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少年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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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赶路

    几人告别了宋灵儿,驾着马车,一路疾驰,照旧是林桑坐车,汪、陆两人轮流驾车,沈耀则独自骑着翡翠随行。

    初见翡翠时,那马儿似乎还认识林桑,对她十分亲昵,很想载她,可此时有马车在,沈耀却不好约她同骑,只夹紧马腹,在前面打前站,翡翠脚程快,马车跟不上,每隔一会,他便要放慢速度来等马车,眼见着沈耀再次骑着翡翠在眼前消失,陆离一扬鞭,马儿嘶鸣一声,不服输般开始狂奔。

    陆离奇怪,从上车开始,汪成雨的嘴角就总酝酿着一股笑意:“你笑什么?”

    汪成雨一怔:“我可没笑。”

    似乎又觉得否认很没面子,补充道:“我想起了那年咱们三个带着沈耀去求医,你嫌弃瘦马破车,说它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一摇便要散架,那可是我当了自己的衣服换来的。”

    陆离接口:“那瘦马后来还跑了!”

    “对,把你气得跳脚。”

    汪成雨看着陆离,眼角微微湿润:“真好!”

    陆离:“什么好?”

    林桑忽道:“你还活着,真好。”

    陆离低头一笑,似乎有些害羞,大概由于惨遭变故,又独自生活许多年,陆离的性子已不像之前那边活泼,林桑更甚,汪成雨知道,她觉得自己把陆离从地牢中领出来,却没能护住他,一直心怀愧疚,数年来行走天下,过得跟苦行僧一般,说是行侠仗义,更像是在惩罚自己,原本就内敛的性子,变得更加沉静。

    但这都不要紧,要紧的是,陆离还活着,他们还是最亲密的伙伴,还能一起游遍天下,想到这里,汪成雨心里更加愉快,脸上的笑意更浓。

    也许是受气氛的影响,陆离的话也多了起来:“当年我瞧着,这个叫沈耀的,对咱们林桑颇有情意,还替你挡剑,因此还白白费了我一个秘密,怎地数年过去,竟然毫无进展?”

    林桑垂头:“他从未与我说过。”

    汪成雨接道:“七绝山一战后,江湖人人练玄心诀,动不动就为了这点子经文大打出手,不少江湖耋宿走火入魔,可以说是天下大乱,沈耀身为武林盟主,要稳住这江湖,可不容易,可真是忙得团团转,而且有时候不说,还能肖想一下,说了,怕就要希望破灭。”

    林桑心中烦乱,她也不知自己是否喜欢沈耀,暗想:“若他说了,我肯应允么?”

    陆离叹口气,脸带愧色:“是我少时莽撞,不该随意散播经文,我祖父曾说,这世上有很多人都贪得无厌,是我大意了,忘了家中教诲,还以为大家都跟在山上一样。”

    林桑和汪成雨齐道:“那怎能怪你?”

    两人说完,对视一眼,相视而笑,汪成雨却问:“我只好奇,天山派到底是什么样的门派,听你说起时,我总觉得与江湖大不相同。”

    陆离想了想道:“在天山之上,没有等级之分,人人平等,所有的武功秘籍都是大家通用的,人人都可以修炼,就连金银财产,都定期向大家公宣花费和存额,没有尔虞我诈,大家互相信任,互相关怀,十分和谐。”

    向来不管闲事的林桑也惊得睁大了双眼:“真的有这样的地方吗?”

    汪成雨想起自己的来处,愈加肯定自己的猜测,喃喃道:“真想亲眼见识一下。”

    陆离摇头叹气:“可惜天山派已亡了,你便想见,也见不到了。”

    汪成雨却忽然大声道:“天山派虽已亡了,但还没有绝,你还活着,你自然可以重振天山!”

    陆离不确定:“我。。。我可以吗?”

    汪成雨肯定地点头:“那是自然!我和林桑都会帮你!”

    陆离闻言看向林桑,却见林桑眼中蕴满了笑意,轻轻点头:“你可以的。”

    陆离忽然展颜一笑,脸上全是少年的英气:“好!等我报了这灭门之仇,便带你们上山,重震天山!”

    说罢一扬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扬起前蹄,高声嘶鸣,似乎也在为陆离助威,紧接着便落蹄狂奔,奔了足有一刻钟之久,陆离抽了抽鼻子,忽道:“好香!”

    一股饭菜烤肉的香气丝丝缕缕地传来,伸长了头看时,果然是沈耀,他已生了火堆,并打了几只野兔架在火上熏烤,见马车停下,笑道:“你们可来的正好,我刚打了兔子,再烤半刻钟,便好了!”

    沈耀找的这地方不错,背光却通风,盛夏时节也凉风习习,正好今晚在此露宿。

    陆离跳下马车,给马儿卸了车辕,拴在树边,与其他三人围坐在火堆旁,一边吃烤肉,一边闲聊。

    陆离道:“你说这乌金宝剑,十字门从何得来?”

    沈耀:“十字门看着不大,其实早在十数年前就开始布局,实则人脉甚广,在各门各派都有探子,有这宝剑的消息,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只是到时这剑是否现身,却是另说。”

    林桑奇道:“你是说十字门只是拿这剑哄大伙儿去万仙大会?”

