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危机》（长篇小说）张宝同

    吃过中午饭，傅林对小吴说，“下午要开大会，你们提前给各科室通知，再把大会议室打扫一遍。”崔英问傅林，“下午的会我要不要参加？”傅林说，“你觉得应不应该参加？”崔英说，“我也不知道，因为我还不是机关里的人。”傅林说，“你要是想参加就参加吧。”

    大家说着话，就回到了机关大院里。崔英跟小吴和小魏去了行政科，傅林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坐在沙发上打着盹。他中午有个习惯，吃过午饭就发困，需要休息一会。刚打了一会盹，电话响了，他拿起电话，一听是于小兰给他打来的，“傅林，今天是咱爸的生日，我姐、我妹和我弟都在我妈家呢，我也在我妈家。”傅林说，“你也不早说，好给咱爸买个生日蛋糕。”于小兰说，“我要买，咱爸不让买，说又花钱，又没有爱吃。咱爸说下午等你下午下班了，全家人在小区前面的徐家酒楼里包上一桌。你要早点回来。”傅林说，“好，知道了。”

    打完电话，没一会，就到了上班时间。傅林站在门前，朝着大会议室那边看了看，见机关人员正在朝里进着，就等了一会。等他进到大会议室时，看到大部分机关人员都进到了里面，领导班子成员们也差不多都坐在了主席台上。傅林往主一席台正中一坐，等了几分钟，看着大家都差不多到齐了，就让小吴开始点名。因为平时机关开会都不点名，所以，小吴没带点名册。傅林就亲自点名，“人事科的肖科长，你们科室的人到齐了吗？”肖科长起身，朝着会议室扫了一眼，说，“还差一人。”傅林说，“派人去叫。”接着说，“财务科、行政科、保卫科、多经办、经销科、技术科、工会和纪检科都查一下自己科室的人。”

    各科室负责人在检查过自己科室里的人之后，多数都说到齐了，有少数没有到齐的科室负责人也都亲自去叫人了。几分钟之后，未到齐的人也都到场了。傅林就用郑重的口气说，“小吴，从明天起，把大会议室的座位上都贴上名字，如果到开会时间无故没按时到场，迟到和早退的罚款20元，未到的罚款50元。”小吴马上回答说，“知道了。”

    会议开始，王琪书记主持会议，“首先，由人事科肖科长宣布干部调整名单。”肖科长走到主席台边上坐下，开始宣读总厂和机关人员的调整名单。接着，是傅林讲话。他打开笔记本，一边看着，一边讲着，“今天是我们电机总厂新一届领导班子走马上任的第一天，新班子应该要有新的理念，而我们新班子的理念就是‘向一线倾斜，为一线服务。’这和我们过去那种‘为领导服务’的观念截然不同。事实证明，‘为领导服务’的观念非但没有让总厂的效益变好，反让有些领导班子成员养成了养尊处优的习惯。如果连领导干部都养尊处优了，那么这个总厂还能赴汤蹈火勇往直前吗？当今的各行各业都处在严酷的竞争之中，不进则退，不进则垮，这个教训对咱们总厂来说真是太深刻了。要让咱们总厂能在以后的行业竞争中保持着领先地位，我们必须要‘向一线倾斜，为一线服务’。这个‘一线’就是生产经营，我们要围绕生产经营，狠抓效益，狠抓安全，狠抓质量，狠抓革新。我有个设想，由我来主抓总厂的全面统筹和生产效益；王书记主抓总厂的安全生产；蒋副厂长主抓总厂的生产经营；由沈主一席主抓总厂的文化活动和职工培训；由马副书记主抓总厂的组织纪律和服务意识，由康副厂长主抓职工福利和后勤保障；由钱总主抓科技创新和技术革新。每个人都要有指标，有目标，有风险抵押。指标和目标任务能顺利完成的，年终将风险抵押金双倍返还；指标和目标任务未能完全的，不但风险抵押金被扣除，而且，年终奖金也不能兑现。油井没有压力打不出油，人无压力轻飘飘，我们这些领导干部，就得要自我加压，扬鞭催马，这样才能带动我们总厂的全体干部职工迎难而上勇往直前，让我们总厂的生产和效益不断地增长提高。”

