎的，自己的眼泪也不受控制地簌簌往下掉。

    霎时间，不大的里屋里便只充斥着母女两人凄凄惶惶的哭声了。

    后面追上来目睹了一切的小男孩见两人如此情状，赶忙前去搀扶两人。但大的他扶不起来，小的他不敢动。

    反而因为他的劝阻两人哭得越发起劲了！

    这让他一时之间更加乱了手脚，最后也只能和她们一起哭了起来。

    这下可就热闹了！屋顶都有些被掀飞的危险了！

    震天响的哭声很快引起了邻居们的注意，没多会儿，就已经有人上门前来查看了。

    囿于地势，大坪子村人户有些分散，人口虽算不上多，却也好在都是沾亲带故的。

    “月娘？”

    “月娘，这是咋的啦？”

    这不，第一个跑来的就是自家爷爷的亲兄弟家的，平时里最是和蔼不过的五奶奶。

    分辨出是五奶奶的声音，小男孩如同找到主心骨一般赶紧奔了出去。

    “五奶奶~”

    “呜呜~”

    “五奶奶~”

    声嘶力竭的哭喊了好几声高低不平的五奶奶，却在真切地看到来人的瞬间，哭得越发慌乱无助了！

    一个蒙头冲进来人怀里，撞得来人一阵晃荡，一个还在期期艾艾地哭喊着“五奶奶”，一个忙稳住身形，连声抚问。

    “哎~是小均啊。别哭，好孩子。”

    “这是出什么事了？”

    温暖的声音里满是关心，一听就很有令人信赖的力量。

    “娘······娘，妹······妹妹······呜呜~”

    苏允均哭得那叫一个上气不接下气啊，最后还是连话都说不清楚。

    如此越发惊得来人心下一咯噔，便赶紧挪着步子往里赶。

    越在紧要关头越发能体会到小脚的痛楚，即便心神早已飞到了，脚下的路却依然不见缩短。

    可大半辈子的经验又告诫着自己，只有冷静挪动，才能最快到达自己想要去的地方。

    五奶奶知道这是小丫头缠足的日子，心中些许了然，些许悲凉，心下哀叹不已，双眼不由得也微微泛红。

    姜依已经冷静些许了，听得外面来人一声声问话，忙收敛了情绪，那边的陈氏却哭嚎得越发凄惨悲凉。

    又过了一会儿，一只枯瘦的手终于撩开了布帘子。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家扶着门框走了进来。

    “哎呦~造孽啊！这是咋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