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少年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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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十字追杀令

    “又是十字追杀令!”沈耀喃喃地重复。

    “大哥,咱们怎么办?”金琏担忧地道。

    沈耀并不答话,良久,挥挥手,示意金琏退下。

    这十字追杀令在江湖上已出现了不止一次,每次都伴有不小的命案,沈耀已暗暗调查许久,也正是为了查这个小小令牌,沈耀把江湖追杀堂的日常事务都交给了副舵主袁成杰来打理,可奈何凶手行踪诡秘,杀人手法不留痕迹,一直查不出凶手,故而无法上榜追凶。这事在江湖上骚动已久,也有江湖人士来找江湖追杀堂的不是,认为他们接管了江湖事,却不能查出凶手,保大家平安,实在是大大的失职!

    想到此处,沈耀头痛不已。

    他走到自己的床边,摸了摸床头的把手,“吧嗒”一声,床侧弹出一个暗格,暗格里面有一个黑色的方盒,打开来时,只见那方盒中安安静静地躺着两枚一模一样的十字追杀令,沈耀右手摩挲着那枚温热的令牌,想起了那个衣衫破烂的青年,忽然有了主意。

    第二天,追杀堂总舵门口的追杀榜上贴了一张崭新的榜文,与其他榜文不同的是,这张新榜文上文字极少,空白处画了一个黝黑的图形,图形的正中有一个镂空的十字,正是十字追杀令,赏金:十两银子,线索:湖南怀化。

    “十两!才十两!”

    “这黑色的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像是枚令牌!”

    “我知道,是十字追杀令!”

    “啊!那去年川西那个灭门案。。。”

    “这么大的案子,怎地才十两银子?十万两还差不多!”

    “这些年来,我只记得当年杀朱聪和袁不屈的三个凶手被追杀时,赏金有十万两,几年过去,再没有了!”

    “他们三人是被冤的,真正的凶手至今下落不明呢!”

    “怎么不明,不是黑袍老鬼吗?他们几人自己做了错事,被人复仇,追杀堂早已广发公文,说明了其中是非曲直,也撤了追杀榜了!”

    “说这十两银子呢,你扯那么远干什么?”

    追杀堂外,一时间议论纷纷,很多江湖侠客对这奇怪的榜文十分好奇,还翻出了数年前的案子,追杀堂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直至中午,人群方才渐渐散去,可那榜文却并没有人揭。

    过了午饭时分,长街上的人渐渐少了,只见从长街的那头,一个衣衫破烂的青年踢踢踏踏地走了过来,正是陆离,只见他右手一上一下地抛着一个瘪了的钱袋,几天功夫,那小袋银子已花完了,陆离走到追杀堂的门口,从左到右,开始细细地端详起榜文来。

    “咦?”陆离看到了十字追杀令的榜文,发出了“咦”的一声,上上下下打量了几个来回,好似颇有兴趣,终于,他抬起手,慢慢撕下了榜文。

    还未离开的侠客中,有人看见陆离,不禁又开始议论:“快看,那小子又来啦!”

    “十两银子也要?那可是十字令,搞不好要丢小命!”

    有个满脸胡子的大汉忍不住劝道:“小公子,这赏金只十两银子。”

    陆离手中卷着榜文,回道:“我知道,但我现下半两银子也没有,十两银子还可以买几只烧鸡!”

    大胡子一噎,看着陆离头也不回地走入了长街,心下叹息,年轻人总是莽撞。

    “陆公子!留步!”金琏忽然快步而出,冲着陆离的背影喊道。

    陆离一手拿着团成一团的榜文,一手仍旧抛着瘪钱袋,回转身来,不解地看着金琏。

    “什么事?”

    “咱们大当家的请你过堂一叙。”金琏拱手道。

    “噢。”陆离开始两手轮换着抛钱袋和纸团,一边抛,一边跟着金琏走进内堂,又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沈耀。

    “听说你又揭了榜文,你可知这次要找的,是什么东西么?”沈耀柔声道,他本来做了追杀堂的总舵主,处理了诸多江湖事务,虽然年轻,但自有一股威严,即使从未疾言厉色地训斥过任何人,他的很多属下也都很怕他,可每当他看到陆离时,总有一种亲切感,于是他刻意地放慢语速,生怕他害怕,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想多了,陆离并不在意他的语气,也丝毫没有怕他的意思。

    “十字追杀令么!”陆离解开手中的纸团,又确认了一遍,方才答到。

    “不,我想让你找的,是这追杀令的主人,换句话说,是何人在使用这追杀令!”沈耀沉声道。

    “哦?”陆离微微皱眉,对这个文不对题的要求感到有些诧异。

    沈耀并不以为意,接着道:“我找人查过,这追杀令的玉石,是一种火山岩石分割而成,因而摸起来总是温热的,而全国有这种玉石的地方一共有七处,其中两处前些年因为火山崩塌,已损毁了,剩余的五处,分别在湖南怀化、川西岭南、关中榆林、江苏余杭。”

    “你只说了四处。”陆离提醒道。

    “另一处在天山,”沈耀顿了顿,道:“可天山,数年前已被灭门,全族上下鸡犬不留,我有一位朋友,就来自天山,为了他,我前几年去过,那里确实已萧条破败,荒芜人烟,所以天山这处,也可以忽略不计。”

    沈耀说完,一双大眼眯了眯,看着陆离,陆离只垂眼看着地面,答了句:“哦!”