    傅林讲完话，会场上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这掌声也让他对未来的前景充满着信心。

    开完会，关梅就来到了傅林的办公室，高兴地对傅林说，“你不是说让我到秘书科当科长吗？”傅林说，“我知道你最不喜欢的就是秘书科长，所以，我也不想强人所难嘛。”关梅说，“到底是老同学了，真是够朋友。”接着，小吴、候杰和崔英也都一起来了。候杰一来，就跟傅林握手说，“真没想到我还能当保卫科长，谢谢傅厂长，我以后一定要把咱们傅厂长保护好。”傅林说，“你的任务不只是保护好我，还要把整个总厂都要保护好，营造出一个安全良好的生活环境和生产环境。”候杰说，“厂长放心。”

    小吴说，“行政科长从来都没有女科长，今天我能当上行政科长，是傅科长的栽培，为了感谢傅厂长，我要跟厂长拥抱一下。”傅林说，“还是握个手吧。”小吴说，“不行，我要拥抱一下。”傅林只好让小吴拥抱了一下。崔英想说啥话，但还是没有开口，她知道傅林越是对她好，她就越是不能表现出来。

    接着，王玉龙和林自祥也都过来了，向着傅林道谢。关梅对大家说，“今天大家高兴，我来请客，咱们中菜皇里坐一坐，好好地庆祝一番。”王玉龙说，“还是让我请吧。”傅林对大家说，“今晚还是让小吴请客。”关梅马上说，“就是，小吴从来都没有请过客。”小吴说，“我过去是小秘书一个，当然不该请客。哪像你是西秦分厂的老总，手里有权又有钱。”

    大家在傅林的办公室里热闹了一番，就离开了。傅林把小吴叫来，对小吴说，“我当科长时，咱们科还有一些节余的行政经费，可能有七八千。你通知班子成员和各科科长，还有今天调整的人员，晚上在中菜皇包上三桌，大家好好地热闹一下。”说着，便把那些帐本和银行卡给了小吴。小吴说，“没问题。”

    小吴接过帐本正要走，傅林对小吴说，“以后不要太冒傻气，要注意影响。”小吴说，“咋了，我又犯了啥错？”傅林说，“你们今天就犯了大错，干嘛要当那多的人跟我拥抱？”小吴说，“那是我一时激动，抱歉，我以后注意就是了。”

    小吴离开后，傅林给于小兰打电话，说，“晚上我们新班子成员和新调整的机关人员在要在中菜皇祝贺，咱爸的生日晚宴我就不能参加了。”于小兰叹了口气说，“咱爸说咱们家都好几年没在一起吃过饭了。”傅林说，“你给咱爸解释一下，等哪天我专门请大家一起吃饭。”于小兰应了一声，把电话挂了。

    等机关人员一下班，小吴便让小魏用中巴车把各科科长和新调整的人员送到了中菜皇，然后再来接领导班子成员。傅林开着小车带着王书记、钱总、沈主一席和肖科长最后到达。当大家到达容纳着三个餐桌的大包间里，先行到达的人一连嗑着瓜子一边在又说又唱着。关梅和候杰正在随着歌声在翩翩起舞。见傅林他们来了，大家就停了下来。

    这时，凉菜和酒水饮料已经上桌。傅林和王书记坐在中间餐桌的正座上。傅林见大家都等着他讲话，就说，“今天是新上任的行政科长小吴同志宴请大家。让我们对小吴同志的热情招待表示感谢。”大家热烈鼓掌，说，“谢谢吴科长。”小吴对傅林说，“先请傅厂长给大家讲话。”傅林说，“下午我都谈了半天话了，都没话可说了。要不，就让大家自娱自乐一下。”小吴说，“好，咱们今晚就自娱自乐，我先自告奋勇抛砖引玉，给大家唱一支我们老家温州的民歌《对鸟》。”在大家的掌声中，小吴用温州腔调唱起了：

