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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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西京洛阳

    乔盈画扫了一眼四周,运起内力传音道:“做为杀手,除了武功外,最要紧的便是学会隐忍。隐是外在,隐藏身份,隐藏行踪,甚至隐匿气息。忍为内在,忍其心、忍其性、忍其情,只有学会隐忍,内外兼修,才能真正成为高手。”

    “是,我明白了。”孟斧低声道。

    乔盈画点了点头向前望去,微笑道:“明月啊,我们这次要去洛阳,过了此城就不远了。洛阳可是个好地方,北临黄河,东邻洛水,四周还有函谷、太谷、广城、伊阙、轩辕、旋门、孟津等八大关口,可谓形胜之地。加之物产丰富,水陆辐辏,其繁华阜胜可想而知。前朝高宗李治时将它立为东都,与长安并列,至武后大周朝更是大兴土木,广建宫群,并命名神都,实则就是大周的国都,己凌驾长安之上,盛极一时,后经安史之乱,逐渐没落,即至本朝却再次复兴,便是当年太祖,亦有定都洛阳之意,虽未成行,但可见看重。如今那里更胜往昔,繁华之势仅次于东京汴梁,称为西京,添为陪都,并设立了西京国子监。国子监,太学也。国之栋梁,名流大儒,比比皆是,可谓书翰山积,文气冲栋,而我此去正是要拜访一位国子监的大人。你呢,作为我的书童兼弟子,也不能辱没了这个身份呐。”

    直到此时,孟斧方知晓一些有关此次行动的讯息,不禁凝神倾听。

    微微一顿,乔盈画又道:“这样吧,就算临时抱佛脚也聊胜于无。后面这两个箱子内有些书你可以看一看,《说文》、《字林》这两本便赠于你了。《尚书》、《礼记》、《春秋》、《尔雅》、《论语》、《孟子》,这些你要尽量通读,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左边书箱内还有楚辞、汉赋、唐诗以及道德经、南华经之类的,你若感兴趣,也可以读读。”

    “是,多谢夫子。”

    孟斧低语,神色黯然,脑海中浮现出一些儿时的记忆,他的母亲也是一个极爱读书的人,也曾教他背诵过千字文,三字经或诗经、诗集上的短句,至今记忆犹新,后来到了潜龙谷,便只能看一些有关修炼的书籍,此刻再次听到这些熟悉的书名,怎能不让他心生悲意。

    乔盈画观其神色,还道他不乐意,便又轻叹道:“在修炼上你很有天赋,也很刻苦,可若想成为顶尖高手,光用功不行,还要用心。武者功也,文者心也。文武之道其实是相通的,只有二者兼修,相辅相成,才能登上顶峰。”

    孟斧知他会错了意,便即道:“夫子教诲,明月谨记。”

    此后只要一有空闲,他便会取书来读,不拘一格,用心体会。

    一路行去,城池渐近,乔盈画似有所感,坐在驴上缓缓吟诵起来:“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

    他口中低吟,心中却在想着自己也曾寒窗苦读,也曾胸怀天下,可如今家已破,人已亡,心已死,只剩他一个茕茕孑立,委身江湖,所作所为,早已不堪回首,他语音渐低,最后一声轻叹,终不可闻。

    半个时辰后,二人入得城来,但见街道虽不甚宽阔,却井然有序,人来人往,颇为热闹。

    乔盈画下了驴,拿出一柄折扇执在手中,边走边摇,神色怡然。孟斧毕竟是少年人,看着街道两旁五花八门的店铺,以及各色摊贩,不禁有些意动,暗想若能买几样好玩的物事带回去,送给涟漪和鹊儿,定能让她们高兴好一阵子,可他身无分文,只能想想罢了。

    路边,一个正在吆喝叫卖,挑着担子的货郎,见他左顾右盼便凑上前来笑道:“小兄弟买东西吗?我这里吃的玩的用的,样样皆有,物美价廉,童叟无欺,走过路过,可千万莫错过,赶紧挑几样吧。”

    “不用。”孟斧扫了一眼。

    那货郎又将后面的担子转过来道:“这里还有些针头线脑,胭脂水粉什么的,大姑娘小媳妇都用得着,带两盒回去给姐姐妹妹,保管夸你又细心又体贴,岂不是好。”

    孟斧双眉微皱,摇了摇头。

    那货郎不死心还要再说,乔盈画转过身,用扇柄拍了拍他的肩头劝道:“他身上无钱,你便磨破嘴皮也是无用,与其在这里白费功夫,不如到别处碰碰运气。”

    那货郎一听没钱便住了口,转头看了看乔盈画,觉着没什么东西能卖给他,便转身走了去。

    乔盈画笑了笑,从袖里摸出一块银子,递到孟斧手中:“这个给你,若有喜欢的便买几样。”

    孟斧微微一怔,还是送了回去:“我衣食无忧,并无什么需要。”

    乔盈画道:“给你便拿着,这些东西琳琅满目,少年人哪有不动心的,你也莫过于拘泥。”

    话己至此,孟斧只得收下,乔盈画又轻笑道:“不过我要提醒你,现在你可以多看少买,等到了洛阳,各种奇巧的玩意儿保管让你眼花缭乱,到时只怕你会怪我,银子给的太少喽。”

    “怎么会。”孟斧也笑道。

    乔盈画哈哈一笑,迈步行去,只是未走多远,背后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二人退在一旁,转头望去。

    只见两乘快马疾驰而来,当先一人虎背熊腰,赤膊敞怀,神情彪悍,马上斜挂着一柄朴刀。后面一人是个光头,戴着眼罩,另一目上斜着一条刀疤,看去甚是凶恶,腰身两侧,分别插着一把菜刀,一把斧头。

    二人在街上纵马奔驰,毫不收敛,吓的行人纷纷惊叫避让,可巧便在此时,刚才那个货郎正挑着担子走在街心,将将有个小姑娘在对面招手唤他,他一时心喜,就未在意身后,待听到声响己不及避让,眼见两匹大马冲撞到身前,竟吓傻了,怔在那里,动弹不得。

    仓猝之间,相隔又远,孟斧就算有心施救也已迟了,况且乔盈画未动,他又如何能动。

    一片惊呼声中,马上的壮汉咒骂一声,勒住缰绳,一声长嘶,马儿堪堪从货郎身侧偏了过去。

    后面独眼人喝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滚开!”随即马鞭抽在货郎的头上,又一脚踹出,那货郎猛的向后摔倒,一直滚到路边,马上二人头也不回,远远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