    “你打算先从那里查起?”沈耀又问道。

    “大概。。。湖南?”陆离又瞥了一眼榜文。

    “陆公子,我知道你武功高强,聪明绝顶,前三次揭榜,都完成得极好,可这次跟前几次又不相同。”沈耀突然提高了声音,他以为陆离会不耐烦,但仔细看时,他居然在认真地倾听。

    “你之前追踪的,都是活人,但凡是人,都要吃饭喝水,必有痕迹,无论他如何乔装改扮,总能留下蛛丝马迹。可这十字追杀令,是死物,不必吃饭喝水撒尿,比追踪活人,又要艰难得多了。”沈耀说完,看着陆离。

    陆离亦看着沈耀,眼中亮着光:“但用令牌的人却是活的,人仍旧要吃饭喝水撒尿。”

    沈耀一怔:“不错!”他实在没想到这少年的智慧,比他想象的要高出许多。

    “据我堂探子来报,这令牌最近出现在湖南怀化一带,有人在二龙山杀死了三十七个山贼,留下了这玉令来。”沈耀摊开手掌,掌心正有一枚黑色的十字追杀令。

    “这令牌给你,但愿对你有所帮助。”

    陆离并不拒绝,接过了令牌,确实如沈耀所说,摸起来温温热热的,他放在掌心观察了一会,就把玉牌放入了那个空空如也的旧钱袋中,也不知在想什么,站在堂中一动不动。

    “你若是反悔了,也可以把榜文再贴回去。”

    沈耀见陆离仍然站在堂中,并不离去,以为他要知难而退了。

    “那个,”陆离挠了挠头,扬了扬手中的钱袋,道,“这赏金能不能先预支给我一点,我的银子已花光了。”

    陆离走时,瘪瘪的旧钱袋已又变得鼓鼓囊囊,不过并不是预支给他的赏金,而是算做沈耀个人赞助,即使追令不成,也不必还的。

    渝州离怀化虽然不近,但如果快马加鞭,五、六日也能到了,可过了六七日,也不见陆离的身影,追杀堂怀化分舵的余庆却等得十分焦躁,他本就是个粗鲁的汉子,因着沈耀赏识他家传的捕快本事,才走到今日怀化分舵副舵主的位置,早在陆离揭榜的当天,沈耀就派金琏给余庆飞鸽传书,让他协助陆离寻找追杀令的主人,对于沈耀,既是他的引路人,也是他的上司,他一直对他奉若神明。

    在接到飞鸽传书的当天,余庆就开始在分舵门口来回踱步,虽然他知道从渝州到怀化,即使骑最快的马也要好几日,可当他苦等了八日,都没有任何消息时,他终究有些急躁,每天一起床就像门神一样在分舵大门口坐着,吓得怀化分舵的各路探子都只能跳墙进去。

    到了第十日时,探子来报,有个衣衫破烂的青年骑着头驴子上了二龙山,余庆快马加鞭赶到时,正看到一头胖驴子在山脚悠闲地吃草。

    好在余庆已来过二龙山多次,对地形极为熟悉,几个起落,就来到了一片青墙瓦舍前面,那个衣衫破烂的青年正站在大堂中央,望着那副春日寒江图出神。

    “陆公子,你怎么才来,枉我苦等你这么多天!”余庆忍不住抱怨道,他对陆离这种迟到且来了也不打招呼的行为十分不满。

    “你等我干么?”陆离奇怪地看他一眼。

    “我。。”余庆一口老痰憋在胸口,合着自己和总舵主一片好心,人家全然不放在心上!好罢!好罢!余庆暗自抚平情绪,看陆离一直盯着那副图不眨眼,开口问道:“这副图有什么蹊跷之处么?”

    “没有,我只觉得这图眼熟得很。”陆离无论再如何用力想,也想不出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图了。

    “而且,挂在这里也有些奇怪,我总觉得,一个山贼的头子,没有那么高的素养,也没有这个雅兴。”陆离拿下了那幅图,闻了闻,又放了回去。

    余庆张嘴结舌,他来过这里多次,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他是个刀尖舔血的粗人,自然也没有这么高的素养,也就看不出这幅画挂在这里有什么问题,但是陆离,余庆对这个青年愈发好奇,他看上去也不像读书人,可他偏偏看出了一点端倪。

    “那咱们现下从哪查起?”余庆一边问,一边跟着陆离快步走出。

    “咱们?”陆离奇道。

    “对,咱们,沈总舵主让我协助你查案呢!”余庆没好气地道。

    “那赏金?”陆离突然问道。

    余庆一滞,合着这位爷是怕我分他的银子呀!十两银子而已,这位爷这么缺银子?

    “咱们追杀堂的人,不能领取赏金。”余庆连忙道。

    “那就好!这玉令是从何处所得?”陆离问道。

    “请跟我来。”余庆一路引着陆离,来到后排匪首的住处,指了指匪首的床铺,道:“就在山贼头子的手边。”

    时隔日久,为避免腐烂发臭,众山贼的尸身都已被安葬,除此之外,现场与当日案发之时并无分别。

    陆离点点头,看着床铺边上一个浅浅的脚印,道:“这也是之前就有的么?”

    “这?”余庆伸出手,摸了摸脚印的边缘,发现那边缘十分清晰。

    “没有!”余庆对现场十分熟悉,可以说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的双眼,这个脚印之前勘察的时候的确是没有的,而且这个脚印轮廓清晰,像是新踩的。

    “此人身高不过七尺,身材偏瘦。”余庆很快通过脚印判断出了此人的身高体型。

    “嗯。”陆离诧异地看了余庆一眼,没想到余庆居然有这样的本事,但也并没有多问,余庆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肯定是有些绝活的。

    陆离点点头道,“咱们走罢!”

    “去哪?”余庆十分失望,他苦等陆离十日,还以为来了个什么能人,能发现什么线索,没想到在此就逗留了一刻钟,而且看上去,也没什么发现。

    “去火山岩。”陆离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