    吤呣飞过青又青哎

    吤呣飞过打铜铃哦

    吤呣飞过红加绿

    吤砪飞过抹把胭脂哎搽嘴唇哦

    青翠飞过青又青哎

    白鸽飞过打铜铃哦

    天主鸟飞过红夹绿

    长尾巴飞过抹把胭脂搽嘴唇哦

    小吴真是唱得很不错，大家热烈鼓掌。

    歌舞是关梅的长项，不论唱歌或是跳舞，除过专业歌手或是舞蹈演员，一般业余爱好者都难是她的对手。所以，见小吴的表演赢得了大家的欣赏，自然不会把这个光彩照人的表现机会让给小吴，于是，她唱了一支傣族民歌《月光下的凤尾竹》：

    月光啊下面的凤尾竹哟

    轻柔啊美丽像绿色的雾哟

    竹楼里的好姑娘

    光彩夺目像夜明珠听啊

    多少深情的葫芦笙

    对你倾诉着心中的爱慕

    哎金孔雀般的好姑娘

    为什么不打开哎你的窗户

    月光下的凤尾竹

    轻柔啊美丽像绿色的雾哟

    竹楼里的好姑娘

    歌声啊甜润像果子露

    痴情的小伙子

    野藤莫缠槟榔树

    姑娘啊我的心已经属于人

    金孔雀要配金马鹿

    月光下的凤尾竹

    轻柔啊美丽像绿色的雾哟

    竹楼里的好姑娘

    为谁敞开门又开窗户

    哦是农科站的小岩鹏

    摘走这颗夜明珠哎

    金孔雀跟着金马鹿

    一起啊走向那绿色的雾哎

    等关梅唱完，大家的掌声也更加热烈，还有人喊着让关梅再来一首。这时，热菜上桌了，大家开始相互祝贺，相互碰杯敬酒。说着各种各样吉利祥和的祝愿和祝词。

    正在这时，于小兰打来电话，傅林赶忙走到包间外面安静处接听。于小兰说，“有个女的一直给你打电话，说有急事要找你，我听她的口音像是商洛那边的口音。也不知道她要找你干嘛。”傅林说，“你让她把电话打到我的手机上。”于小兰犹豫了一下，就把电话挂了。

    过了一会，傅林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傅林一听，是小宁的声音，就说，“你在哪里？”小宁说，“我在太华路十字，就是那个酒楼对面的小商店里给你打电话呢。”傅林说，“你来西安了？”小宁说，“我下午来的西安，本不想给你打电话，怕让你爱人知道了不好，可是，我现在遇到了难处，没办法，只好给你家打了电话。”

    傅林问，“你咋了？”小宁的声音有点像要哭，说，“我跟我男人吵架了，他打了我，我一气之下，就跑了出来，本想到木材厂找王老板，让他给我找个活干，可是，他那木材厂已经不在了，我没办法，就在太华路上找活，可是，把整条街道都跑遍了，也没找到，现在天都黑了，我没地方去，只好找你帮忙了。”傅林说，“你呆在那里别动，我去接你。”

    说着，傅林回到了包间里，对大家说，“实在是不好意思，家里来电话，说是有个急事，让我必须回去。我就先离开一会。”大家说，“厂长有事，就先去忙吧。”傅林出了包间，进到车里，把车就朝着太华路十字开去。不过七八分钟，车就到了太华路十字的酒楼对面。这时，就看到小宁一人站在半昏半暗的路边。他把小车停在了小宁的面前，把车门打开，对小宁说，“小宁，进来。”

    小宁一看是傅林，就说，“你都有车了？”傅林说，“是单位的车。”小宁进到了车里，往副驾座上一座，然后就抱住傅林的脖子，说，“我的哥，我想死你了。”傅林把小宁搂了一会，说，“你还没吃饭吧？”小宁说，“我从早上天没亮就跑了出来，跑到了镇上，才吃了块饼，一直到现在都没吃饭呢。”傅林说，“你连饭都不舍得吃，真不会照顾自己。”说着，便开车把她带到了一家小川菜馆前。

    两人下了车，进到了里面，要了一个红烧鱼和一个土豆丝，两碗米饭，两人一直吃了起来。吃完一碗饭，傅林知道小宁不饱，又给要了一碗米饭。吃完饭，傅林说，“晚上在哪住？”小宁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傅林知道小宁是山里人，平时挣钱不易，所以，在花钱方面总是舍不得。于是，就把小宁带到了一家小旅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