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花蕾
繁体版

第18章 甜甜的深井水(4)

    王长贵下了井,张玉芳忐忑的心再次像雪地里被狗追赶着的兔子一样。周围多少个睁得圆圆的眼睛在注视着缒下去的井绳。有几个小伙可能是本家的兄弟也腕起衣袖过来帮忙缒绳地缒绳,搅辘轳地搅辘轳。有的小孩在井边来看热闹都被大人喝走了。大哥蹲在井边招呼着下去的王长贵,不停地给井下的王长贵打着招呼。大哥在喊:“长贵!我落得慢,你看有啥异常你就喊,我就往上吊你,我喊你,你要答应,咱们上下要不停地联系哩!”

    听见王长贵在井下也在喊着:“大哥!我看着哩!你放心,有啥情况,我喊你。”

    井绳虽着慢慢地缒下,王长贵的喊声越来越小,并且伴随着深邃的回音。大哥随着回音头朝井下面的方向也越来越低;头偏着耳朵向着井里在听,屁股翘的越来越高。大哥是全力以赴;大哥在门坊户下谁家有大事都离不开他。门坊户下每家人都是他在照拂着,他叫王生源,是这个辈份里的老大,都叫他大哥。今天这事也算一件大事,早上王长贵和张玉芳搅完水,兰兰和她娘紧接着王长贵搅水。兰兰她娘看着长贵家搅完水就叫两个儿子,她这两个儿子爱睡懒觉,不起来,兰兰她娘有点着急,就叫兰兰去缒绳。搅了一担水,两个娃一个也没来挑水,兰兰她娘急着挑回去,顺便再叫两个娃。兰兰她娘把搅在半井的水桶听见两桶相遇时咚!的碰撞声,这时,两桶也保持了平衡,轻轻地按住辘轳把,再让兰兰按住等她回来再搅。本来兰兰轻轻地按着也行,也不会有事,结果跑过来一只狗,兰兰怕狗,让狗吓着了,手一松辘轳带把,咕噜噜自动转起,辘轳把差点把兰兰打到井里去,兰兰还是躲开了。兰兰她娘回来一看,两个娃也没喊起来,桶也跌到井里,气得满脸通红,鼻孔都张的很大,坐在地上抱头痛哭。正好大哥走到那里,拽起了兰兰她娘,回去教训两个娃。最后大哥给兰兰她娘说:“你甭哭了,我找个人给你把桶打捞上来就行了,你以后给孩子说话好好说,动不动先把孩子骂一顿,骂的多了,这个耳朵进,那个耳朵出,就不听你的话了。”

    大哥管事要管到底,所以叫长贵下井他也要操心哩。大哥翘着屁股,听着井里的回声,不停地给井里喊着话。王长贵被井绳缒着,看到井下晱着亮光的水,带着嫂子的一片寄托。排除了一切恐惧与担忧,下了十八丈深的井里。随着黑暗的越来越浓,他也感到井下渗入面部的寒气越来越冷,越来越刺骨。顺着下缒的他眼睛的余光看到水哗啦的波纹,好像是人的头颅的形状,仔细看又不清楚,好像模模糊糊的。这时,他猛然有点颤抖,感觉咽喉像卡住的样子。呼吸不太通畅的样子。他心想:不知还有多深,咽喉好像越来越卡得厉害。头也感觉有点晕,好像有点恶心,他听见大哥地喊声,然后回了一声:“我的头有点疼。”

    大哥听见王长贵说头有点疼,心里想:快停下,他赶紧给其他几位缒绳的说:“停!有反应。”

    其他人就立即停住了缒绳。大哥灵机一动,赶紧上,上来再说。大哥在想:为个桶,人重要,还是桶重要。他给其他人又说:“绳子缠在辘轳上往上搅。”

    这时,王长贵已经有点懵懂,他感觉是向上走,随着头越来越疼,有点神志不清了。又听见大哥的喊声,他又清醒过来。井里越来越亮,他知道是上来了。头疼也在缓解,一个想法把桶没有捞上来咋办?大哥又喊两声,没有了回音。已经快到井口了,他灰心地想:桶没捞上来,不知人家咋说他。实在有点遗憾,不知为什么头疼,恶心,喉咙卡。他心里杂乱无章,五味俱全。这时被几个人拽了上来。他坐在地上,腿不停地颤抖着,心里忐忑的不安,急忙说不出一句话来。大哥惊恐地说:“长贵,你感觉怎么样?”

