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那事,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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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谋生之路(5)

    热血涌上了黄昊的头顶,把她抱上床。小云突然用力抓住了他的手,阻止了他的进一步动作。

    “不行,不行!”小云在他耳边坚定地说着,把黄昊的酒劲和兴奋抑制住了。他不敢看她的眼睛,仍抱着她。

    小云说:“我亲戚来了?”

    黄昊疑惑地支起耳朵倾听外面的声音。小云说:“姨妈来了。”

    黄昊松开她,起身并把她也拉起来,不解地说:“没听到声音啊。”

    小云这才明白他不懂是什么意思,但直白告诉他:“例假来了,月经。”

    黄昊终于明白了,冲动一下子消失了,脑袋似乎瞬间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他不知道说什么,脑海里却想起了父亲的那些话,思绪也在飞转。如果今夜做了什么,她会不会像林凤姐那样,小小年纪挺个大肚子,怎么办?把她娶回家吗,家里马上由三个人变成四个人,五个人,以后可能会六个人、七个人,日子怎么过?不仅害了小小年纪的她,自己也可能被绑住一辈子。很奇怪的是,自己为什么对刘姣云没有这种冲动,对小云却想入非非,胆大妄为?难道刘姣云家庭背景是一个因素,难道失去双亲的小云让他觉得没有顾虑?为什么自己对姜林红的感觉又不一样?

    才十八岁的黄昊左思右想,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不敢再想这方面的事情。画完她家的遗像,还有村里人拿来照片画像,还有照相的都交付之后,黄昊决定返回乡中学。

    小云对他再三挽留,是想着例假走了,就可以把自己干干净净地交给喜欢的黄昊哥哥。这个单纯的姑娘一直保持着清白之身,直到后来义无反顾地交给黄昊。这是后话。

    黄昊执意离开,却恰恰是不敢等到这一天的到来。因为他知道,自己目前承担不起可能产生的后果,就算幸福来得很突然,也不是目前想要的。

    他找了很好的理由,对小云说:“胶卷、相纸和炭粉快用完了,要到县城去买。我还准备报名参加函授学习。”

    见留不住黄昊,在他离开的那一天,小云便送黄昊到乡政府,说是带路,避免他再被村里的狗追咬。

    这些,倒是黄昊打心里感激的,觉得她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到了乡政府,碰巧遇见了周姨,小云便主动打招呼。

    周姨见他俩在一起,觉得有点奇怪,小云看出她的疑惑,就解释说是哥哥请他到家里画老人遗像,完成了,将他送到乡里,顺便自己买些生活用品回去。

    这一解释,周姨释然了,便夸黄昊画的像很像,何书记都夸他。

    小云找到哥哥,付了画像的钱。黄昊不想再呆在这里,便到中学收拾了自己的物品,告别黄永庭,到乡政府看是否能搭便车回家。

    说来也巧,刚出了乡政府大院,来到下面的供销社的公路上,远远地看到一台货车在装楠竹。凭他的印象,好像是曾经在自家屋下装过楠竹的那台车,便加快步伐赶过去。

    还没到车子跟前,倒是在一家代销店门口抽烟的黄能顺看到了他,主动打招呼:“黄昊叔,你怎么在这?”

    黄昊一看,非常高兴:“我来好多天了,正要回去,能搭你车不?”

    黄能顺说:“老叔要坐车,肯定没问题。我让黄炳艮站踏板上,你坐里面。他们正在那装货呢。”

    黄昊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黄炳艮、黄福顺、黄龙顺和几个不认识的人正在往车上堆放楠竹。

    回家的路上,黄能顺一边开车,一边听着黄昊这段时间的经历。听完后,调侃地说“老叔,你想赚钱,不要搞这种小钱,你画像照相能赚什么钱,像我跑一趟,可能抵你一个月。就算他们几个,装一趟车,估计都多过你画几幅像。”

    黄昊想想确实也是,这也是他之前没有想过的,只知道想着怎样开始赚钱,并没有想到怎样才能赚到更多钱的方法。他的认知和见识,还想不到除了画像和照相之外的方法。

    黄能顺继续说:“你知道何家洞那个姜丙财吧,他现在可厉害了!本来在木材公司上班的,现在跟人合伙从香港走私彩电,拉一车彩电回来一下就被县里当官的抢光了,一车就不知道赚多少万。所以,赚钱要看有钱的人在哪里,肯定在县城或更大的地方。这大山里哪有钱,所以你很难赚到钱的。老叔,你要走出去,才能赚到钱。”

    真是一句话点醒梦中人。黄昊被他的话深深地触动了,感觉他说话的口气跟之前大不相同,不由得点头认同。他突然想到什么,便问道:“这车不是你叔开吗?怎么是你开了?”

