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成雨又惊又喜：“你来了！”

    林桑回头冲汪成雨点点头，面纱一角被风吹起，露出一方雪白的下巴。

    在场众人中，见过林桑的不多，但不知道她的却也不多，林桑虽不大在江湖中走动，但少数的几次，都极有名，第一次就打败了沈耀，夺了比武大会的魁首，却又不肯做武林盟主，第二次，和萧果果、汪成雨上了江湖追杀榜，被悬赏十万两银子，第三次，七绝山上，和白眉道人大战一场。

    “我在这里。”

    林桑面对着白眉道人，好像怕他认不出自己似的，又强调了一遍。

    白眉道人原本得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好师妹，几年不见，别来无恙！”

    林桑“嗯”了一声，走到陆离和汪成雨身旁，三人背靠背，成合围之势，面对着白眉道人、十二鬼和其余十字门的死士。

    白眉道人的眉毛一抖一抖：“咱们是师兄妹，你为何偏偏和我作对？”

    林桑顿了顿，道：“你杀了我的朋友。”

    白眉道人道：“你说那姓萧的小子？”

    林桑低眉：“是。”

    白眉道人抢道：“他是自杀！”

    林桑道：“是你逼迫的。”

    “好罢，看在咱们师兄妹一场的份上，我今天就放你们一马，你们走罢！”

    白眉道人忽然大手一挥，示意众人让开一条路来，竟要放他们三人生路。

    林桑摇摇头道：“不，不行！”

    白眉道人惊愕道：“什么不行？！”

    汪成雨接口道：“不是你放我们一马，而是我们要杀你。”

    “今日我们便要为萧果果报仇。”

    白眉道人心思流转，迅速估计了双方的实力，汪成雨实力和自己不相上下，这叫阿离的小子，旧伤新犯，不足为惧，而这林桑，当年在七绝山时，林桑武功的功夫就很不错，多年不见，她的武功进境，自己丝毫不知，但自己有十二鬼做帮手，还有这院中大大小小的死士百余人，一拥而上，未必会输，想到这里，白眉道人内心稍定。

    “徐来，这三人是门主要拿的人，你们上次失了手，这次可要用心些！”

    白眉道人转头，冲着原本看戏的十二鬼，假传了一道十字门主的口谕，他身上有十字门主的令牌，见令牌如见门主，现下不论他说什么，十二鬼包括院中的其余门人，纵使内心万分不愿，都不得不听从。

    “结打鬼阵！”

    徐来表情凝重，拔出长剑，向天一指，原本吊儿郎当的其余众鬼立刻站准了十二个方位，将三人团团围住，另外院中的其余门人亦倾巢而出，站在十二鬼的打鬼阵外围，黑压压一片，准备伺机而动。

    白眉道人收了拂尘柄，理了理袖子，好整以暇地观起战来。

    这打鬼阵是门主亲自为十二鬼量身打造的，众人齐心之下，威力十分厉害，但十二鬼原本个个都是江湖上有名号的前辈，自视甚高，谁也不肯听人指挥，选来选去，迟迟选不出头领来，十字门主虽指了徐来暂代头领一职，但其余各人心中却不大服气，因此十二鬼出行时，往往如一盘散沙，还要相互嘲讽拆台，不然上次在关中道上，也不会被陆离和汪成雨轻易得手，现下白眉道人持门主令牌下令，十二鬼不敢再胡闹，正儿八经地结起阵来。

    这打鬼阵分为内外两圈，里圈四人，每一人后面又分站两人，每三人组成一个小组，一共四组，正好十二人，里圈的四人主要负责向敌人进攻，后面的两人则负责接应、掠阵，万一前面一人受伤或打得累了，可以立时换位歇息，另外各小组之间也会根据战况不时变换方位和人员，如此下去，打鬼阵武力几乎源源不断，而被围攻的人则早晚力竭而死。

    十二鬼的打鬼阵已将三人团团围住，外面又站了黑压压一圈的死士，汪、陆、林三人想要杀出重围，实在不太容易。

    陆离看了一圈十二鬼，忽道：“喂，你们自己号称十二鬼，这阵怎么又叫‘打鬼阵’，那岂不是自己打自己么？”

    徐来一滞：“胡说八道！”

