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趟这一趟浑水
长安各坊间所设置的武侯铺,多如星罗棋布,类似融合了今日的治安亭、消防所等职能的官门组织。
秦凡、孔心月在王晓东等金吾卫的引领下,来到就近的武候铺,简单地作笔录备好了案。
整一个过程,孔心月的状态不太对劲,像是刚睡醒精神不佳,又像是喝醉了酒,导致头晕晕、醉醺醺……
秦凡纳闷了,孔心月状况究竟是被棍击后脖所故,还是因为臂膀上被不明动物咬伤,毒素致幻了?
期间,秦凡担心路上再遇到恶徒,亲自相送孔心月一程。
待孔心月回到家后,秦凡又不放心,前去请附近出名的郎中,为孔心月验伤。
郎中即场为孔心月一番推拿,推血过宫,为她化血褪肿。
至于孔心月臂膀上的伤势,郎中并不曾知悉是何物所伤,嘱咐她不住地用清水洗伤口。
之前,他们在武候铺时,秦凡已经打来了一盆清水,将她臂上的黑血给抠挤出来,直到渗发出红血,才安心下来。
秦凡随郎中回到医馆拣药,然后回到孔家府邸,煎煮解毒药汤,也取来了草药膏,供她伤口贴敷。
孔心月卧床歇息,秦凡问道:“你家的仆人呢?”
秦凡很是诧异,偌大的孔宅居然空荡荡得很,连一个仆人丫鬟都不曾见着。
孔家真的用不着旁人去伺候啊?
孔心月笑道:“他们都让我哥,引领去庆龙庄园了……”
秦凡点了点头,之前他的确听过孔丙丁为了寻龙,便在潼关外设置了庄园,而且日常米行生意,也要大量人手,孔家再怎么家大业大,但终归是金钱有限,只能委屈家里人了,将用得着的力量都派出去。
秦凡心道:孔丙丁也太过托大了,仗着自己一身武勇,单打独斗,少觑天下之士。
但宵小之辈从来没有道义可言,直接上他家,操他后路,譬如直接往孔家井里投毒什么的,那可是令人防不胜防。
正在秦凡琢磨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孔丙丁的声音:“妹妹,你现在怎么样啦?”
孔丙丁原本就是大嗓门,此时大喊大叫,人未至,声先及。
话说,孔丙丁在杨夕的如意楼里住下来,正要沐浴,上床休憩,却听见金吾卫前来告知,他妹妹孔心月可是遭逢了意外,吓得他消遣兴致全消,动身赶往武侯铺。
初时孔丙丁,以为是秦凡护妹不力,正打算见面之后,好生地训斥他一番。
但一途上,王晓东将详细情况和孔丙丁讲述,想到自己因为胡闹,才导致自家妹子来寻见他而险些遭罪,心里暗暗后怕。
也幸亏有秦凡帮忙,不然他的这一辈子还能否和妹妹还能否相见,这谁也不能得知。
孔丙丁一见秦凡,随即单膝跪倒在地,感谢他协助!
秦凡只是微笑,将孔丙丁扶起来,说道:“救助弱小妇孺,这是我义不容辞之事,更何况我们是朋友呢!”
孔丙丁心中一安,又来到了妹子的身边,看顾妹子情况。
孔心月道:“司马家的人都已经欺负到了我们头上来了!大哥,你小心点!”
也许是孔心月受了伤,中气不如先前充足。
“我怕什么?”
孔丙丁气汹汹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司马家近来是怎么一回事,居然屡屡来对付我们!”
孔心月道:“大哥,是不是你抢了他们的生意,又或者得罪了司马家的什么人,而不自知啊?”
孔丙丁蹙眉沉吟,似在回忆是什么时候,做错了事情,得罪司马家的人?
秦凡心道:瞧他们的对话,之前他和司马家的人,那是河水不犯井水。
怎么一下子变了调?
秦凡苦笑道:“我猜测,你们寻龙,而司马家的人是去寻宝,你们殊途同归,但因为之前不曾协商妥善,所以人家视你们为恶性的竞争对手,设法打击……”
孔丙丁自视过高,道:“那又如何?我孔某人会害怕司马家的渣滓不成?”
因晋时的司马家统治无能,致使五胡乱华,天下动乱,汉人一直都鄙夷司马一族,也许孔丙丁就是故意想踩司马家一头,致使他们关系恶化。
秦凡道:“孔大哥,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但你和心月妹子都是血肉之躯,也顶不过宵小之徒的背后突袭,你们小心为上。”
孔丙丁道:“明天开始我会注重于宅子的防守,我请高手,贴身保护妹子你。”
孔心月摆了摆手,道:“不用了,哥,你的庆龙山庄那一方需要钱,米行也需要维持开支,我们可不要那么败家!”
她又道:“再说,那一些保镖的实力可谓是参差不齐,还不如我呢,他们是男人,我一个女子,大家平日抬头不见低头见,多不方便啊,而且也浪费家里的钱。”
秦凡心道:最猛的保镖,莫过于职业士兵,而目前大唐以府兵制为主,士兵不在军前效力,便会到田地里帮忙,战斗力有限。
而街上游荡的多是一些不事生产、不学无术的二流子,战斗力更是烂得不成!
孔心月也明白,这一些二流子也只是饭桶。
秦凡道:“丙丁阁下,你明天说要出发到庆龙山庄,可能得缓上一缓。”
孔丙丁道:“为什么?”
