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路仕咖啡馆的神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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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真相(二)

    咖啡已经不再飘起温热的气息。

    柯路仕缓缓开口道:“那位名叫李智刑警还真厉害啊,和我另一位在警局的朋友很是相像,”柯路仕喝了一口咖啡,“可正如夜晚仰望星空的道理一样,只注视着一颗闪烁的星星就不容易发现其他星星的光芒了。”

    我手握着笔,静静地听着。

    “临门一脚,或者说是那消失的两脚。你们也真是上了凶手的当啊。”

    我疑惑地问道:“那双脚怎么了?就算凶手没有切下被害人的双脚,对整个案子都没有任何影响吧?”

    柯路仕爆发出一阵开朗的笑声,“对对,就是这个,‘就算凶手没有切下被害人的双脚,对整个案子都没有任何影响吧?’,这种理所当然的心情就是凶手特意给你们安排的陷阱,那么我反过来问,既然凶手没有必要切下被害人的双脚,那为什么要切下来呢?”

    看到柯路仕这个样子,我不免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开口道:“那不就是因为仇杀吗,还能是因为什么?”

    “虐尸的方式有很多种,肢解也确实是一种比较常见的方式,可凶手却只切下了被害人的双脚,你就没有想过这背后的原因吗?就比如一些案子中女人切下男人的性器官,这是可以追根溯源到她们对一些男性极其地深恶痛绝,而这份恶意也往往是源自于男性的不忠、酗酒、暴力、色情等等。”

    我胯下一凉,背后一阵恶寒,“不必说了,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

    柯路仕神秘地说道:“凶手不得不切……因为他犯了一个几乎可以说是无法弥补的错误,这恰恰也是破解整个案件的关键。”

    “什么错误?”

    柯路仕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凶手忘记把鞋子在尸体出现尸僵之前给死者穿上了,这导致鞋子这时穿不上或者是在穿的过程中损坏了。”

    “这,可是被害人的鞋子为何会被脱下来?他被人骗去了工地,按理说应该不会有脱下鞋子这个行为的啊,除非是凶手杀害他之后脱掉了他的鞋子,可为什么后来又要给他穿回去,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那正是凶手切下双脚的目的,让你们都以为被害人直到死亡的时候都穿着鞋子,那假如当你们发现尸体时,尸体光着双脚或者穿着一双坏了的鞋子的时候,会怎么样想呢?”

    我陷入沉思。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死者自己脱下了鞋子,要么是凶手杀害他之后脱下了鞋子。

    凶手杀害被害人再脱下他的鞋子就像是知道被害人的鞋子里藏了东西一样,难道是银行卡之类的东西吗?那凶手又是如何知道会在鞋里的呢,可是如果凶手没有在尸僵出现前给死者穿上鞋子的话,他又是如何完成石亭密室的呢,更何况没有成旭的帮助。

    还是考虑一下被害人自己脱了鞋子的可能吧。

    被害人到达现场后自己脱了鞋子,这怎么想都不太可能,难道是工厂路上的石子不小心弄进鞋子里了吗?又或者说是把银行卡拿出来交给凶手时脱下来的,而凶手疏忽了这一点呢。

    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却又说不出来,脱了鞋子,脱了鞋子,脱了鞋子……

    我的脚一股不自觉地感到拘束,要是现在能回家就好了。

    回家?我为什么想回家,我为什么……

    “啊!换鞋啊!因为工作的鞋太挤脚,所以才会想到回家换鞋。”

    柯路仕点点头表示认同。

    “可是不是约好的在工地集合吗,董泽福也确实是发完短信就去了工地啊,这中间也没有时间回家换鞋吧,毕竟他的死亡时间是在10:30~11:30,换句话说,他没来得及回家换鞋之前就已经死亡了。”

    “凶手通过短信将被害人约出来,又为何通过电话来通知被害人具体地点呢?再发个短信不就好了吗?”柯路仕反问道。

    “电话……”我也不清楚。

    “如果凶手说了‘我改变主意了,我不去了,你别来了。’之类的话,你觉得董泽福会怎么想。”

    “气愤自己被放鸽子,然后……不得不回家。”我回答道。

    “于是,这样在表面看起来是凶手把被害人约去了工地,实际上是一招调虎离山之计。

    “而从工地到家大概有20分钟的路程,从打电话开始算起,再怎么说董泽福也应该在10:45之前就到家了,但10:45杨雪却打电话给杨虎询问董泽福的行踪,可根据被害人脱了鞋子的这个前提,那么他应该是确实到家了才对,所以在途中被人杀害的可能也可以排除。”

    我听明白了,我不可置信地质疑道:“你是想说……凶手是杨雪?”

    “只能是她。”柯路仕点点头。

    “不可能,凶手打电话给董泽福的时候,难道听不出对方是女人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伪造的成旭身份不就在一瞬间崩塌了吗?”

