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少年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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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神医钟无

    “不行不行,不治不治。”钟三针坚决地摇摇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哼,见死不救,算什么大夫!”萧果果破口大骂起来。

    “随便你怎么说,我就是不治。”钟三针铁了心道。

    “你治不治?”萧果果恶狠狠地逼问道。

    “不治!说了不治!”钟三针大声道,“我看他命不久矣,我劝你们快马加鞭,去最近的棺材铺给他打一口棺材,提我的名号,可少付些银钱!”

    “你!”萧果果本来与沈耀没有多大交情,沈耀死活和他关系并不大,但他视林桑为自己人,他为林桑挡剑,自己就必帮他不可,加之他又爱抱打不平,古道热肠,听钟无的口气,好像确实有些道行,却不肯治,见死不救,岂是侠义之道?当下心里十分生气,撒起泼来:“我让你不治!我让你今天就吃不了饭!”

    萧果果脚尖一点,跃上了屋顶,撕下一块衣角,堵住了呼呼冒烟的烟囱,烟囱被堵,浓烟立刻从灶台和铁锅的缝隙中倒灌出来,原本燃烧正旺的炉火也被憋得熄了,厨房里顿时浓烟滚滚,钟三针重重地咳嗽了起来。

    “哪儿来的野小子,来堵人家的烟囱!”钟三针才说了一句,浓烟就灌进了他的喉咙,再也说不出话来。

    “你治不治!”萧果果双手掐腰,哈哈大笑。

    “不治,你今天就是把我这厨房掀了,我也不治!”钟无脖子一梗,准备与厨房同生死。

    “好!”萧果果跳下屋顶,一脚踹开房门,拿起钟三针揉好的面团,扔得到处都是。

    “造孽!造孽!”钟三针热爱吃饭,最见不得糟蹋粮食。

    “你连别人的性命都不珍惜,又可惜几个面团儿做什么?”汪成雨也出言嘲讽道。

    “别人要死又干我什么事?”钟三针狠狠一瞪道,“这面团可是我亲手揉的。”

    “再说了,你们上门求医,却毁人灶台,这就是你们的诚意?”钟三针痛心道。

    “你到底要怎样才能给他治病?”萧果果怒道。

    “说了不治,就是不治。”钟三针索性闭上双眼,眼角隐隐有些湿润,他实在看不得别人糟蹋粮食。

    “我呸!”萧果果蛮劲上来,手脚并用,不一会就把厨房翻得乱七八糟,仍有些意犹未尽,眼睛在厨房里转了几转,看到一筒竹筷还好端端地放在桌上,又拿起竹筒,正准备掼在地上之时,钟无突然道:“这筷子若是有一根掉在地上,这辈子也休想让我给他看病!”

    “你同意了?”萧果果心思极快,立刻从钟无的话里捕捉出关键信息,于是小心翼翼地抬起袖口擦了擦筷筒,把它端端正正地放回了原处。

    “同意是同意,但我有两个条件。”钟无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道。

    “什么条件?”萧果果浑不在意地道。

    “第一,你们得把我的厨房收拾好,恢复原状。”

    “嗨,这有什么难?第二呢?”

    “第二,你们每人跟我说一件自己最私密的事。”

    “最私密的事?”汪成雨和萧果果同时惊讶出声。

    “你这是什么癖好?”李四针眯起了眼睛,好像第一次认识钟无。

    “那你别管,就说能不能做到,能做到,我就救,不能做到,请便。”钟无一甩袖子,做出赶客的姿势。

    “你如何判断我们说的是真是假?我们随便扯个谎,你也无法求证。”林桑道。

    “是真是假全看你们自己内心的诚意。”钟无淡淡地道。

    钟无说完,萧果果一滞,他本来打算随便扯一个故事蒙混过关,现在却有些讪讪的,尤其是看见钟无那双洞若观火的眼睛,好像洞穿了他想法,他搓着双手,有些不知所措。

    “那我们的秘密,你会不会到处宣扬?”萧果果又问。

    钟无憨厚的面容上露出罕见的狡黠:“你既说给了我,我怎么处理,自不关你的事!”

    “我先来吧。”汪成雨叹了一口气,吊儿郎当地走到钟无跟前,跟他低声细语起来。

    汪成雨说完,钟无吃惊地端详他半天,汪成雨说的,他实难相信,怎会有如此匪夷所思之事?但又知他绝不会瞎编乱造来骗他,便对汪成雨拱了拱手,居然还行了个礼。

    汪成雨转身时,脸上落寞的神情已经又变得玩世不恭。

    看到钟、汪二人刚刚的表现,萧果果知道汪成雨肯定过关了,他很想问问他对钟无说了什么,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他不愿说出自己的隐私,别人自然也不愿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年纪虽小,却懂得这个道理。

    从钟无说出这荒诞的题目起,林桑就条件反射般想起了自己的秘密,那也是她唯一的秘密,从小到大,即使亲如师父,她也没有提过半个字。她看了看为他重伤垂死的沈耀,忽然觉得能拿它来换一条性命,也算是不亏。

    她把沈耀交给汪成雨,也走上前,轻轻说了给钟无听,钟无的双眼淡淡的,没有任何波澜,毕竟一个自小长在深山的少女的闺阁秘事,他知道了,也没什么用处,只是林桑提及的那人,他觉得十分耳熟,只是年代久远,他又不大关心江湖事,想不起是谁,一时神色有些迷茫,听林桑说完,他抓起林桑手腕摸她脉搏,只觉她脉搏跳动果然十分有力,异于常人。