    长贵长长吸了一口气说:“没事,没事,就是头有点疼。”

    大哥说:“兰兰她娘,你去,回去倒点水。”

    兰兰她娘转身走了。王长贵这时感觉,心里平静下来,给大哥说:“咋下着下着,先是有点喉咙卡,再是有点头疼,一会儿又感觉恶心,上来的时候就晕晕忽忽的就不知道啥了。”

    这时,大哥对长贵说:“长贵,你把行头先取下来,让我想一想再说。”

    兰兰她娘端来了一碗水,给长贵,长贵接过碗,一口气喝完水,觉得甜甜的水,特别的滋润,可口,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全身有了力气,他站了起来,给大哥说:“大哥,我感觉有劲了,再下。”

    大哥接着说:“长贵,不急,我还得请教一下别人,再说。”

    王长贵觉得桶没捞上来,让大哥受了惊。抬头他看见张玉芳正往家走,他觉得也对不起嫂子的一片心。他灰心地低着头拿着麻绳回家了。张玉芳看见长贵回来,急忙迎过去对长贵说:“把棉袄脱了,晒一下,从今儿起你成了能人了。”

    王长贵有些诧异,想:把桶没捞上来,嫂子在讽刺我。他急忙道歉说:“嫂子,桶也没捞上来,辜负了你,你不要生气。”

    张玉芳连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能下井就算能人,桶虽然没有捞上来,说明你还是有胆量的,你头疼、恶心是不是里边有什么气味熏的。你有没有闻到?今天不是你的问题,不怪你。”

    王长贵说:“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呀!”

    王长贵把在井里发生的事一幕一幕想了一边又一边。又把嫂子说的话想了想,不是我的事那为什么头疼,没有闻到什么气味,他又联想做挂面,和面,揉面,搓条,饧面。他又想起搓条的情景,把面像蛇一样用双手去搓,面条越搓越长,不断地延伸下去,延伸到下面去,像麻绳一样延伸下去。他突然心机一动,用麻绳去捞,不用人下到井底。下去一半也就容易捞了。这时,他去找麻绳,找了一会没找见,他一想,去大哥家可能有。他三脚并作两步去了大哥家,大哥看见长贵来了问:“你吃过饭了么?”

    王长贵说:“桶没捞上来,饭还吃不下哩。”

    大哥一听,长贵还这么敬业,心里称赞说:“长贵,好样的。”

    王长贵把他的想法说了一遍。大哥也赞成他的想法。大哥给长贵说:“我也想不通这是什么问题?我还准备下午去请教别人,你这一说就不用去了,我一会儿去你五哥家取一下杀猪用的钩子,把钩子连在一起,也容易挂住。”

    王长贵一想大哥的办法也有道理,多绑几个钩子就更容易了。王长贵给大哥说:“你这一说把咱的问题都解决了,我回去吃饭,下午咱再来。”

    下午,王长贵继续带上他的家伙,穿上嫂子给的棉袄,成竹在胸,又站在了井房里。这次他再没有了任何的恐惧,没有了任何的胆怯,成了清车熟路,又下了黑乎乎的井。用他的办法下去了一部分,他把绳索带的挂钩放下去,缒到大约一半多的时候他感觉到绳索碰到了什么东西,他估计是桶,听见钩子打在桶上的声音,他停在那里。这次大哥来的时候拿的铜镜也照了下来,他清楚的看到桶和挂钩,轻轻地把挂钩搭在桶的梁上,提起了桶,这时他喊了声:“上!”

    这个声音回旋在井里,再从深邃的井里传了上来,大哥露出了微笑给大伙喊一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