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花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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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甜甜的深井水(3)

    王长贵答应了大哥王生源下井捞桶地请求。张玉芳经过一早上地点火折腾,终于做好了一锅拌汤。碛雍原的人吃的拌汤就是把面兑少量的水搓成大小不同的絮状,倒在烧开的水里,再放一些青菜,略煮片刻,盐、醋一调即是。这是最普便的一顿饭;吃的时候放些油泼辣子,馍掰成小块泡在里面;吃了这碗饭干活有劲,又耐饱,也能帮助消化。王长贵喝一碗拌汤,觉得餍足就给嫂子张玉芳说:“嫂子!隔壁大哥叫我捞桶哩;兰兰和她娘搅水把桶跌井里那,大哥年龄大,可能感觉身体不支,来给我说了,我想去帮忙把桶捞上来。我哥也不经常在家,咱家有个急事也要找他帮忙,再说大哥也是咱门坊户下有威信的人,能给我说可能觉得我能帮了这个忙,大哥一般做事也要考虑的,做不了不可能给你说,这也是对我的信任。”

    张玉芳听王长贵说的一番话,觉得说的有道理,就接着说:“你没下过井,井里黑乎乎的,你可要注意安全。井里潮湿,脚窝也滑,你可要把心操上。你哥出门的时候再三给我叮咛,让我在家操心,操心管这几个娃,再给你把把关。今儿这事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既然你答应了就得去,不去也不好意思,以后让人看不起,你去也得想个万全之策,先要让人保险,就不怕了。”

    王长贵给张玉芳默默地答应着说:“嫂子,您放心,我就去了。”

    张玉芳想了想,长贵要下井,井下可能温度低,可能冷,得把厚棉衣穿上。井壁泥水又脏,还得找个旧点的衣服,长贵穿的这个棉袄是过冬的,有时走个亲戚,弄的太脏也不好洗。她想起王长生有件旧棉袄,一直没穿,给找一下,让长贵穿着下井也比较合适。这时,她对长贵说:“别着急,我给你找一下你哥的棉袄。”

    王长贵听见张玉芳说不急,就停住了脚步。又想:找我哥的棉袄干啥?我不是穿着棉袄呀?长贵看着张玉芳回房去,就等在外面。稍等片刻,张玉芳拿出一件旧的棉袄让王长贵穿;王长贵一看这件棉袄这么旧,可是洗得干干净净的,可比他现在穿着的要厚一些。突然想起还是嫂子心细,可能井下冷。王长贵又一想,我哥的棉袄弄脏了咋办?这时,他推辞地说:“嫂子,算了,就穿我这个吧,都弄的脏脏的,我平时又不讲究。”

    张玉芳看出王长贵的心事,是长贵有点不好意思穿而推辞,可能是怕弄脏衣服,就对长贵说:“不要紧,弄脏了再洗洗就行了,井下冷,把人渗了可咋办?你还是换上吧!”

    王长贵听张玉芳殷切地表达,也没有了话语。就去接住张玉芳手里的棉袄,拿到房子里去换。张玉芳又想,有了棉袄,他咋下去,还得要用绳子把人帮着才行。王长贵刚才得到嫂子的提醒,又想起下井还得用麻绳绑着人,换了棉袄他又拿一捆麻绳,走出房子。张玉芳看见长贵拿着麻绳出来,心想:长贵开了巧,知道需要绳子,也就再没说啥。王长贵穿好棉袄,拿着一捆麻绳露出微笑出了大门。张玉芳看着王长贵的背影出了大门,又想起锅碗没洗,赶紧回到厨房洗碗洗锅。看着一个个被吃完饭舐了的碗,她的心情暖暖的。又想:长贵这个人看起来傻乎乎的,彩凤走了也没见他流一滴眼泪,脸上也没有任何的表情,不知道是忧还是愁,只知道地里干个活,也没个手艺,现在彩凤也没了,失了家,他还是这个样子。老叫人看着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稳稳的,也不知道咋唬一下,还让别人看着这人有点脾气,胆小的人也就不敢招惹了。她疑惑着在想:吃了这口井里的水是不是就是这样的,长生好像也是这个脾气。她想着想着想起她的父亲好像也是这样的一个人,是不是这个碛雍原的本色就是这样的。

    看他老实,也知道把马勺藏起来,惹人心烦。这几天心血来潮,又想学做挂面,说明还是有点头脑。听说以前也学过木匠,也没有学成,还被师傅打了一顿,头被打个窟窿,血流的不少;唉!孩子学个手艺也难,师傅的脾气大,这么大个门坊户下很少有有手艺的人。长生有手艺,这个活一般人还干不了。长贵更干不了,其他都是靠种地,这几年收成也不好。

    张玉芳想着周围她所知道的人,都是没有手艺的。好多人说:男过三十不学艺,也是受不了师傅地打骂。也可能师傅干活挣不了几个钱,苦也下了,力也吃了,心里不痛快,把气都煞在徒弟身上。

    忽然又想起长贵下井,她得去给操心。王长贵穿着嫂子给的棉袄,手里拿的一捆麻绳向井房走去。大哥王生源老远看见王长贵走来,露出敬佩的微笑。心里想:我今儿把人没看错,长贵是个好样的,小伙子看来平时低着个头,不太说个话,心里还是有数,像咱碛雍原人的脾气。一看拿的麻绳,还换了旧衣服,就是有备而来的。今儿这事能办好,大哥老远在喊:“长贵!长贵!你把饭吃过了么?”

    王长贵回答说:“吃了,大哥,你吃了么?你还来得早。”

    王生源同时说:“吃了,我也刚来。”

    兰兰和她娘看到王长贵来到井房,也放下手里的活也过来了,走到长贵面前殷勤的问长问短。长贵回答着还感觉怪不好意思,有几人也围过来,眼睛直直的看着长贵,有的期盼长贵把桶顺顺当当捞上来;有的人为长贵担心;有的人在一边讪讪的没有露出明显的表情。

    王生源拿着麻绳给王长贵往身上绑;张玉芳也来到井房,她心里忐忑不安的看着。感觉还缺点什么东西没有准备好,猛然想起,没有上香,赶紧回去给神龛上了三炷香,嘴里念叨一会儿,又葱葱地来到井房看着。这回她心里感觉踏实多了,有神灵保护着,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心里还在祈祷着,还是有点不安宁。她静静地看着绑在长贵身上的麻绳,左缠的,右缠的,好像被五花大绑的罪犯。看着王长贵的这身行头,像换了个人似的,好像高大了许多。好像脸颊上的颧骨和鼻子也陪衬得非常恰当柔和;眼睛显得有神,更充满无敌的魅力。看着看着,好像还缺点什么?绳子勒在两腿之间,她觉得屁股下面垫一下更好些。她赶回家找了一会儿,没有找到合适的东西。突然,看见柜子上的口袋觉得很合适,取一个拿着来到井房。这时,她顺手塞给长贵。长贵接过嫂子给他的口袋,塞在绑着麻绳的屁股下面。王长贵感到很合适,心里想:还是嫂子想的周到,又给他棉袄,又给他找来这么合适的口袋维护着他,他抬头看着张玉芳,感到她的温暖。看到她脸上未曾出现过的笑靥。期待的眼神直直地盯在心底,盯在无法言表的薄膜上,给他增加无限的拼搏的张力。顿时,一切畏惧,一且胆怯,被抛在脑后。大哥王生源轻轻给王长贵说:“慢慢地下,不要急,要安全第一。”

    周围的人一个个瞪着双眼,期待着,看着王长贵被缒下井里,只能看到井绳被缓缓地缒下去地颤抖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