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安如在市井当中游走了几十年，没见过什么高尚的灵魂，却见过许多真实的本质。

    抛却掉对祁无霜早已经成为回忆的爱情，最后剩下的就是熟悉、亲近，如同呵护自己亲人般的关心。

    “曹安如，你可真笨，这个大招要这么搓才对！”，祁无霜坐在街机前的长条凳上，焦急的指挥着只会用轻拳、轻脚+重拳、重扫连招的曹安如。

    当机器里响起了“二百五”的声音时，曹安如放下手里的遥控杆，开口说道：“简单的招数已经够用了，何必追求华丽的大招呢？”

    “你意思是，你返璞归真了是吧？明明就是不会用。”，不服气的祁无霜一把抢过遥控杆，挤了过去，把曹安如挤出操控者的位置。

    曹安如宠溺的看着眼前专心投入游戏的女子，不争不辨。

    转身走到收银台，买了瓶果汁，要了根吸管，插进瓶口，走回到机器旁。

    将饮料送到祁无霜的嘴边。

    很自然的，姑娘的嘴唇轻启，咬住吸管，深吸了一口，继续打起了游戏。

    这是祁无霜主动来找曹安如的第五天。

    他们俩又回到了曾经熟悉的游戏厅里，继续着上辈子永远打不完的游戏。

    而曹安如和祁无霜的相处节奏，似乎又回到了从前那种不言自明的状态中。

    这让曹安如的内心，觉得非常宁静。

    也让祁无霜的感觉十分舒服。

    莫名其妙的默契感，仿佛与生俱来的存在于二人之间。

    “暴力女”今天居然带了个男人来打游戏！

    这个消息不胫而走，传遍了游戏厅的每个角落。

    许多人借故经过这台机器旁边，偷偷打量着曹安如，想看看到底是哪位勇士有如此胆量。

    游戏厅的老板甚至凑趣的放起了应景的《野百合也有春天》。

    这些偷偷摸摸的动作，曹安如心知肚明，但他现在眼里只有这个英姿飒爽的姑娘。

    不管曹安如想要如何逃避，他和祁无霜的关系忽然就回到了最初的那条路上，好像从来都没有离开一样。

    “累了吧？歇一会，等下再玩。”，曹安如将手中还剩下半瓶的果汁递给了结束一把游戏的姑娘。

    祁无霜吸着瓶子里的饮料，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好看的男子。

    “等会去吃个饭吧~你来了几天，我都没认真请你吃顿饭。”，曹安如随口说道。

    “好。”，祁无霜乖巧的样子，让边上悄悄关注着两人的“围观群众”惊掉了下巴。

    什么时候“暴力女”还有如此小女人的模样了？

    看向曹安如的视线变得炙热起来：这是谁的部将，竟如此勇猛！

    出门拦车，曹安如带着祁无霜来到了那家承载着他们身为饮食男女记忆的餐馆。

    门脸不大的一家湘菜馆子，里面有两道祁无霜久吃不腻的招牌菜。

    曹安如熟练的拿起菜单，再次为祁无霜点起了菜。

    只是这一次，少了些拘谨和小心，都是口袋里的钞票带来的底气。

    饭菜上桌，祁无霜的眼睛一亮，抬手夹了一筷子小炒黄牛肉，蒯了几勺排骨湖藕汤。

    菜肴入口，姑娘眯缝起了双目，一脸享受的样子。

    “曹安如，这家的黄牛肉和湖藕汤做得真好！”，化身为小馋猫的女子夸奖道。

    “喜欢吃就多吃点。”，曹安如笑眯眯的点起了一支烟，像极了慈爱的老父亲。

    “居然和我妈的手艺不相上下，这个厨师可以！”，边吃边评价的姑娘，很快喝光了一碗湖藕汤，吃掉了半份黄牛肉。

    “你怎么不动筷子呀？快点吃，一会凉了，味道就不对了。”，祁无霜见到对面的男子光抽烟，不吃菜，招呼道。

    曹安如听话的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细嚼慢咽的品味起来。

    祁无霜拿过曹安如的碗，帮他蒯了一碗汤，递过去给他。

    “这汤现在喝，味道刚刚好。”，边说，姑娘边用漂亮的眼睛看着曹安如，仿佛一个等待食客品评菜肴的厨娘。

    曹安如顺从的喝了几口汤，最终端起碗，一口喝光。

    “好喝吗？”

    “味道不错。”

    “我妈妈的手艺比这个也不差，要是哪天你去我家里，我让她炖给你喝。”

    这就想要拉自己上门了？曹安如依然点点头：“有机会的话，一定尝尝阿姨的手艺。”

