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小姐已经安排好了，儿女也都赞同，杜姨再找不到和她一条战线的人，只得缩了缩脖子，怯怯开口：“那小姐，我去做些烙饼，给大头带在路上吃。”

    说完这话，垂着头福身退了出去。

    苟玉玉见杜姨这样，抿嘴不语，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杜姨转过身出门的时候，还悄悄抹了眼泪，抽抽噎噎的声音虽然小，但苟玉玉还是听见了，这怎么搞得好像我是个坏人一样呢？？！！

    苟玉玉内心的抓狂无人知晓，许翠见她皱眉不发一语，却是误会她已经生气了，忙不迭跪下认错：“小姐，奴婢一家受元府恩惠才有了今日安宁的生活，合当为主家效力，只是奴婢母亲见识鄙薄，多有不妥，还望小姐不要责怪于她，日后奴婢一定时时提醒，再不会有这主次颠倒的错处。”

    “砰砰”地磕了几个响头，许翠越发忐忑，今日若是大公子在家，怕是立时就会斥责惩罚，幸而如今只有小姐在家，及时认了错，过后再行改正，事情就能了结，思及此，许翠也不由生出几丝对母亲的埋怨。

    苟玉玉哪儿见过这阵仗，慌忙把人扶起来，“快起来，别动不动就下跪，哪里就有这么严重了？不过是杜姨一腔爱子之心罢了。父母在，不远游，到底是我说得突然，杜姨舍不得也是有的。”

    ——虽然杜姨说话确实怪怪的。

    苟玉玉暗自腹诽，把人扶起来见许翠头上只是有些红倒是没受伤，松了一口气，“杜姨以往过得艰难，自然将子女看得很重，往后你们兄妹三个可要好好照料着，少让她操心。”

    苟玉玉只是不习惯这里等级分明、拜高踩低的风气，并不代表她就是个只知玩乐的傻子，杜姨的态度明摆着不把她当话事人，许翠也很聪明，话里话外暗示再给杜姨一次机会，她一定会解决这个问题。既然这样，自家的问题还是让她们自家人解决吧。

    “是，奴婢知道了。”许翠低头行礼，听小姐这话心里轻松不少，“小姐，厨房里晾着酸梅汤，奴婢去端一碗来小姐尝尝？”

    “行，正好想喝了，你去端一碗吧。”

    砸吧着酸酸的糖水，苟玉玉不禁感慨：“好喝，要是有冰镇的就更好了！”

    许翠见状，捂嘴笑道：“小姐可真会吃，这天气要用冰可不容易呢。今年天热，听说城西卖冰的几家冰户赚了不少，只是可惜那些冰都被世家大府买完了，咱们没处买。”

    “冰户？”

    “是呀，所谓冰户，就是冬日藏冰用于夏日出售的商户，遇到今年这样的天气，听说价钱翻倍呢！”许翠很是羡慕，冰户的日子可好得很，冬日里闲来无事，河里、湖里冰块冻的厚，窖藏起来等着夏日买高价，也不耽误农忙，两头都在挣钱，一个夏天的进项怕是农家几辈子都攒不下来。

    “那这冰怕是不便宜……”擦擦嘴，苟玉玉又嘟囔了几句。

    “听人说，拳头那么大的冰都要百文呢！”

    “什么！这么贵！”苟玉玉吓得差点咬了舌头，简直是暴利行业啊！不得不承认，她眼红了，一斤白面才三十五文，这没什么成本的冰凭什么！

    杜姨的饼也快烙好了，厨房里飘出一阵面饼香气。

    剩下的酸梅汤被许翠装进瓦罐吊进井里，等晚上凉快些再拿出来。

    申时左右，太阳一点点暗了下去，厚重的云彩遮住阳光，燥热的微风吹过来，刮不走一滴汗。

    张管家匆匆赶来，手里提着个小木桶，桶里是五条和苟玉玉手掌差不多长的鲫鱼，不足15厘米，在木桶里攒动着。

    “玉小姐，今儿上午李嬷嬷要的鱼我给您送来啦，小姐说劳您帮着送过去，我这……怕冒昧登门惊扰了李嬷嬷一家，只有劳您跑一趟，实在是麻烦了。”

    张管家笑着说话，言语里都是请求，客气得很。

    苟玉玉明白，李嬷嬷那里同阮府没有交集，表姐上门拜访显得过于正式，为几条鱼硬要人承情也不合适，张管家又是男子，芸芸姐家里都是女眷，丈夫又新丧不久，张管家登门怕是会惹人闲话。

    接过木桶，送走张管家，苟玉玉又从上午买的东西里挑出一些，和许翠一起去送鱼。

    李嬷嬷给孙女儿买了个摇篮，苟玉玉来的时候她正一摇一晃哄着小鱼儿睡觉，芸芸姐在一旁绣手帕。

    许翠赶紧上前，接过李嬷嬷手里的扇子，给小鱼儿打扇。三人默契地走到堂屋，见小鱼儿还在梦里，这才放心说话。

    “这鱼可真鲜活，你瞧，那扑腾劲儿。”

    “是啊，干娘，这次还要多谢玉玉她表姐呢，玉玉，等会回家记得带些卤肉回去，也叫你表姐尝尝我的手艺。”李晓芸温柔地说道。

    苟玉玉也答应得很爽快，“行，那我可要多拿些回去。”又把背来的包袱翻开，一件一件往外掏：

    “这是干的山蘑，是些草菇、鸡枞菌、干巴菌混在一起了。”

    “这是买的荷叶，听说泡水喝可以清热解毒、消肿利尿，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实在不行就用来做荷叶糯米鸡。”

    “还有这个，给小鱼儿买的小老虎，到时候挂在摇篮上给她玩。本来打算买个鲤鱼样式的，但是店里没有，不过我买了些布，芸芸姐手巧，咱在家自己做一个。”

    “我还买了些凉茶，听说是沿海一带的特产，这上面店家给写了功效，只要不和别的药一起服用，对普通的上火管用着呢。”

    “这米来头可大了，听说以前是专供皇家的，咱们也尝尝看有什么不一样。”

    ……

    直到介绍完每一样东西，苟玉玉才停下来喝了口茶，李嬷嬷终于等她连珠炮一样说完，才有机会插嘴：“玉玉，你这是做什么，怎么突然带这么多吃的用的来，花钱可不能没个定数，我跟你姐就留那蘑菇干和布，其余的你拿回家。”说着还动手把东西装回去。

    按住两人的手，苟玉玉假装不好意思地说：“上午买东西买的多了些，又怕大哥回来看见，这才……”露出一副“被戳破小心思的尴尬”神情，苟玉玉对着二人眨了眨眼，“哎呀，姨，芸芸姐，你们就收下吧，也不贵，我只是买的多了些，又想着您这里用得上，就一股脑儿都拿来了。”

    李嬷嬷瞪着眼，有些生气地道：“你这妮子，怎么花起钱来不管不顾的，只这一次啊，下不为例！”顿了顿，继续教训着，“你家里就你一个小孩儿掌管吃穿用度，难免有不周全的地方，你大哥还要责备你吗？玉玉，你给姨说实话，你那两个哥哥待你咋样，是不是对你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