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秦笑观楚汉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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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劳逸结合

    “我有那么不通情理吗?”胡亥又露出那副让李左车很不舒服的笑容,“四成租赋是绝不可免的。但你为中原戍边,边军的供养也一样是不可少的。所以,你把边军供给的军费提出来进行抵扣,不足部分,我还可以考虑给你补足,但这四成租赋贡缴的名义不能取消。”

    “我会派税吏到代国,他们的作用不是干预你的政事,仅仅就是监督你的租赋收入,他们有权在你的国内各级官府查租赋账目。你若为王,你或许不会蒙蔽于我,但你的臣子,我可不像对你那么放心。”胡亥轻轻拍了拍手,“我想到的,就这些了。不知你是否愿意做这个代王呢?”

    李左车俯首再拜:“臣,愿听陛下差遣。”

    “那好,具体的各项事宜,你和郎中令先行商议。”胡亥原地以臀部为轴转了半圈,对公子婴说:“你与李左车商讨需要做的各项事情,有超出你权限的部分,奏报于我。”

    见公子婴点头拱手,胡亥一撑地站了起来:“如此,我就先回宫了,你们细商吧。”

    胡亥向外走了两步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李左车,你与我之间,还应该建立一个联络的隐秘方式,无论是你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还是我认为我们在一些事情上需要有一些合作,都需要一个联系的通道。另外安排一连串的细节事项也需要时间,所以你在这里还需要再多住两日。”

    他转脸对公子婴说:“一会我让姚贾过来,参与你们的商讨。”

    李左车和公子婴都站了起来送皇帝。李左车刚要行拜礼,胡亥抬手阻止:“我的三公九卿见我只行揖礼,你怎么说以后也是朕的北疆屏藩之王,所以不要拜了,揖礼即可。”

    李左车心中感动,深深地一揖。

    看到胡亥走出了主殿,与公子婴分别再次坐下之后,李左车颇带感慨的说:“想不到陛下是如此年少而又睿智,心胸豁达又不图虚礼。早知陛下如此……”

    公子婴面带微笑的看着李左车:“早知如此,公子更要谋刺陛下了?”

    李左车摇摇头:“非也。早知如此,左车更愿意有机会向陛下出谋划策以安天下。郎中令不知,此番左车罪谋陛下,并非是很坚决的。”

    “此番公子未能成事,对公子而言,因祸得福啊。”公子婴慨叹了一声。

    李左车赞同的点头:“如果陛下能这样坚持一贯以天下苍生为念,能跟随这样的君上也是左车之大幸。”

    胡亥此时已经快走到他的密道院落了,否则如果他听到两人背后对他大唱赞歌,怕又要得意洋洋的臭美起来。

    回到宫中,胡亥命人将姚贾叫来,把李左车的事情告知了他。姚贾对皇帝的做法心中并不是很赞同,只不过皇帝已经决断,皇帝的理由也不是完全说不通,所以他也就没有再进行劝谏。

    弄出一个封国来,倒也勉强可算是他典客所负责的事情。更主要的,皇帝是要他把代郡算作了他听风阁细作的势力范围,这本不在他的细作版图上,还要为此劳神。另外皇帝不希望这事情在公卿会上讨论,所以安排代国的税吏也需要他来操心,而现在山东的听风阁部署已经让他有点焦头烂额了。

    胡亥看着姚贾略带疲惫的样子,也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姚贾,这件事也有可能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能顺利,中间说不好会不会有什么反复和意外发生。这样,这件事情你和王敖一起办,如果发生意外情况,可能还需要西归阁出手解决问题,所以索性从开始就让王敖参与进来,你们两大智者一起商议,我也更放心一些。”

    姚贾想了想,也觉得让王敖一起来帮自己的压力能减轻一些,有个人商量总比自己独木支撑要强很多,于是拱手应下,然后先去郎中令府见公子婴和李左车去了。

    终于解决了一桩比较大的事情,胡亥心情颇感放松。多布下一颗棋子,自己的安全保证就多一些。

    虽然在史书中,并没有李左车对于抗秦做出什么贡献的描述,连举旗造反都没有带上李左车任何一笔,但在他来到这个时代的亲历中,李左车居然要刺杀他!