    当下长剑挥出，气势如虹，向陆离的头顶削落，徐来先前见陆离吐血，所以当先攻击陆离，心想一击即中，那可算十分鼓舞士气，只是没想到，陆离只轻轻一跳，便轻巧地躲开了，徐来只当那小子侥幸，但内心不再轻敌，凝神又刺出一剑。

    其余众人见状，亦亮出武器，分攻林桑和汪成雨，一时间，小院里剑气纵横，暗器乱飞，打得十分热闹。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哎哟”一声，十二鬼中的瘦高个被林桑的拳风扫中了腰眼，提不起气来，他后面的黑面鬼立刻顶上，与林桑缠斗。

    渐渐地，汪成雨微微气喘，他发现十二鬼互相接替，车轮战般一个接一个，而己方三人却不得喘息，对自己实在不利，汪成雨、陆离和林桑三人虽行走江湖多年，但却甚少杀人，因此出手只求打退对方，却不下死手，这也就导致十二鬼虽时常有人受伤，但稍作歇息，又能上来作战，因此战力源源不断。

    汪成雨想通这节，冲林桑打了个手势，也不管二人看没看懂，正好胖女人柳诗诗撞到他面前来，汪成雨长驱直入，一手拧了柳诗诗的胳膊，稍微用力，只听“喀拉”一声，柳诗诗一声惨叫，跌出阵去。

    打鬼阵少了一人，立时有些错了阵脚，踢踢踏踏，流转的远不如刚开始那样圆润，又听“哎哟”一声，陆离已踢断了白无能的双足。

    打鬼阵登时大乱，三人不与众鬼缠斗，而是直击要害，接二连三有人或被踢断肋骨，或被拧断双腕，跌出阵去。

    不多时，十二鬼中人尽皆倒地不起，再也不能结阵，而汪、陆、林三人虽有些气喘，但却毫发无伤。

    “废物！”

    白眉道人咬了咬牙，对十二鬼啐道，十二鬼的脸色都十分难看，他们万想不到，这打鬼阵如此轻易地就被破了。

    汪成雨冲白眉道人一笑，道：“白眉道长，你还有话说吗？”

    白眉道人强笑道：“黄口小儿，我怕你不成，来罢！”

    说罢一个纵身，跳上了院外的那颗大柳树，双脚一蹬，已飞出数丈。

    汪成雨万想不到，刚刚还气焰甚高的白眉道人，此刻竟然想要溜之大吉，正愣神间，陆离似乎早已预料到了他这一招，一个鹞子翻身，跟了上去，林桑不放心，想跟上去看看，汪成雨却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

    果然，没过多久，陆离已提了白眉道人的背心飞回了院子，只见白眉道人的身子又恢复了他原本的模样，本来极顺滑的两丛白眉已变得脏兮兮地，一身皮裘也皱皱巴巴，十分狼狈。

    陆离一掷，白眉道人滚圆的身子皮球般在地上滚了几滚，最后停在院子门口。

    原来白眉道人的催龄提息术每次只能维持一个时辰，且散功后武功尽失，要三天才能恢复，他刚刚冒然提息，想快些儿解决了汪成雨，没想到他的帮手一个接一个地出来，即使他用了这提息术，也打不过三人合力，只好派了十二鬼结打鬼阵，自己伺机溜之大吉，奈何还没开溜，三人已把打鬼阵破了，正在此时，白眉道人的提息术也快到时辰了，于是他孤注一掷，趁他们不注意，全力逃命，白眉道人对关中城十分熟悉，只消他逃出了他们的视线，就有办法不叫他们找到，谁知这叫陆离的小子，脚程如此之快，不论白眉道人如何奔腾跳跃，走什么逼仄小路，弯弯绕绕，都能被陆离跟上。

    而这陆离，心地忒坏，他明明早就能抓了白眉道人，却只跟着，只等他自己力竭，实在跑不动了，才施施然上前来，提了他后心回到小院，想到这里，白眉道人气得翻了个白眼。

    林桑、汪成雨看着狼狈不堪的白眉道人，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他们从不主动杀人，更何况这人已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林桑看看汪成雨，努努嘴，意思是：“你杀罢！”

    汪成雨摊摊手，又挠挠头，他实在有点下不去手。

    白眉道人冷哼一声：“哼，妇人之仁！”

    陆离忽道：“我来。”

    白眉道人急道：“他们若要杀我，那还说得过去，可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凭什么杀我？”

    陆离笑道：“无冤无仇？在场所有人，没有人比我更有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