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垂柳吐出了新芽，嫩嫩的，绿绿的。

    细雨过后，空气清新了许多。阳光洒在了精致的窗棂上，闪出点点光辉。

    但此时晴雯和白绣的心，重似千斤，因为宝玉的使者袭人来了。

    袭人身着青色丫鬟背心，向二人缓缓走来。

    远远的便看见晴雯和白绣满脸愁云。

    “袭人姐姐！”白绣起身，勉强的笑了下。晴雯脸似冰霜，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袭人感觉到一丝难堪，但还是忍着气坐了下来，轻声问道：“妹妹，老太太都定下来的事情，蔷少爷回来，怕也是无法改变的。”

    晴雯怒道：“不管蔷哥来不来，我都不到宝玉房里去。他已经有了你和麝月、秋纹、碧痕、檀云、媚人、绮霰、茜雪一大堆丫鬟伺候，怎么还非要我过去？”

    袭人苦笑一声。

    晴雯生的俏丽，她心里嫉妒，巴不得晴雯去不成。只是如今宝玉铁了心要讨晴雯进门，如果办不成事，回头自己要被宝玉难堪。

    只能再劝道：“晴雯，你要不先去宝玉房里露个面，和宝二爷再当面说一下。我想宝二爷一向怜香惜玉，也不至于为难你。这样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

    晴雯扭头看向一旁：“我不去，你也不用再劝我！”

    袭人满面通红，气氛顿时变得尴尬。

    时间仿佛凝固了。

    这时彩霞满面喜色的跑进来，大声说道：“晴雯姐姐，蔷哥回来了！”

    此时晴雯的眼泪忽然涌出来，怎么都止不住。“蔷哥儿，你总算回来了。”

    而一旁的袭人也松了口气。这个恶人，终于不用再做下去了。

    晴雯丢下一旁的袭人，拉着如意便出了门，二人直奔贾府南面的侧门。

    雨后的阳光有些耀眼，但门前快步走来的清秀身影，不是贾蔷，却又是谁？

    ……

    “蔷哥！”白绣扑到贾环怀里，呜呜的哭起来。而一向矜持的晴雯也抱着他的胳膊哭了起来。

    “蔷哥，你可来了……”

    贾蔷拍了拍晴雯的肩膀，看着她梨花带雨的脸庞，满脸疼惜。

    “我都知道了。别怕。只要我在，谁都抢不走你们。”

    不作死就不会死。

    这个只会满口甜言蜜语却没有担当的宝玉，又要来祸害人了，这次一定要给他一个大大的教训。

    贾蔷回府的消息很快传遍贾府。

    丫鬟、婆子、仆妇、陪房、管家、少爷、姑娘、主子个个心中偷乐：“又有场好戏看了。“

    贾蔷看到了袭人还在房里等候回音，便客气地挥了挥手：“袭人，你回去吧。和宝玉说晴雯不过去了。”

    袭人看了看贾蔷身旁还在小声啜泣的晴雯，有些心虚的回道：“蔷少爷，你知道宝二哥的脾气。我这去回，他肯定要发脾气。”

    “你就告诉他，晴雯不去了。有事来找我贾蔷就好。”

    “是。”袭人等的就是这句话。只要锅甩的出去，她巴不得晴雯不要过去。

    果然，

    收到消息后的宝玉大发脾气，把屋里的宣纸、徽砚、湖笔、歙墨统统砸了一地。丫鬟们躲在一旁哭。收到消息的王熙凤连忙赶了过来。

    只见她穿着桃红百子刻丝银鼠袄子，头戴攒珠勒子，荣光照人。

    宝玉见到她，仿佛看到救星一般，连忙抓着她的胳膊问道：“嫂嫂，你说多气人。如今的蔷哥不光不把我放在眼里，连老祖宗的话也不听了。”

    王熙凤眉毛一挑道：“宝玉你这发的什么无名火呢？你都说了，老祖宗都同意把晴雯要过来给你的，你还发什么牛脾气。蔷哥再厉害，能厉害地过老祖宗？”

    宝玉怔了一怔，道：“嫂嫂说得对，我这就去找老祖宗告状。”

    ........

    今日贾母处原本很热闹。

    薛姨妈和薛宝钗早晨便过来问安，邢夫人、王夫人在过来看望老太太。李纨、三春、黛玉聚在一起聊天。

    一片母慈子孝的场面。

    不过和谐的画面很快被打破，宝玉匆匆走了进来，满脸涨红，大声道：“老祖宗，我不要晴雯到我屋里来。”

    贾母看到宝玉脸色有些不对，“这是怎么了？昨天不还巴巴的向我讨晴雯吗，怎么今天又不要了？”

    宝玉撅嘴道：“她不乐意到我屋里来，我还要她做什么。”

    王夫人转动手里的檀珠，皱眉道：“这是什么话？她不过是个丫鬟。服侍那个主子，哪由得她乐意不乐意、挑挑拣拣不成？”

    宝玉急的要哭了：“蔷哥说了，他要给晴雯撑腰。”

