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禁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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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水落石出

    “莎尔,你怎么会在这里?”维勒安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随后又忽然转换语气,严厉地呵斥道,“什么时候寒碑尖塔能插手克索洛家族的事务了?”

    莎尔的粉红色眸子闪着精芒,眼神里带着难以言喻的愠怒。

    “再怎么森严的塔规也总比让你血亲相残来得好!”

    她匆匆来到索雷达的身后,将他的铁链打开,又用纤细的手指揉搓着发红的手腕。

    “你没事吧?他有没有让你哪里受到伤害?”莎尔关心地问道,温柔的声音带着丝丝的沙哑。

    索雷达摇摇头,他适时地挤出几滴泪水,用无辜的语气抱怨道:“莎尔姐姐,我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一切都发生地太快了!他为什么要突然审判我?”

    莎尔轻轻揉着索雷达乌黑的头发,眉毛微微皱起,眼神带着怜惜。

    “都结束了,可怜的弟弟。这都是那些疯子的阴谋伎俩罢了!都过去了。”

    随后,她抬起头,对着周围的士兵厉声呵斥道:“将你们的长矛都收收好,这可不是让你们随意把玩的牙签——尤其是面对克索洛家族的人时。”

    四周的士兵面色颓唐,三三两两地将武器收好,而后又松松垮垮地站在原地。这些兵油子最是擅长审时度势。

    三长老并没有实质上的指挥权,听从他的命令无非是形势使然,而无论是阿尔法还是莎尔都是实实在在的武人。无论在凄凉滩还是在克索洛家族的军队中都有着莫大的威信。

    维勒安面色铁青,他因愤怒而喘着粗气,却又对急转而下的局势无可奈何。

    他清楚,克索洛家族在族长死后面临群龙无首的现状,无论是谁能抢占先机就能获得莫大的权力,甚至在新族长的选举中都能拥有更多的话语权。

    而现在身为禁卫统领的阿尔法和寒碑守卫的莎尔都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这无疑对他的威信是一种极大的打击!

    “索雷达犯下了无可饶恕的罪行,我想你们最好先想清楚释放他后果!”他挣扎地说道,带着深处的咒怨。

    “这当然不劳你操心,维勒安。如果你想知道事情的始末,不妨也跟我们去看看!”莎尔睨了他一眼,随后便领着众人离开刑场。

    兵油子三三两两分成两拨人,一拨人跟着瓷白色盔甲的莎尔,走在队伍的前面,另一波人护送着黑着脸的维勒安。

    索雷达在队伍的中间,他的镣铐已经解开,脚步也轻松不少。他看着周围的松松垮垮的士兵,心中不经意闪过一丝不悦。

    这些人太松散了——这是士兵给索雷达带来的第一印象。即便是在前世最为腐朽的王朝里,也不曾有军队这般没有纪律。他们的站姿和走路时的队形,几乎完全看不出他们是一群保境安民的职业士兵。

    周围推着车的商贩和赶路的居民慌忙躲到碎石路面的边上,给路过的士兵留下可供通行的路面,在他们的脸上,索雷达看出不出一丁点对于军人的敬畏,只有恐惧和厌恶。

    凄凉滩地处萧瑟的荒原,寒冷的气候和匮乏的物资造就了这里的彪悍民风。可以想象的是,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这些兵油子又是如何的作威作福。

    两旁坍圮的低矮房屋在寒风中静静凝视着索雷达一行人,不过半响功夫,眼前蓦地出现一间灰黑色的屋子,即便是远远隔着也能感受到浓厚的血腥气。

    莎尔带着士兵和一言不发的阿尔法站在两边,给背后跟着的维勒安留出通道。

    维勒安冷哼一声大步踱到窗边,透过折断的门框,他见到一片狼藉的地面,由鲜血组成的线条构成复杂繁复的法阵。

    一旁的木桌上有各式各样的祭品排放着,它们的血液已经干涸,深红色的污浊痕迹连同着木桌被染成黑红色。

    维勒安粗暴地推开门,他的心脏无端地开始疯狂跳动,一种极为强烈的不安念头在心底闪烁。他恍然间明白——事情远比他所相信的更加诡谲。

    随着他推门的动作,一具身穿黑色袍子的尸体随之滚动,露出布满疤痕狰狞的面目。

    维勒安用手抚摸他的面颊,冰冷粗糙的触感自指尖传来,他已经被冻僵。在他的脖颈处,有一道巨大的划痕,连同颈动脉和肌肉一齐划断,是被偷袭致死的。

    “他的身份被证实了么?”维勒安转过头去看着门外的众人,尤其是环抱着手臂的莎尔。

    “死者是布鲁斯,坊间的一位老人告诉我们的。他在凄凉滩生活了大半辈子,几乎认识这里的所有人!可唯独这位布鲁斯,只有过几面之缘。”莎尔看着维勒安,白皙的皮肤在冬日的阳光下犹如冰雕般肃然。

    维勒安点点头,他翻动着布鲁斯的身体,从上身到脚趾,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最后,他在内衣的夹层获得了意外收获。

    泛黄的蜡纸皱皱巴巴,星星点点的墨迹连成一封信。

    “尊敬的瓦格纳先生,我已经完成您所交代的全部任务,祭坛、祭品和恶魔的雕塑都已经就位,请求您的下一步指示。

    另外我还想请求您的准许,希望我能回到组织,继续以纯洁的姿态来侍奉我主。您知道的,主是我的全部!”

    莎尔柳叶眉微微挑起,她捋了捋飘散的粉色刘海,她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蹲在尸体前沉思的维勒安。

    “这是当天晚上那位老人的供词,他凑巧逃跑时路过这里,告诉我们:当天有人趁乱射杀了布鲁斯,然后匆忙拿走了他的雕塑。当然,我们还从一些仆从的口中得知,有一道蓝色的身影悄悄溜进索雷达的房间。”

    “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将他们都叫来问询,我相信你会听到类似的答案。”

    维勒安怔怔地蹲在原地,就像一座上了风霜的雕塑。整件事情自然而然地在他心中完全连续起来——

    死者布鲁斯是瓦格纳安插在凄凉滩的钉子,负责完成仪式和祭祀——或许是召唤某个东西,又或许是为了给某个隐藏的教派提供支援,他最终目的是重新回到教派的怀抱。

    不过瓦格纳最终还是没有相信布鲁斯,在布鲁斯完成这一切后,瓦格纳趁乱用暗杀的方式杀死了布鲁斯。

    最后,瓦格纳将恶魔的雕塑搬运到索雷达的房间,从而嫁祸给这位克索洛家族的重要成员。而那枚纸条,因为过于隐蔽而被瓦格纳忽略,从而留下重要证据。

    维勒安将无比沉重的目光向上移,果然见到一条长长的血线,那是拖动雕像时所留下的痕迹,就连脚印都是在匆忙中留下的。

    事已至此,真相大白。

    维勒安没有兴趣再去吹毛求疵地查证莎尔所说的话,他像一下子被人抽空了力气,脖子耸答下来。两道粗厚的眉毛落在垂着的眼皮上面。

    转过头,他见到索雷达含着眼泪的无措神情——他自始至终都什么都不知道!确实,索雷达平时是多么游手好闲他是清楚的,那家伙除了整天游荡完全不干正事!

    到头来,自己又差点酿成大错。

    门前的扭曲树木落下枯黄的树叶,落在他的脚下,发出“沙沙”的轻响。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站起高大却佝偻的身躯,呆滞的目光谁也没有看,头也不回地向道路的远处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