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乌云吞掉了夕阳最后一点余晖，整个城市像煮沸的水一样蒸腾起一天中最后一点烟火气，橘黄色的灯光奔腾在一条条公路上，组成了一张由文明和人情织成的网，代替晚霞笼罩在城市的上空。

    傍晚时分，海同市最高的大楼，地标性建筑——海龙大厦灯火通明，虽然理论上已经下班，但办公室里的人却反而显得比工作时间更加忙碌，霹雳啪嗒的键盘敲击声和嘈杂的开会声此起彼伏的在大厦里的各个角落响起。

    这里是通贯集团总部，50几层的摩天大楼在周边一众低矮的楼群中鹤立鸡群，相当扎眼。而在这座大厦的最顶层，整层楼的墙壁被完全打通，重新分割，划成几个百来平米的房间。作为通贯总裁的办公地点，这里无疑是整个大厦最奢华，也最保密的地方。

    房间最里面的办公室，通贯总裁关彤——一个40岁左右的女人正坐在一张纯黑色皮椅上，紧闭着双眼，屏幕上幽蓝色的光映在她脸上，与房间内暖黄色的灯光形成明显的对比。

    “目前计划正按照预期进行，你们可以放心。”关彤突然出声说了一句话，然后就是长久的寂静，听起来反而像她在自言自语。

    “是的，一定得是他，我已经调配了整个集团的资源进行研究了，但是确实以目前的算力资源和理论基础都没有办法办到，这个我之前就和你们说过了。”又是关彤在说话。

    似乎是听见了什么令人愤怒的东西，关彤的眉头微微一皱，语气明显凌厉了许多：“催我也没用，我已经在尽力配合你们了，不能太声张，如果计划提前被发现了，你也知道是什么后果。”

    突然，关彤怒目圆睁，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将桌子上的一个佛像摆件震落到地上，当啷啷的滚出去好远。

    “咚咚咚”三声敲门声响起。

    “进来。”关彤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怒气中恢复回来，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关总，什么事让你这么生气？”

    从外面走进来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整齐的大背头下是一张刀削般的面孔，双眉下金丝眼镜也无法阻挡住后方双眼中锐利的光芒。浑身散发着干练气息的男人，此时却挂着满脸笑容，缓步靠近关彤。

    “是他们，又在催我计划的事。”关彤双手揉着鼻梁，紧皱眉头。

    “这事也不是着急能急的来的呀。”男人弯腰捡起地上的摆件，又重新小心翼翼的摆到了关彤的桌面上。

    “我也是和他们这样说的，骆明，研发那边怎么样了？”关彤抬头问，眼神中似乎带着一丝期待。

    被称作骆明的男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不行，今天刚见了研发部的总监，以目前的算力没有办法暴力破解。”

    “也是，”关彤好像一下泄了气，向后靠在椅背上，“看起来还是只能靠他了。”

    作为通贯集团的一号人物，关彤并不经常出现在公司和员工面前，员工大会以及日常的工作主持基本都是由执行总裁崔骆明出席。

    “明天晚上的事准备好了吗？”关彤话锋一转。

    “准备好了，关总，警察那边......”崔骆明似乎欲言又止。

    “警察一定会来的，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关彤缓缓踱步到落地窗前，眺望着远方来来往往的车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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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咔哒”

    清脆的门锁声打破夜的宁静。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已经远远超过了林晖脑子能处理的范围。把宋晓送回住所后，他搭上最后一班地铁，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一回到家，林晖就迫不及待打开电脑，登上“黑森林论坛”，想搜索关于VW项目的相关消息，一眼就瞟到右上角信封标志的消息栏上的未读消息，鼠标滑动，一连串消息弹窗映入眼帘。

    “不好意思，昨天休息了。”回消息的是昨晚给林晖链接的人，看时间是今天早上林晖出门后回复的，时间大概在11点左右。

    “你打开那个网站了？”

    “你是不是用虚拟机打开的？”

    “不要用虚拟机，网站会发现的。你要用自己的手机打开，然后你要和他说你是通贯集团的员工，然后报上员工ID，就可以接通他的所有功能了。”

    “你可以用我的ID，XD21234，有啥问题你再问我。”

    看完对方的留言，林晖犹豫了一下，他想不通这个网站是如何发现自己用虚拟机登录的，如果真的用手机登录，万一对面是什么钓鱼木马就不好办了。

    想来想去，林晖翻出了一个几年前旧手机，充上电，发现还能用。在确定了手机里没有其他东西后，林晖打开了浏览器，输入网址，熟悉的人像跳了出来。

    “通贯员工，ID，XD21234”林晖试探性的报出ID。

    回应他的是长久的安静，连窗外不时驶过的汽车轰鸣声都清晰可闻。

    “果然还是骗人的。”林晖刚叹了口气，正准备收起手机。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手机里了突然传出的声音吓了林晖一跳。

    林晖抬起手机，屏幕里的人并没有多余的表情，而是直勾勾的盯着他，在这漆黑的夜里让人脊背发毛。

    林晖其实没想过对面真的有反应以后，自己该如何作答，一时间愣在当场。

    “林晖是吧？”屏幕里的人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噔噔咚，林晖心里仿佛被重鼓敲了一下。

    他怎么知道我是谁的？明明自己没有开摄像头，报的也是别的员工ID，难道是语音识别？还是私自获取了摄像头权限？

    “很奇怪我怎么知道你是谁？”对面仿佛看透了林晖的心思，“不瞒你说，我们什么都知道。”

    “既然如此，那我也直话直说了，你是通贯公司培养的智慧生命？”林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直接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不是。”对面微笑着摇了摇头。

    “那你是AI？”林晖又问。

    “当然不是，我是跟你们一样的生命，但又和你们完全不一样。”对面似乎在拿林晖寻开心。

    什么谜语人，林晖心里吐槽，表面上却强压制住火气，问道：“什么意思？”

    “还记得七年前那个晚上吗？”

    “七年前？”林晖皱了皱眉，然后突然瞪大了双眼，“你们是.....！”

    “是的，我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