    这个男人怎么什么都懂我？和他在一起竟然会这么舒服。祁无霜心想。

    这顿饭总共花费45元，还包括了两瓶果汁。

    当年这是一个星期的饭钱，现在不过就是两包烟钱而已。

    日子窘迫的时候，吃的全是真心真意；现在，吃的都是回忆。

    “问一下，我们俩现在这算什么关系？”，曹安如想听取一下姑娘的意见。

    “男女朋友啊~你都默认了，不许反悔！”，当年她也是这样把曹安如“泡”到手里的。

    “我可是有其他女人的男人，不介意吗？”，曹安如从来不会在她面前隐瞒什么。

    “我猜猜，那个女人是你们刘柜长？”，再爷们的女人，第六感都可怕得吓人。

    “漂亮吗？”，曹安如戏谑的反问道。

    “盘子正，条子顺，美女！”，意见和男人达成一致。

    “我和你如果是男女朋友关系，我和她可就是实打实的男女关系，好好想想。”，曹安如吸了口烟，将自己藏在烟雾缭绕里。

    “想过了，先来后到，不为难你。”，干脆得不像个女人。

    这样的态度，放其他那些男人身上，要么给吓个够呛，怀疑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意图；要么开心得不得了，总算可以左拥右抱了。

    曹安如不这么想。

    这怕不是瞄上了刘曦蓉的美色，想和我来个横刀夺爱？

    一念至此，曹安如忍不住呵呵直乐。

    困惑的姑娘看着面前这个忽然傻笑的男人，开口问道：“你没什么大病吧？”

    “你有药啊？”，曹安如回到了当年的状态中。

    “你这病无药可医，抱歉！没有。”，祁无霜喝下最后一口湖藕汤，率先站起了身。

    “现在送你回家，还是再逛逛？”，曹安如将烟头熄灭在桌上的烟灰缸里，问道。

    祁无霜想都没想就开口说道：“去看电影吧！那部<勇闯夺命岛>还没看过。”

    半个多小时之后。

    坐在影院的情侣座上的这对男女，男的捧着一大桶爆米花，百无聊赖的听着熟悉的剧情推进；女的则紧紧盯着大屏幕上的画面，张嘴接着男人的投喂。

    这要是放在当年，曹安如早就下手上嘴了，哪里会允许姑娘这么心无旁骛的看电影。

    祁无霜却享受其中，以为这就是正常恋人的相处。

    这算不算是错上加错？曹安如一边服侍着姑娘愉快的观影，一边想着自己现在的行为。

    轰轰烈烈早已经过去，不会重来一次了。

    可明明自己现在的行为，还是一种爱的表现。

    真错了吗？

    电影散场，两人的手也不知道从何时牵在了一起，谁主动的不知道，也不重要。

    原来这就是正常情侣相处的样子。祁无霜心想。

    头慢慢的靠在了曹安如的肩膀上，哪怕姑娘再矮上一公分，都没有这么般配。

    夜色渐浓，两个人的身影，也在灯光的照射下，重重叠叠，若即若离。

    坡子街18号。

    结束了一天繁忙工作的刘曦蓉，安静的坐在三楼房间的窗台前，梳洗打扮。

    夜已经深沉，仍不见男人归家的身影。

    他现在和她在干什么？今天会回家吗？

    女子边梳理着自己的长发，边想着女人永远想不完的心思。

    依稀听见楼下的大门被人打开，咯吱作响。

    刘曦蓉连忙放下手里的木梳，朝着一楼快步走去。

    “回来了，吃过饭没？”

    “吃过了，你还没睡？不用等我的。”，曹安如坐到堂屋的沙发上，望着灯下的美人。

    “你不回来，我心里不踏实。”

    曹安如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刘曦蓉坐下。

    女人顺从的坐到了曹安如身边，俯身在男人的怀里，像只温顺的小猫。

    曹安如用手梳理着女人的长发，低声说道：“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闻言，刘曦蓉抬起头，迎着灯光看着曹安如好看的嘴唇，幽幽说道：“男女关系。”

    “想过以后吗？”，曹安如追问道。

    “想过，但都是梦。”

    “什么时候厌倦了，梦就醒了。”，曹安如继续说道。

    梦会醒过来吗？刘曦蓉心想。

    但愿长醉不愿醒。

    “早点上去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赚钱，赚到了钱，梦可能就不会醒。”，曹安如拍拍女人的后背说道。

    真的吗？那就努力赚钱，赚更多的钱！

    也不知道谁家里，半夜还在放着歌：

    夜已深，还有什么人

    让你这样醒着数伤痕

    为何临睡前会想要留一盏灯

    你若不肯说，我就不问

    …………

    曹安如悄然一笑。

    以后的老渣男，现在的小李，真是写尽了女人的心事。

    你我皆凡人，不过活在这人世间。

    何必苦苦追问，会有什么不同。

    第二天，天刚亮，坡子街18号的早晨，和平日里没有什么两样。

    曹安如外出晨练。

    刘曦蓉准备好早饭。

    又是新的一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