    胡亥摇摇头,中国史书记载太过简练,很多事情都完全被湮没掉了。也许,不是史书的问题,是自己踏入这个时代就已经改变了历史,原本傀儡胡亥加上昏相赵高的表现比自己昏聩的不是一星半点,所以李左车自然也不稀罕去杀他。

    从知道自己稀里糊涂的一头撞进了这个时代,他就没有过多地把金手指太当回事。要保住自己不会如史书中的旧胡亥那般身死国灭,必然要做很多大异于傀儡胡亥+赵高这一组合的事情,所以向后的发展走向也就很难说还会不会复刻历史。

    他也一直在小心翼翼的行事,尽量让历史上发生的大事,大到记入史书流传两千年的那些事情能够依原样发生。比如陈胜吴广造反、周文攻秦、项梁造反……否则他大可直接下一个诏令命令暂停渔阳戍役的征召,同时派出西归阁锐士前往会稽郡直接杀掉项梁。

    陈胜吴广造反可以引发连锁反应,暴露出所有野心家,好让他彻底拔除始皇帝因不屑而留下的隐患。项梁造反则可以带出项羽,日后可以使其与刘邦对拼。这样是史书中所记载的那些项羽和刘邦的部将也就都浮出水面,便于在合适的机会全都铲除掉或收归己用。

    对于南海郡任嚣、赵佗等,他反而不是很在意,因为虽然汉武帝时就灭掉了赵佗所建立的南越国,但直到唐朝的时候岭南依旧并不能算是完全被朝廷所掌握,仍是半羁縻的状态。

    真要改变岭南的状况,胡亥准备用经济手段,并看看是否能提前发展航海的技术。

    不过这些都是要等山东平靖之后了,他并不着急。眼下对于百越,他只希望从那里调回部分秦人,充实关中的防御力量。

    南海郡太远了,胡亥一想到这时代的交通速度就头疼。如果现在发一个诏令命南海郡、象郡和桂林郡调回部分秦军和秦人役夫,任嚣、赵佗之流必然会回奏诉苦请求暂缓,然后再发诏令,再回奏……

    从咸阳到南海番禹四千里路,六百里加急都要走七天(因为要穿越五岭,所以七天都未必能到),通常的三百里驿传那就要半个月的单程了。如此速度,等不到得出一个结果,陈郡这边没准都被陈胜攻下来了,明儿可就算进七月,史书可没说陈胜是七月的什么时候造的反。

    而且随着陈胜一造反,湘粤赣一带好像还有个叫吴芮的也会造反,到时候往百越的路都可能不通了。所以,胡亥的打算中,百越三郡的秦兵问题要一次性解决,或者说只解决一次,不管得到什么结果,是否调的回秦军,都不会在山东平靖之前再去第二次。

    历史上赵佗在秦朝灭亡后立国称帝,既然这家伙有这心,倒是完全可以利用的。既然封出一个代王了,那胡亥也不介意再封出一个南越王。当前的重中之重,就是确保大秦所拥有的关中自保实力只能增加,不能削弱。相比之下,王号又算啥?

    一想起这些大政方针之类的事情,胡亥的脑瓜仁儿又开始疼了起来。使劲揉了揉太阳穴,想想自己已经勤政好多个时辰了,劳逸结合么,放松放松……

    一想到放松,襄姬的胸、燕媪的胸,就在眼前开始晃悠了。古话云,饱暖思那啥,自己是皇帝,饱暖从来不是问题,那就是安定下来思那啥了……

    看了一眼丹陛下值班的芙蕖,他吩咐:“去把襄姬叫来,给我舞一曲。”

