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想调附近城池的仵作过来，又要申请调令，又要等审批的，等一套流程下来咱们脑袋早没了，还查什么案子。”

    凌云哪里不知道这些，但是人家九五之尊都将这事给敲定了，他还能说什么。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那也得申请，说不定，申请着申请着就有转机了呢？”

    他跟捕头同时陷入了沉默。

    说是这么说，可事实上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条命怕是保不住了。

    京城大官争锋，偏生让他们这些小鱼小虾的遭殃。

    这是招谁惹谁了。

    六扇门更加愁云惨淡，一群人都像是霜打的茄子，连门口有人进来都没注意。

    宋枝瑶眨巴眨巴眼，清了清嗓子试图引起他们的注意，“请问，凌云凌大人在吗？小女子宋枝瑶，在昭告榜上看见了官府奖赏张贴，自认为略懂一些岐黄之术，说不定能帮得上大人的忙。”

    凌云定睛一看，鹅黄长衫包住了女子的身体，一双水灵灵的杏眼机灵美丽，上挑的眼尾妩媚又带着风情，身上自成一派的慵懒气息让平添贵气。

    不像是普通人。

    不过，也不像仵作。

    凌云应过来她的话，狐疑的打量她一圈，“看你这年纪，你懂医术？懂验尸？”

    京城里的仵作哪个不是经验老到的老头子，就是太医院的那些太医，都得半百年岁，宋枝瑶这般模样的，实在无法令人信服。

    “大人让我试试不就知道了，若大人不放心，怕奴家影响到尸体的完整，也可找个仵作在旁看着。”

    捕头看她如此真诚，不由道：“大人，反正咱都已经没有退路了，我看这姑娘还挺真诚的，要不，试试？”

    凌云黑眼圈都跟着一抖。

    他压根都不知道宋枝瑶是从哪个旮旯里出来的，谁知道让她看了会发生什么。

    可是万一她能行呢？

    再三思量，凌云拍版。

    “来人，带这位姑娘去验尸房。”

    京城的六扇门几乎无人踏足，除了人，各个地方的设施都非常新，连房子都没有用过的痕迹。

    翠声见着雕花刻纹的验尸房柱子不由道：“一个验尸房，竟然比咱们的住处还华丽。”

    宋枝瑶白了她一眼，让捕头打开尸体的白布。

    尸体已经腐烂已久，白布掀开后剧烈的腐朽气息冲进她的鼻子，让她胃里有点翻涌。

    翠声忍不住出去呕吐。

    她前世见惯了尸体，倒是还能忍住。

    白布全部掀开，她看清楚尸体的全貌。

    眼熟的衣服布料让她深深的皱起了眉。

    毋庸置疑，这具尸体，是绿芜。

    可是她不是被沈从文扔到乱葬岗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凌云看见她面色有异，忙问道：“可有困难？”

    宋枝瑶舒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接下来的画面或许会让凌大人有些许不适，凌大人若能忍受，可留在这里观看。”

    宋枝瑶从包里拿出银针，扎在了尸体的几个穴位上。

    尸体不能再进行血液流动，但刺激穴位，凭借身体本能，也会做出反应。

    那被泡的毫无血色青紫的尸体缓缓的流出了黑色的血液。

    宋枝瑶面无表情道：“尸体是死后被割下了头颅。”

    她将尸体脖子上的印记给凌云看，“脖颈有被掐痕迹，青紫压迫喉咙，可以初步判定为掐死。”

    “尸体身上有咬痕撕扯的痕迹，可判定死后被扔到了乱葬岗，或森林这种有野兽的地方。”

    “尸体衣衫刺绣并非凡品，或是官家的姑娘或后宅的女子。”

    “不过天子脚下，官府对住人的调查会严格一些，若是未从京城这里得到消息，或许可以问问来京城上访的人当中有没有寻女儿的，或许能得到线索。”

    其实宋枝瑶说的，除了身上的痕迹是死后造成的结果，其他的都跟仵作们得到的一致。

    凌云一顿，问道：“那依照姑娘所言，可知道这女尸死亡的时间？”

    宋枝瑶伸出一个手指头，“最多一月。”

    凌云一怔。

    前些日子从别的城来京城寻人的，还真有一对夫妻。

    两人都在乡下务农，说自家姑娘来京城做绣娘，每月都会修书一封给他们二人，还会将赚的银子托人带给他们。

    可这个月银子和书信都没收到，来京城找人，认识的跟他们说，这姑娘五年前就跟他们断了联系。

    六扇门查了京城的人，没人符合这二老的描述，以为是来闹事的，便没在意。

    现在看来……

    凌云眸光闪烁。

    虽然大体事情对上，但还有细节没有对上，不可操之过急。

    一番分析，凌云对她有所改观，道：“张贴榜上写的奖赏是三两银子，但姑娘心细，给官府提供了线索，我可以多申请些银两给你。”

    宋枝瑶听到这话便知道凌云相信了她的话，笑道：“奴家倒是不缺银子，只是听说凌大人才华横溢，生出了想结交的心思。”

    听到这里凌云脸色一变。

    京城达官贵人不少，队伍也不少，谁有什么心思都复杂的很。

    像他们这种小官府，平日里兢兢业业，没什么存在感，也用不上他，自然也没什么人来拉拢他。

    偏偏在无头尸出来的时候，圣上震怒的时候，来了人拉拢，这像是在告诉他，一定能破了这案子，且能用这个案子功成名就似的。

    凌云心跳加快了几分，瞧着宋枝瑶也多了几分深意。

    “敢问宋姑娘，是哪位望门家的千金？”

    宋枝瑶展颜一笑，“永安王府，后宅宋枝瑶，当然，若凌大人肯相交，可不必在意永安王府的名头。”

    凌云精神一震。

    世人最爱攀附权贵，尤其是傅霆深病好后势头极猛，无数人踏破了门槛都想与他交好。

    眼前的女子，却说不必在意王府名头？

    他怔愣半天没说话，那边宋枝瑶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已经俯身行礼，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翠声道：“那凌大人会想与姑娘结交吗？姑娘可是女子，您又如此实诚的跟他交了底，难免他不会生出什么其他的心思。”

    宋枝瑶摇了摇头道：“若交不了好，至少，也交不了恶，这就够了。”

    翠声不懂自己主子的心思，见她面色带了倦意，也不忍打扰，拿出披风给她盖在身上，让她在马车上好好休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