    黄能顺说:“我叔到县运输公司开班车去了,跑县城到火车站那条线。黄炳艮倒是经常坐他车。这车现在是我开,开两年赚到钱了换台新的车。老叔,你读书比我们多,不要总是呆在这山沟里,你要走出这个大山,到外面去。现在县城丰富多彩了,搞不好你还走个桃花运。”

    话没说完,三个侄辈就哄笑起来,连站在驾驶室外面踏板上的黄炳艮都说:“现在黄能顺都是吊菜(土话,指嫖娼)的高手了。”

    黄能顺并没觉得丢脸,反而觉得自己风流潇洒有能耐。他对黄昊说:“老叔,我们男人,不能等到入洞房才做男人,现在开放了,机会大把的。”

    他说的这些,并没引起黄昊的兴趣,但又不想驳斥他,假装高兴地说:“那你以后带带我。”

    车到了屋下面,黄昊下车上了坡,刚走到粮仓,一只约莫两岁多的黑狗冲出来对他狂吠。因为在蔡里口付家湾村等地方受过惊吓,黄昊看见狗就心有余悸,便站着不动。心里在想这啥玩意,主人还不能回家了。

    父母听见狗叫,知道是有人来了,走出来一看是他,便喝斥小黑狗。

    父亲等他放下行李,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引着他走到猪圈边,看到里面关了一头黑牯牛,说:“前段时间,在拱桥边砍了一些楠竹,凑了一些钱,想着每年犁田都要借别人的牛,求人要看人脸色,就到盘家洞姑姑家买了她的这头牛,很低的价格给我们的,几百块钱。这狗也是跟过来的,说是每天它可以跟着牛出去,跟着牛回来”

    等他坐下来,父母连忙仔细端详他有没有什么变化,问他一路上有什么危险没有。

    黄昊把赚来的钱,给了父亲200元,给了母亲50元,轻描淡写地只讲了被狗吓倒的经历。父母便问他是否还要出去,黄昊说,暂时不再进山了,要报名学习。

    黄昊来林秀家看望姜林凤母子,姜林红和她三姐姜林桂恰好也在,看到他进门,连忙站起来迎上他,说:“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黄昊冲她笑笑说:“我刚回来,放下东西,就赶过来了。”

    然后就冲她三姐说:“林桂姐,好久不见你回来啊。”

    “是啊,耀庭弟弟都长大了。”正在给孩子哺乳的姜林桂,把孩子的嘴从被吸干奶水的胸部拨开,把孩子也调转头,然后掀起另一边上衣继续给孩子哺乳。姜林桂这一套动作,一点都没避讳黄昊。这在当地也不是什么特别需要避讳的事。

    黄昊呆呆地看着,对于他来说,这不是“新鲜事物”,因为小时候黄能顺等人的妈妈喂奶的时候,也是这样;但又像是“新鲜事物”,因为那只是久远的模糊记忆,而眼前却是实实在在的现实。

    姜林红发现他直勾勾的眼神,就调侃他:“你是不是没吃过啊?小时候,你妈没喂你吗?”

    黄昊有点不好意思,便辩驳说:“哪有?我印象中,我妈一直都那么老。”

    姜林红调皮地说:“那要不要拿碗来,挤一点给你尝尝?”

    黄昊有点嫌她事多:“我才不要,都多大人了。”

    姐妹三个被他呆萌呆萌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

    笑声引来了姜林春,人没到,声音先来了:“你们在笑啥?”

    姜林红还在笑,指着黄昊说:“三姐给孩子喂奶,他看得眼睛都不眨,我们就说挤点给他尝。呵呵,笑死我了。”

    黄昊见姜林春进来,连忙打招呼:“林春哥,难得见你回来。”

    姜林春对黄昊:“别跟老娘们耍在一起,我给你看样东西。”说着,就递上来一个绿色小本本。

    黄昊接过来一看,封面上还有烫金的字,就念道:“《实习记者证》,西北新闻刊授学院……”

    姜林春得意地说:“你知道记者是干什么的吗?”还没等回答,就炫耀地说:“记者是无冕之王!有了这个记者证,想去哪去哪,想写谁写谁,想写什么就写什么。”

    姜林红被哥哥说得都来了兴趣:“这么厉害吗,黄昊哥你也搞一个嘛。”

    姜林春接着说:“黄昊,凭你的文笔,比我要强得多。你也参加吧。”

    黄昊有点疑惑:“参加?”

    姜林春递给他一本内部刊物,找到招生启事说:“现在国家鼓励自学,你报名参加函授就发这个记者证。但是有任务,你要写篇新闻稿才能通过,以后要经常写稿在校刊上发表。学两年,考试合格的发结业证书,国家承认的,而且学费也不贵。”

    黄昊觉得挺好的,瞬间有了兴趣,姜林春说:“你到我房间,我给你看一下课本,你看是否学得进去,我觉得你肯定没问题。”

    说着,就带黄昊离开了姜林凤房间,在屋的另一个房间,给他详细讲解了新闻刊授的事情。

    末了,姜林春指着木箱上一条麻袋说:“我现在基本上在冷水滩和县里两边跑,做这个麻袋生意。如果你找得到麻袋,一辈子都不愁钱用。”

    黄昊听得云里雾里:“麻袋这么好赚?”

    姜林春说:“现在物资紧张,麻袋供不应求,我住的酒店几乎全是做麻袋生意和矿石生意的。像我们这些没本钱的,只能做这种无本生意。那个姜丙财你听过吗,他们凑钱倒卖彩电赚得更多。”

    黄昊想起黄能顺在车上提到过这个人,但并不认识,便摇头回应。

    姜林春说:“现在大家都在想办法做生意,有背景的当倒爷,没背景找机会。如果你有兴趣,可以跟我一起去。”

    黄昊说:“我现在什么本钱都没有,我还是先学习吧。这个我倒是很感兴趣,我借你的回去看,然后报名。”

    黄昊对姜林春的话是半信半疑心的,因为大家都知道他说话喜欢夸大其词,真真假假,村里人都不太信他。黄昊表示愿意写信报名参加学习,要了学校的信封,借了那本刊有招生启事的书,就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