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花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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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青青的禾苗(3)

    王长贵得到李善存老汉做挂面的真传,可以说十里八乡没有第二个人。原来说种田或抑说种地,都是一般般;现在我的身份不同了,既能种田又有做挂面的手艺;时不时还能给谁家打捞个桶也算是个能耐。从现在起成了两条腿走路,左右可以开弓。今儿学地和面,揉面,搓条;饧面还没学,还得好好再学几天才行。这几天起早贪黑,就是要学成真谛。王长贵揉着面,搓着条,一时越想越有劲,把搓的条掉在地上也没看见;却让周云雀看见了,周云雀急忙给王长贵说:“姐夫,姐夫,面掉在地上了。”

    这时,王长贵恍然大悟,想起李善存老汉学艺前地叮嘱:要珍惜粮食;要敬“仓神爷。”赶紧拾起地上的面,把搓的大条放在瓷盆里,整齐的盘在瓷盆里。看着瓷盆里盘起的面条,一层层旋在里面,又骄傲又自豪,——骄傲的是能把一粒小麦从种子到长成麦穗,磨成面,又能做成挂面,成了真真的玩家,这才是门道,才有意思;——自豪的是别人干不了的事,我把这学会,以后甚至有可能带两个徒弟,跷起腿照样能干活。想着想着心花绽放,艳艳迷人。这时,刘巧儿喊:“长贵,长贵,有人找你。”

    王长贵听见刘巧儿在叫他,放下手里正在搓的面条,走出作坊,抬头一看是大哥王生源,有点惊诧,想着:大哥来干什么,是不是家里有啥急事,没啥急事能这么远的路能来吗?忽然感觉不对劲,又想:文瑞,秋燕,春燕,嫂子,我来的时候都是好好的,到底出什么事?这时感觉腿在发软,腿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额头上的汗也渗了出来;他看着王生源的表情猜到可能是与人有关,是春燕还是文瑞,是嫂子还是秋燕,他们谁都不能掉一根寒毛。王生源看出王长贵的心事,他急忙说:“长贵,是这么一回事。”

    王生源又吞吞吐吐说不出,好像难为情的样子;在周围转一圈,这可把王长贵吓坏了;以为真的被他猜中了,到底是谁怎么样?王长贵脸色从黄色变成白色,有从白色变成绛紫色,嘴半张着,只有呼出的气,没有进去的气,眼睛变成直线,愣在那里。王生源终于开口说:“捞人。”

    王长贵没有听明白啥事,只听见说捞人,瘫软在地上。王生源一看王长贵可能是害怕说:“算了,我跑这么远来找你,你干不了我不强求你,我另找别人。”

    王长贵这次算是有点明白,似乎是找他干活来的,不是家里的事。他这时松一口气,一看王生源又要走,怕得罪大哥,连忙说:“大哥,大哥,你甭急,你把事给我说清楚,到底是什么事?”

    “我还是直说吧!你四婶跳井了,叫你回去捞人哩!”王生源这时说出了实情,一听家里人没事,四婶也是门坊户下,这咋办?又给王生源说:“大哥您说咋办?我听您的。”

    王生源立即说:“晌午跳下去的,不知是死还是活,想越快越好。”

    王长贵接着说:“大哥您是这,我给姨夫说一声。”

    王长贵给李善存说:“我大哥说,我四婶跳井了,叫我回去捞人哩,今儿挂面咋做呀?我还得回去,你看我大哥跑这么远的路,我也没法推辞。”

    王长贵话音刚落,李善存接着说:“你看你说的,人命关天,这么大的事你大哥能来,肯定觉得你能办这事,不然能跑这么远来找你,这里的事你不用管,今儿刚做挂面,面也少,我和云雀就能行,你赶紧收拾回去捞人去。”

    王长贵听李善存这么一说,也放心。收拾片刻和王生源一块儿回去捞人。走在路上他想:大哥跑这么远来找我,看来这么大个门坊户下再没有人敢像我这么大的胆,能去下井的。话又说回来,桶跌井里是人的一时疏忽,一个活人你有啥事解决不了你跳井干啥吗?再说:跳下去九死一生,可能不行了,十八丈深的井,想起都怕得要命,还敢往下跳,跳的时候也下了狠心。四婶也命不好,遇见我四伯抽烟耍钱,——抽烟抽的不是旱烟,是大烟。上辈家底厚实,没有学好,尽学些坏毛病;不务正业,家产也抽光了,一辈子也窝囊。人常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四伯把六哥也没管好,也只知道耍钱,不知道干正事;这回四婶跳井不在了,两个也成一双光棍了。说起这些人也是害人害己。四婶的命不好,碰上这爷儿俩也是倒霉了。人家家底好的人送娃出去上学,学手艺,这家也没给娃教个好。听说四婆这个人就为人不好,经常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妯娌之间闹矛盾;骂断街;四爷是个老好人,只知道干活,也不管家里孩子的事,就随四婆溺爱孩子,要啥给啥;对别人苛刻抠门,不养老人,对孩子娇惯成性,造成恶果。

    王长贵低着头赶着路,王生源看着王长贵只是赶路就对他说:“长贵,你低个头不说话,心里在想什么?”

    王长贵焦急地回答说:“我想四婶命苦,碰上这两个要命的鬼,你想人能活下去吗?”

    王生源接着说:“你四伯把所剩的粮食给卖了,换了大烟,你说你四婶吃啥呀?都是上辈造的孽,四婆把你四伯没管好,根子上的毛病,把四婶也害了。四婶咋也能想起跳井呢?咱们就这么一口井,以后吃水可咋办呀?这不是祸害全村吗?打个井也不容易,就是重心打,不一定能打出水来,黄土台塬的土层厚,打个井不容易。”

    王长贵看到远处萧索的村落,半边盖着的瓦房,鱗片一样的小瓦,瓦里流的水准确的滴在下面的小水凹里,一点都不差。他又看到田野里的麦苗发了新芽,一行一行的,青青的禾苗,茁壮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