    贾母的脸色沉了下来。

    “真是反了天了。这个家，还没轮到他蔷哥说了算。鸳鸯，去把贾蔷和晴雯给我叫过来，我倒要看看谁才是贾府的主子。”

    “是，老祖宗！”鸳鸯领命离去。

    不一会儿，贾蔷和晴雯随着鸳鸯一起进了荣禧堂。

    男的容貌俊秀，英气逼人。女的颜色俏丽，身姿婀娜。二人端的是一对璧人。

    看到了俊男靓女，贾母的气先消了三分。

    “蔷哥给老祖宗请安。”“晴雯给老祖宗请安。”二人跪下伏拜。

    “起来吧。”

    贾母沉声道：“蔷哥儿，听说你不愿意让晴雯到宝玉房里去，还说有事来找你？“

    “回老祖宗。蔷哥是这么说过。”贾蔷平静地答道。

    “你好大的胆子，你是谁？别忘了你的身份！”贾母怒道。

    “回老祖宗。贾蔷从不敢忘记自己贾家正派玄孙的身份。我这么做全是为了贾家的声誉考虑。”贾蔷平声静气道。

    “咦，你还来劲了？”贾母冷哼了一声。

    “回老祖宗。我们贾府是不是一向标榜仁义治府，从不苛待丫鬟小厮？”

    “是又怎么样？”贾母不屑道。

    “我听说宝玉以主子的身份压人，强逼晴雯到他房中去。晴雯的脾气多刚烈，府中很多人都知道。我今日回府，看到晴雯哭着拿着一把剪刀要自杀。当我问清原委后，这才回绝了二爷。

    试想如果今日晴雯死在了府上，咱们的名声还要不要？”贾蔷一脸凛然之色。

    府中的主子们个个倒吸了口冷气。

    晴雯这丫头性格倔强刚烈，真要被逼得紧了，自杀也不是不可能。

    此时连宝玉也有点发慌，用眼神剜了剜袭人，有这种事居然也不告诉我。

    “这么说，你倒是为贾府做了件好事？”贾母冷冷道。

    “蔷儿不敢当。这只是蔷儿作为贾府子孙的本分。”贾蔷保持微笑。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与贾母撕破脸。

    “晴雯，你是不是要跟定贾蔷了？”贾母撇开贾蔷，盯着一旁的晴雯追问。

    “我...我，总之蔷少爷对我不薄，我不愿去二爷府上。”晴雯咬着嘴唇道。

    “哼，我们贾家待人宽厚，如今倒被人讹上了。”贾母冷笑道。

    晴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祖宗，晴雯不敢。”她深知贾母的手段，心中大惊。

    “如果我非要你去宝玉房里呢？”贾母厉声道。

    “老祖宗，您宅心仁厚，肯定不会这么做。”贾蔷微笑。

    “如果我真这么做呢？”

    “不仅晴雯不会去，我想二爷的名声只怕会坏掉。”贾蔷冷冷道。

    “我做过什么了？你少血口喷人。”宝玉脖子红了，大声吼道。

    “呵呵，你收了袭人，还要了麝月，你当真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吗？

    一时间，堂上骚动起来。

    “你别胡吣，我和袭人是清白的。”宝玉嗫嚅道。

    这时袭人突然掩面痛哭，跑了出去。

    “二爷若再不承认，我就去书房请二老爷来评评理。”贾蔷厉声道。

    “蔷哥儿，少爷们偶尔馋嘴，也是常事。这么点事就不用告诉二老爷了。我知道你喜欢晴雯，那就让她继续待在你房里吧。”

    “谢老祖宗成全。但我有个要求，能否把晴雯的卖身契还给她。”贾蔷道。

    贾母心中怒意再生：“当初我从赖大那花了二百两银子买的晴雯，可不能随便就给了你。”

    “这是一千两银票，请老祖宗收好。”贾蔷从怀里掏出来一张千两银票，交给了鸳鸯。

    “你竟愿意为一个丫头花一千两白银？你可知道按照市价，你足足可以买到五个丫鬟？”贾母奇道。

    “在我心中，晴雯无价。为了她别说一千两，三千两一万两我也愿意。”贾蔷平静地答道。

    其情意真切，在场者无不动容。

    一旁的晴雯呜呜地哭出声来。得知己如此，夫复何求。一旁的黛玉宝钗也不住啜泣起来。

    “蔷哥儿，你个性太要强了。这一千两银票你拿回去，就当我给晴雯丫头的嫁妆了。她是我领进的门，又怎么会不在乎她。但如今你也别想和她在一起，除非答应我一个条件。”贾母道。

    “什么条件？”贾蔷心中一动。

    “你只有考中秀才，我才能将晴雯许了你。考中之前，晴雯回我房里伺候，你们再不要见面。这事就这么定了。

    我倦了，散了吧。”贾母面无表情道。

    “老祖宗！”宝玉涨着脸呼唤。

    头一次，贾母没理宝玉。她由鸳鸯扶着，颤巍巍地回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