    芙蕖应了一声刚要出去,燕媪从大屏风后转了出来。

    “公子,”燕媪施了一礼,“公子喜欢襄姬的乐舞,何不去襄姬的宫中看看呢?公子要臣给她安排一个比较大的宫院,正好也可以看一下是否合公子的意。”

    胡亥一想,活动活动也好,点点头从丹陛上站起来,当值的姚展连忙转身想去传坐辇,却被燕媪拦住了:“没有多远的路,让公子走几步活动活动。你也不用跟着了,就我和芙蕖陪伴公子,再带上几个甲卫也就够了。”

    燕媪是永巷令,对姚展这类的内侍来说就是顶头上司,何况还有胡亥乳母这层,所以姚展不敢违背,垂手应命。

    燕媪给襄姬安排的宫院距离胡亥的寝殿确实没多远,燕媪在前领路没几步就到了。宫院门前的寺人乍一看到燕媪走过来还想着给永巷令施礼,但看到燕媪身后的人,马上头都不回的向院内跑去,边跑还边喊:“主上,陛下来了,陛下来了。”

    待等到胡亥走进院门时,院内已经跪下了两排,一排宫女,一排寺人,而襄姬则在两排宫人的尽头中间跪地俯身迎驾。

    胡亥走到襄姬身边随手拍了一下襄姬的香肩:“起来起来。”然后就径直走进了主殿。

    这间主殿确实比较大。一般宫妃的宫中主屋也就是起居待客,所以虽然称为殿,实际不过3、40平米。燕媪给襄姬选的这所宫院的主殿,则足足有100平米,呈正方形。地面铺着溜光水滑的石材,亮的能照出人影。

    正对殿门后墙镶着一幅木挂壁,用阴刻的手法刻着一个正在跳舞乐女飞旋的线条画,这个木挂还是当年始皇帝赐给胡舞的。

    木壁下方铺了一张很大的坐毯,两张几案摆在两侧,而不像处理政务的殿堂中摆在前方。坐毯下层是羊皮,皮面朝地,向上的一面则有厚而洁白的羊毛。天热,在坐毯之上又铺了一层细蔑的竹席,坐上去既柔软又凉爽。

    主殿的两侧各有一间偏殿,胡亥溜溜达达的分别走进去看了看。一边是襄姬睡觉的寝殿,里面一张很大的睡榻靠墙,睡榻对面靠窗位置则是早起梳妆的地方,摆放着几案、粉黛和一个铜座镜。榻内靠里一侧则有一张大屏风阻隔,屏风后是一个洗浴的大木桶,足够两个人坐进去。一角又有个小屏风想必是五谷轮回之所。屏风后另有一个小门,估计是准备洗澡水之类进出的地方。

    寝殿对侧的另一边侧殿则相当于襄姬的舞蹈化妆更衣室,里面的木架上摆放了很多舞衣,有一座超过一人高的铜镜打磨的锃光瓦亮,虽然不如现代镜子那么清晰,但也达到足够看出穿衣效果。

    胡亥左右转悠参观,燕媪和芙蕖一进门就垂手站立到了坐毯的一侧,襄姬则站在坐毯前垂手侍立。等胡亥转悠完了走回主殿在坐毯竹席上坐下,襄姬又施了一礼:“陛下来襄姬这里,襄姬非常开心。”

    胡亥看了看襄姬的衣着,既不是舞蹈装,也不是家居装,有点出门的礼服式样。

    “襄姬这是刚外出归来?”

    “禀陛下,刚刚去过乐府。”襄姬答道。

    胡亥拍了前额:“我倒忘了让你教习乐女之事了。前日刚回宫内,今日就去做教习,太辛劳了一些,也不急于一时,过数日再去亦可。”

    襄姬抿嘴一笑:“谢陛下体恤,昨日襄姬收拾了一下宫室,今日则只是去乐府见了一下府令和乐女,看她们试舞,并未开始教习,所以谈不上辛劳。”

    胡亥左右看看:“行了,都别站着了,坐下吧,襄姬你坐右边。”

    几人遵命面向胡亥坐下。

    胡亥转了半圈,面对襄姬:“你今日所观乐女所舞,与你自己所习有何区别?你也入宫多年了,感觉西域舞与你当初所习可有什么变化?”