    “哼!你这个刁医!为什么那么喜欢打听人家的心事?”萧果果如炮弹般落在钟无面前,他很生气,如果他不说,那么林桑和汪成雨的秘密就白说了,所以他才生气,自己已非说不可,可他的秘密实在太大了,他不想说。

    萧果果用力踢了踢竹制的台阶,踢得脚趾头生疼,又前后翻了几个跟头,发泄完,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慢慢走到钟无跟前,说出了他下山以来最大的秘密:“我真的有玄心诀。”

    钟无张大了嘴巴,眼睛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上下打量了萧果果一个来回,玄心诀虽已遗失已久,江湖中少有人知,且钟无又专攻医术,武力不佳,但玄心诀涉及返老还童,近乎长生不老,与医术有密不可分的关系,自古在医学一道上,也有人追求长生,并前赴后继,乐此不疲,因此他对玄心诀知之甚深,萧果果原本盼望钟无偏居山林,消息不通,没听过玄心诀的大名,那么三五天后,他可能连是哪几个字都忘了,可眼下看他震惊的神情,萧果果明白,钟无是知道的,不仅知道,可能还要比江湖中大多数人都知道玄心诀的妙用。

    他垂头丧气地走回林桑身边,不知道自己把这秘密告诉了钟无,会有什么样的恶劣后果,又将在江湖中掀起多大的腥风血雨。

    钟无发着愣,仿佛入了定一般,一动不动。

    “喂!”萧果果看钟无毫无反应,大声道,“你莫不是要耍赖?!”

    钟无悚然一震,从入定中醒来,清了清嗓子,干咳两声,没想到自己一时兴起,本来想让他们知难而退,没想到三人竟如此实诚,说的秘密一个比一个石破天惊,心下不禁又有些歉疚。

    “扶他进来。”钟无主动打开房门,示意林桑把沈耀放到床上,伸出右手的三根手指,把起脉来。

    “怎样?”萧果果迫不及待,生怕钟无说治不了,那他们可亏得大了。

    “死不了。”钟无淡淡的瞥了李四针一眼,轻轻地拔出李四针的银针,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颗乌黑发亮的丹药,塞到沈耀的嘴里,随后又将手掌放在沈耀的胸腹之上,缓缓发力,催发药物尽快生效,不多时,沈耀金白的脸色渐渐恢复了一丝红润,原本慢慢渗血的伤口也渐渐凝固。

    “这是大还阳丹!”李四针吃惊地道,“你居然炼了出来!”

    钟无淡淡地瞥了李四针一眼,对林桑等人道:“我已用丹药吊住了他的性命,过不了多久,他就会醒来了。”

    众人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同时惊异于钟无的医术,感觉他好像也没做什么,只是喂沈耀吃了一颗乌黑的药丸,又在他身上推拿了几下,原本生命垂危的沈耀,就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不需要天山雪莲?”萧果果斜睨了李四针一眼,好像在说,你果然不如他。

    “天山雪莲自然是上好的药引,治沈耀的病再合适不过,可天山雪莲世所罕见,难以寻得,病人等不了那么久了。我这大还阳丹虽不及天山雪莲,但也是多种珍贵药材炼制而成,保全性命,足矣。”钟无淡淡道。

    “他终究是把方子给了你了。”李四针呆了呆,又叹气道。

    钟无不说话,微微有些怅然。

    萧果果等人不知道李四针口中的“他”是指谁,但看两人的表情,也猜得出二者之间必有极深的恩怨纠葛。

    萧果果“切”了一声,走了出去,显得心事重重,他为了救沈耀,说出了自己最大的秘密,而他跟沈耀交情实在不深,要不是林桑要救,他早就甩手走人了,何必巴巴地跑这一趟,这一趟损失惨重,暴露了自己最大的秘密,而这秘密实在事关重大,眼下只能寄希望于钟无嘴巴严实,不随便拿他的秘密到处宣扬。

    不多时,沈耀悠悠醒转了过来,原本丰神俊朗的脸庞因为一场重伤,一夜之间变得瘦削了不少,却因此减少了些富家公子的贵气,增添了不少江湖侠客的锐气。

    “救命之恩,沈某实难报答。”沈耀这话是对着众人说的,但眼睛却紧紧盯着林桑。

    林桑微微点头,并不说话。

    “你这条性命,委实珍贵的紧,你可千万保重。”汪成雨嘴角扯出一个冷笑,他虽不知林桑和萧果果的秘密,却知道他们跟自己一样,不愿将秘密告知他人,任何秘密,一旦有第二个人知晓,很快就不再是秘密。

    说罢也走了出去,和萧果果叮叮当当地收拾起厨房来。

    “眼下你性命已无大碍,右臂的断折三个月后即可恢复如初,但你内脏受损严重,剑伤又通贯胸口,身体仍然十分虚弱,还是静养为上。”钟无上前给沈耀把了把脉,道,“武功也是不能再用了。”

    “那怎么行?”沈耀素来温文尔雅,此时却也按捺不住了,他身为武林盟主,肩挑重担,家族兴旺,也全靠他一人,父亲失踪了尚未追查到他的下落,没有武功,岂不是废人一个?

    “那也没法子,你的身子遭受重创,强行用武会损伤你的寿命。”钟无淡淡道,作为医生,对于生死早已见的多了。

    “损伤多少?”沈耀的声音微微颤抖,问道。

    “十年。”钟无伸出两只手掌,在众人面前一晃,随即转身又回到了厨房,开始了热火朝天的做饭事业,形象与刚才高深莫测的高人形象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