    沈耀点头:“有这个可能,不得不防!这剑削铁如泥,是韩冰前辈的佩剑,这次大会除了宝剑,还有绝世武功玄心诀,上次七绝山后,有不少人练功之后走火入魔,都巴望着此次能得真本,以恢复往日功力和容貌,用这个做铒,是再好不过。”

    又问陆离:“阿离,你当日在七绝山所诵,是真的玄心诀么?”

    陆离嗤笑一声:“那是自然,不然我还能瞎编么?只不过这功夫难练得紧,他们走火入魔,也是寻常。”

    沈耀道:“这玄心诀你从何而来?不是早就被韩冰前辈毁了么?”

    陆离看一眼林、汪二人,此节的前段他跟他们二人讲过,只是为何在他家中,他却不知。

    其实当年,韩冰夺得大会魁首,得了那玄心诀去,初时是想毁掉这害人的武功,可这功夫神奇,总觉得不能毁在自己手中,到了关键时刻,又不舍得,但江湖之中人人想得,留着又是个祸根,便当众将真本毁去,却又默写出来,刻在自己的佩剑之上,而恰逢韩冰自己有紧要事在身,不可心无旁骛,带着宝剑秘诀,终是有些不便,于是把宝剑交给好友萧无忌保管,萧无忌武功不逊于他,必能护得宝剑周全。

    其实当日韩冰思虑十分周全,一是萧无忌武功高强,便是有人动手强抢,也定不会得手,二是天山有九道天险,山下还有萧家先祖所设的奇门八阵,若无人带领,实难上山,而且此秘密只有彼此知晓,稳妥得很。

    萧无忌将宝剑带回天山,放入祠堂灵台下的密室中,这密室只有历代天山族长才知,临死之前口传给下任组长,十分隐秘,整个天山,除了萧无忌没人知晓密室所在,数年过去,宝剑果然安然无恙,晚年之时,萧无忌嗜酒,有一天大醉一场醒来时,忽然发现密室中的剑匣已不翼而飞,至于去向几何,却实在想不起来了,无奈之下,便刻了一把与乌金宝剑一模一样的玉剑,放在剑匣之中冒充,但仍觉得有负好友重托,郁郁而终,从此这密室和剑匣,再无人知晓。

    萧果果当日顽皮,被罚跪祠堂,胡乱丢弃贡品,也不知砸到了什么机关,就见祠堂神位忽而偏转,露出一个大洞来,这地方他从未来过,自然要进去瞧瞧。

    进了门时,只见是一个石室,除了当中一个石台,再无别物,石台上有一个石匣,打开之时,里面正有一把剑。

    那剑通体黝黑,背面却用金字刻满经文,经文极为拗口,全无平仄可言,有些地方发音也不顺畅,就像一个北人忽然去学南方方言,总是觉得别扭,他十分喜欢这把玉剑,便时常偷偷来赏玩,后来他一个不慎,将此剑打碎,跌落山崖,他害怕爹爹惩罚,便偷跑下山,才有后来的一切际遇。

    但萧果果只知后果,却不知前因,他只道是父亲定然知晓这密室宝剑,哪日查看缺了什么,定会找他算账,其实萧无忌并未将这秘密告知萧远声,萧远声至死也不知这密室所在。

    听完陆离陈述,沈耀目瞪口呆,这经文的来历当真好生神奇,其中机缘巧合,差了哪个环节都不会到今日情境,反观汪、陆两人却神态安然,便知他们早已知晓其中内情。

    陆离道:“他们想练,我便告知其秘诀,这也没什么可遮掩的。”

    沈耀惊道:“得了这样的秘籍,大都是恨不能只独个儿知道,还要日防夜防,生怕别人来抢!你倒是真大方!”

    汪成雨笑道:“这有什么,当年我们三人在无名山时,他见我武功奇差,还把家传绝学-天山玄阳功教与我,我不肯学,他便日日督促检查,还要打我手板!”想起那段时光,汪成雨十分怀念。

    林桑重重点头,表示此事不假,而且自己也有参与。

    汪成雨续道:“他独个儿在石壁之中生活时,发现一整箱子武功秘籍,都是各门各派失传许久的绝世武功,都被他拿来生火,还说逍遥派的纸张太厚不易生火,武当派的纸张薄如蝉翼,最易点燃。”

    沈耀目瞪口呆,他从小所学便是秘籍不可外传,应当看得比自己性命重要,得了别人的,也当暗暗修炼,如果是他被困在石壁之中,便是冻死,也不会动那秘籍分毫,万万想不到,竟然有人行事如此离经叛道,把绝世武功看得如废纸一般,实在让人匪夷所思,又想到自己初见林桑时,见她会使自己家传的“无极连环掌”,便耿耿于怀,执着问她来路,念及此处,不禁大囧,好在天色已黑,没人看到他发红的脸庞。

    陆离笑道:“这有什么,我祖父曾教我,只有自己的本事才是别人夺不走的,与其把秘籍捂得严实不给别人看,不如自己勤加练习,让别人永远也赶不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