    襄姬略想了一下:“变化是有,但也不是很多。教习乐女的乐舞应该也是自托勒密王朝所传之舞,襄姬今日也见到了府令请来教习的两名西域胡姬,稍作交谈。襄姬以为,日后可以与她们再切磋一、两次就可以不需她们再来。相比襄姬,胡姬没有襄姬传自南方摩诃陀国的乐舞内容,所以陛下的乐女完全交给襄姬即可,保证可使陛下看到最具异域风采的乐舞。”

    襄姬一开谈乐舞就神采飞扬,看到她脸上的兴奋表情,胡亥又有点儿心旌摇驰。这美女还真的是舞痴,一说乐舞就精神抖擞的。

    “那么,今日你还有没有气力为我一舞?累了就说累了,不要勉强,这不是客套话。”胡亥很认真的说。

    “陛下想要观舞,襄姬就算疲累也不容辞,何况襄姬今日确实并无劳累呢。”襄姬露出灿烂的笑容。

    “那好,你就为我舞一曲以摩诃陀国风格为主的乐舞,如何?”

    “遵陛下之意,襄姬去换装。”襄姬款款而起,走向更衣殿时向门侧的一个寺人招了招手,吩咐了两句,就进了侧殿。

    原来,襄姬宫中的宫人除了侍奉她之外,有几人还具有一手鼓乐的技艺。本来襄姬入华阳宫时因无再为皇帝舞的机会,作为一个七子也没有资格用太多宫人,所以这些旧宫人本已经重新分配到了其他宫院。燕媪找襄姬要她回宫时,襄姬提出了需要这些宫人伴乐,燕媪就全数又给她调了回来。

    襄姬在换衣的时候,几名寺人宫女拿着乐器走入殿中刚要在门侧跪坐,胡亥心里一动:“你等莫要在殿内鼓乐,出去,关上殿门,在殿外配乐。一会襄姬舞时,朕不希望在殿内看到其他人。”

    他心里想,这位舞姬的舞蹈太具诱惑,今天要是忍不住,就会把她就地正法,他可不希望有人参观。所以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还有意无意的向旁边的燕媪和芙蕖坐着的方向瞟了一眼。

    燕媪是什么人?熟女成精的人物,听到胡亥这么说就大致明白了胡亥的想法。原来上次小公子没有就地宠幸襄姬是因为不喜欢旁边有人啊,拥有上次洗澡时试探出已经完全具备一战本钱的小公子,就因为殿内有人才苦撑装相。

    “这可不像君主的作为,小脸也太嫩了点儿。”燕媪想到此不由得心中窃笑。

    “陛下愿观襄姬独舞,臣等也出殿候诏吧。陛下如有召唤,臣与芙蕖再来侍奉。”燕媪捅了一下芙蕖,一起站了起来。

    “育母无须如此,我这是对宫人所言,不含你和芙蕖。”胡亥看燕媪明白了他的意思,高兴之余还有点不好意思,言不由衷的客套了一句。

    “陛下专心观舞,臣等不扰陛下兴致。”燕媪和芙蕖施了一礼,走出门外。外面的宫女连忙拿了两张小坐席铺在窗下的石台上让两人坐下,奏乐的宫人则关好殿门,在门外两侧分别跪坐等着襄姬开始演奏的信号。

    芙蕖毕竟没有经历过,所以有点奇怪为啥燕媪要带她出来:“阿母,公子不是说没让咱们出殿?”

    燕媪小声说:“襄姬的乐舞颇具魅惑,你也是见过的。以前为先皇帝舞后必为先皇帝宠幸。上次为公子舞,公子居然没有宠幸于她,阿母还觉得是公子尚幼。现在看来,公子面薄,不喜有人在侧时行宠幸之事。所以啊,咱们还是先避出来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