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药师鹊
玉兴城的报复一直未到,就连这片区域的甲兵影子也未出现,这让武昭感到极其异常。
待身躯修复完毕,他便按照阿兰描述的地方,去寻找巷子里的老药师,那个曾送药给自己维持生机的善人。
武昭身上的兽皮、麻衣早已成了灰烬,他在巡猎府的废墟里面,随意找了一桶水清洗了身子,拿了一套宽大的衣甲穿戴在身,看起来神武威仪。
药铺大门紧闭,在后院的小房间内,充斥着浓烈的药草味,门外有一对夫妇在哭泣,两个药童在门口守着。
药师鹊三尺白眉白须,鹤发童颜,精神矍铄,只是下半身空空如也,整个人都只能端坐在轮椅上。
此刻,他正在给一个孩童清理额头伤口,伤口深可见骨,孩童面色煞白,应是失血过多所致。
他却咬着牙不敢哭出声来,只是一直流着鼻涕眼泪,有可能是吓着了,还可能是敷上了麻药,并不那么疼。
不多会儿就包扎完毕,药师鹊在孩童脸上捏了捏,吓唬说道:“有事没事别在路上跑,这下知道疼了吧?下次再这样摔个狗吭泥,坏了面貌,将来娶不到媳妇,我看你怎么给你阿爹、阿母交代。”
孩童破涕而笑。
孩童的父亲是城中小官吏,此刻见孩童出来,也无大碍,就要带着内人跪拜谢药师之恩。
药师鹊摆摆手,笑道:“不碍事,小鬼头在家休息几天就好了。”
两小童子将这对夫妇扶了起来,孩童父亲送上席敬药石钱,并嘱咐了药师一声,说这两天外面格外混乱,最好是闭门谢绝客人,以免混乱之中有凶恶暴徒冲进来洗劫。
话语刚落,铺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青林村后生武昭,求见老神医。”武昭知道屋内有人,还闻到一丝血腥味,但铺门紧闭,确实不好直接入内。
屋内安静了会儿,才将门板打开,露出宽尺许的门缝,探出一个中年男子的脑袋。
正是受伤孩童的父亲小官吏徐生,他打量了一番武昭,感觉面前这个威仪赫赫的兵士不像是生病之人,遂问道找药师有何事情。
武昭上前,行抱拳礼,说了一遍自己的来意。
然后才听见门后传出老者的声音,徐生这才再次打开门板,让武昭进去。
“青林村后生武昭,拜见老神医。”这一次武昭躬身行礼,肃拜敬谢面前老者的赐药之恩。
药师鹊轻捋长须,说道“医乃仁术、济人为本,为人救治病痛,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不需多礼。”
而后他点点头,示意童子将武昭扶起。
“鄙夫在病榻上躺着一年多的时日,可谓是受尽了折磨,如若不是老神医赐药,给了鄙一线生机,这病躯早早就魂归黄土了。”
武昭拍拍胸口,真切说道,如若没有这位医师的药,原本武昭确实活不过三个月。
药师鹊回想起一年前那位清秀女子经常来求药,虽然她穿着朴素,却是贤淑善良且坚强的女子,偶尔还会来这街巷做着零工给药费。
药师鹊这才恍然大悟道:“我记得曾经有一位女子来求药,每隔一段时间就带着家里的物品来换,后来看她确实奔走辛苦,就送了多几服药,然后拿了药方给她,让他自行去采药熬制,看来那便是贵夫人了。”
随后药师鹊看着面前个子高大,头顶都差点撞着屋顶的武昭笑道:“听贵夫人说你之前心火灼烧难熬,天天呕血不止,现在观你已是康复如常,看来那些药对你确实有奇效。”
通过普通的药草配制,居然能够拖延符咒的侵蚀,确实可以算是神药了。
见并不是找茬的人上门,童子便去送走了徐生一家。
随后武昭和药师鹊再次寒暄了几句,这才说明自己拜见的另一个原因,希望药师鹊能够随自己去青林村居住,一方面可以及时医治村里的体弱病人,另一方面帮助教导村里孩童识字。