    “真正能够威胁董泽福的成旭已经在一年前死了,而又能够让董泽福误以为她是成旭的这一点可以看出,杨雪除了很了解两人的关系以外,还运用了一些特殊的手段,就比如可以利用氮气变声达到伪装音色的效果,而董泽福虽然奇怪凶手消声的目的,但又坚信他与成旭之间的关系只有彼此相知,所以才没有起过多的疑心。于是等到董泽福回到家后,她就骗董泽福喝下了带有剧毒的水,之后再把他送回工地。”

    “可是就算是杨雪杀了董泽福,她哪里还有时间再去把死者送回工地呢,你别忘了凶手是需要把尸体在尸僵出现之前放入石亭的,别说是放了,从董泽福到家,忽略毒发的时间,也就是从10:45~11:00的这15分钟来看,她也压根不可能把尸体送回工地吧,11:00~2:00的期间,她可是在公司呢,换句话说杨雪的不在场证明依然成立。”

    “你,还是没有明白吗?尸体在家就好了呀。”

    “可是2:00之后尸体就……”一股异样的感觉在我的心头弥漫,我好像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李智手里的杯子在我眼前缓缓落下,直到落在平面上,一个大胆的想法像一颗子弹穿过了我的大脑,我顿时恍然大悟。

    “不是从门进去的,所以也就无所谓什么尸僵动作了吧?所以也就不存在什么10:30~2:00放尸体的限制了吧?”我反应过来。

    柯路仕点点头,随后开口道:“是啊,所以杨雪只要在公司待到差不多尸僵出现以后再请假回家,将尸体带去工地就可以了,而接下来也就回到了我们一开始的问题,凶手为何切下被害人的双脚?”

    “凶手在10:45离开家以后,马不停蹄地赶往公司还差一点就要迟到,就说明她走得很急,从而疏忽了给死者穿上鞋子,而等到凶手回到家之后才注意到了这一点,而此时的死者已经出现了尸僵,再把鞋子穿回去就很费力了,说不定还可能弄坏鞋子留下线索,换成宽松的鞋子又很容易被当晚同行的杨虎拆穿,所以才不得以为伪造成虐尸而将双脚切下。”我回答道。

    “没错,比起轻描淡写地把鞋子带到现场,切下被害人的双脚更符合杀人虐尸的情景,反过来说,比起丧心病狂地切下死者的双脚,脱掉死者的鞋子更会让人揣测这么去做其中的含义,从而识破凶手的诡计。

    “但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凶手曾尝试过把鞋子套上尸体的双脚,但她失败了,鞋子损坏了。

    “这时这双鞋子就绝对不能再出现现场了,因为这可以明显让人知道凶手曾在尸体尸僵出现后,企图将鞋子套上尸体,这也就暴露了凶手为自己营造的不在场证明。

    “所以凶手不得不切下死者的双脚伪装成虐尸,这对凶手而言是最保险的做法。”

    “原来是这样……”

    “在那之后,要将全身僵硬的死者运往工地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吧,凶手先是用车把死者带到工地,之后利用工地用来运输水泥的手推车,将死者运送到石亭附近,再用吊车将石亭吊起一些足够将尸体放入的空间,然后自己也进入石亭内部踩着尸体的膝盖,将门反锁上之后,再从空隙中出来控制吊车,将石亭放下即可,做完一切的凶手回到家清理掉可能留下的痕迹之后,再装出一副寻找丈夫的样子前去警察局报案。”

    “哦,这样就可以一个人也可以完成吊车石亭密室的原因,死者的双腿深深扎进土壤里也得到了解释。”

    我看着眼前静静啜饮着咖啡的男人,心里又涌上一股崇拜。

    柯路仕抬眼望见我,随即缓缓开口道:“而那双消失的双足大概已经消失了吧。”

    “什么意思?”

    柯路仕放下杯子,突然郑重其事地说道:“如果你是凶手,你会如何处理这对相当于罪证的双脚?”

    我思考片刻,开口道:“掩埋或者丢到河里。”

    “所以你们警察兜着圈子,永远都找不到那对脚啊。”

    我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有些不服气地反问道:“那你会怎么做?”

    “吃了。”柯路仕语气冰冷,说出的话令人毛骨悚然。

    恶心的想法瞬间在我脑海中蔓延,胃中也翻涌着不存在的消化物,我极力抑制住我想呕吐的欲望。

    “别开这种玩笑……我会当真的。”我无奈地说道。

    “真的哦。”柯路仕的语气相当平淡,就像是完全不理解自己说的话中的意思,更可怕的是——那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我沉默了。

    “比起那种不管怎样都有可能被人发现的方法,吃掉是最保险的办法了吧,由于是脚,想要完全剔除骨头上的肉实在是有些困难,所以我想她可能是用来煲汤了吧,肉熟透之后便自然脱落——”柯路仕若无其事地说着令我寒毛倒立的话。

    可是,他刚刚说什么来着?

    “我煲了汤,要喝一些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回荡。

    我喝了汤?

    “你怎么了,看起来脸色很不好诶……”柯路仕焉坏儿地挖苦我道。

    我捂住嘴巴,不停地干呕,毕竟没有吃晚饭,所以根本没有呕吐物。

    啊,原来如此,我当时跟柯路仕说我喝了那碗汤的时候,他偷笑的原因是这个吧!这会成为我一生的阴影吧……

    见我干呕的模样,柯路仕用纸挡在面前,止不住地偷笑。

    “够了,太恶心了。所以怎么才能还原杨雪的罪证呢?”我如此问道。

    柯路仕揉了揉笑出眼泪的眼睛,随后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一袋黑色的东西。

    “在这哦。”

    “这是……?”

    “董泽福房间里那盆盆栽里的土。”

    “这有什么用?”我疑惑道。

    “你跟我说过的吧,你当时去的时候盆栽里是枯死的植物吧?你还记得我们那天去拜访杨雪时的天气吗?”

    “好像……刚刚下过雨。”

    “如果再来点养分,那植物是不是就活了呢。”

    “把骨头敲碎成粉末然后放入盆栽中降解吗……原来如此,如果这样的话,院子里的那些杂草也是……”我反应过来。

    “嗯。这些大概就是真相了。”柯路仕望向窗外。

    奇怪的是,这次他并没有说他那标准的结束语。

    难道事情还没有完全结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