武昭现在全身心教导孩童们修炼,但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教文识字,毕竟武道登高,也要自己能够理解才行。
如果全是不识文字的人,以后怎么修行聚神篇和元通篇?还有自己即将推衍出来的暂时命名为“至清无垢篇”的内容,经脉不懂、穴位不识,修炼就容易走上岔路。
“巡牧使被杀,这里即将大乱,老神医随鄙夫去乡下避一下祸乱,这样才能更好地安身立命啊!”武昭并未直接邀请药师鹊,而是先告知城里的乱象。
药师鹊却早已知晓石通被杀真相,摆摆手拒绝了武昭的好意。
“玉兴城的巡猎使们作恶多端、草菅人命,方才鄙夫便去了一趟巡猎使驻地,将那万余甲骑击溃,现在那里已是一片废墟,事后神灵殿肯定要在城里搜查一段时间,老神医虽然略懂武艺,但也难保周围人周全啊!”武昭已发现面前老神医并不是简单的人,身上也有奇异,但有人看见武昭光明正大来到这药铺,在绝对武力下,再奇异能力可能都起不了作用。
“真有此事?”药师鹊将信将疑,顿时对武昭持着戒心。
武昭未多解释,而是双目精光一闪,心窍内万丈高楼震动,一缕血煞之气幻出,药师鹊看到了武昭一拳毁灭石通尸身留下的深坑,看到了摧枯拉朽打杀万余巡猎使,随后看见了天空那一把光剑落下。
药师震惊不已,他作为天行组织外围成员,虽武力不是长处,但却是见过很多天纵奇才,更是为“天行”推荐了好几名潜力无限的后起之秀,然在凡人中只用肉身武力便可达到如此境界的,可谓是凤毛麟角,他赞叹道:“肉身可比神人,汝为何人?”
武昭环抱双手,立定如松,言道:“鄙人只是一介武夫,却有武德在心,见世道不平,便想要吼上一声,以武止戈了却纷争;见世道不公,便想要打破不公,将那些土鸡瓦狗砸得粉碎,还一个天理昭昭,朗朗乾坤!”
“好一个天理昭昭,朗朗乾坤!”药师鹊推动轮椅,近到武昭面前,只看他双目灼灼有光,见武昭如至宝。
他轻轻地拍了拍武昭孔武壮实而有力的手背处,邀请道:“汝可愿成为天行者?”
“天行者?”武昭低头看着面前露出满脸惊喜的药师,一脸疑惑?
“是一群志同道合的人组成的组织,其中有能之人吾等称之为‘天行者’,都是一些嫉恶如仇、旨在替天行道的人,汝如能成为天行者,一定可遇见更多同行的伙伴,一同叱咤风云、惩恶扬善,重整世道秩序。”药师鹊急忙解释道。
“何处不可行道?我也有自己的道,我欲将武道拔高与天齐,人人可修武炼神,自强自立,不为奴仆;人人可奋发有为,逐梦远行,以证己道。天地无极,有毅者亦能脚踏云间遨游天地,而不是永远是那苍穹下被神观赏的蝼蚁。”武昭想着自己推衍的武道,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遂拒绝了药师的邀请。
最主要还是不想被拘束。
人人可修武强身?自强自立,不为奴仆。
面前这个神武非凡的男子居然有如此大的宏愿,还有这等潜力的,药师心里想着一定要引导入了天行,继续劝说道:“同声以相应,同气以相求,有同道之人与你同行,相互切磋,更能研证你的道路是否正确,而天行组织内很多和君一样想要登高得道之人。”
“知无涯,而吾生有涯,只有未来无止境。我更希望老神医能助一臂之力,与我一道去教导村里孩童们识字读经,让他们先知道,而后去寻道,不然他们只能在迷雾中胡乱探索,挥拳四顾心茫茫。”
……
最后两人相互妥协,武昭同意与天行组织接触,而药师鹊愿意随武昭去青林村。
“天下有志者同心,力可撼天,待时机一到,吾就与天行者们一同而行,如何?”
“君有如此天愿,如若不弃,老夫这残缺之身,愿尽绵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