秦凡指了指孔心月的臂膀,道:“先前那一个吴志达,说了心月妹妹中了无殇云雨蛊毒,心月没有独门解药,将会十分痛苦,他说让你到明天午时,在义宁坊见面,领取解药。”
秦凡之所以还没有离开孔宅,就是想将这个讯息传达给孔家的人知道。
孔丙丁嚷道:“岂有此理,司马德钟、吴志达欺人太甚!”
孔丙丁问道:“对了,心月找过大夫了么,大夫是怎么说的?”
孔心月道:“秦少爷帮忙寻大夫了,大夫对此没有说什么,让我喝一些解毒的药物,我猜测,这是人家故意恶心我们,过上几天,我的身子就能恢复了。”
孔丙丁又道,“据说这个吴志达是药王圣手的嫡传弟子,他的用药不可不防!”
药王圣手?
秦凡不禁笑出声来,那一个屠夫那样的男人,的确有不错的轻功,但说是什么药王圣手的传人,那多半是自吹自擂的。
对于当哥哥的而言,倒不敢轻言托大,因为妹妹和他生命一样重要,如果孔心月因此而受到了伤害,孔丙丁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孔丙丁道:“行,明天我过去会他一会吧,这厮如果继续敢招惹我,我便拧掉他的头颅。”
孔新月又道:“哥,说真的,你用不着管我!”
孔丙丁回应:“什么话,他们现在都敢欺负我妹妹了,这等于扇我的脸,我怎么可以无动于衷呢?”
孔心月道:“可是我们的人都在城外山庄,急切间着急不回来,咱们势单力弱,还是我和你一块去吧!
孔丙丁急道:“当然不行,妹子,你要留在家里,好好养身体。”
秦凡默然不语了,吴志达是嘱咐孔丙丁一人前来,不要声张,但如果孔丙丁一人单刀赴会,无人照应,那多半得吃瘪。
此时,门外一人应声道:“你们何不知会金吾卫!”
那人正是王晓东。
原来王晓东引领孔丙丁回家,一直留守在了门口,只不过大伙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孔心月身上,门口的王晓东倒是无人问津。
王晓东笑道:“我知道你们商行私下的恩怨,由咱们官家人出面调停,非常地不便,但我不想见到长安城治安环境崩坏,打击不法商人,维护长安的风清气正,这是我责无旁贷之事。”
秦凡打量了王晓东一眼,心道:这个家伙也算是工作积极,认真负责……
秦凡笑道:“晓东阁下,你有这个想法,作为长安城中的一员,我心中自然欢喜,但有一点,我希望你能明白,你等金吾卫一但出面,那一个吴志达早便逃之夭夭了。”
王晓东笑道:“这个简单了,我会便装出行,暗自保护你们安全。”
孔心月始终放心不下,道:“秦凡大哥,届时你也和我哥同去,作一番照应吧!”
妹子清楚秦凡可不是普通人身份,如果能得到他的帮忙,还真的不怕司马家人耍赖。
王晓东也是跃跃欲试,事情真闹大了,弄得无可收拾了,也有秦凡这个官宦子弟负责兜底,上司得知他如此大胆激进,更是重重有赏……
“其实,我能应付,我……”
孔丙丁想拒绝秦凡的帮忙的,但最后在妹子的眼神的震慑下,没有再说话了。
而且孔丙丁仔细一想,一个篱笆三个桩,好像他这样的雄猛之士,让秦凡襄助一二,也无不可。
秦凡兀自犹豫,他终究是第三方的人,没有必要卷入别人的商业斗争中来。
孔心月又道:“先前咱们不是明确地谈好了,秦公子你会出面让公廪收购我们孔家的粮食吗?”
秦凡听到这里,身子顿时一颤!
他心道:如果孔家兄妹在这一次恶性竞争中,不慎被司马家的人给残害了,那么之前想为未来的灾民付出努力的想法,也就算是付诸东流了。
换而言之,现在的秦凡和孔家兄妹算是同绑在一条船上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成,我答应你,陪你哥走一遭。”
此时,王晓东道,“明天我们三人兵分两路,我和秦凡少爷一道,丙丁阁下入进入义宁坊,寻那吴志达谈判,有事便大声呼喊,我们便来接应你。”
秦凡和王晓东,主打一个陪伴。
义宁坊面积广袤,但孔丙丁扯开嗓门放声大喊,理论上,秦凡、王晓东是能够听见,然后出手襄助,但以孔丙丁这样的自大的性格,恐怕不到最后危急关头,也不会求救吧!
就是这样,秦凡等人商议好了。
第二天,秦凡像往常那样到衙门走一趟,反正上班的样子还是要做一做的,走一个过场,午时前便走人了,向着义宁坊的位置而行。
他没有和许喁喁说将要何往,此时天气炎热,他心中怜恤许喁喁,权且让妹子守在家里。
更何况,此行他是为了止战,而非厮杀,有王晓东陪伴他而行,安全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当秦凡走出了署衙,王晓东居然身穿便衣,早早便等候了。
王晓东拱手道:“秦大人……”
秦凡倒是好奇:“对了,你用不着巡街公干,如果你为了帮人,而将自己的饭碗给打翻掉了,这不必如此!”
王晓东狡黠一笑道:“我已经和上司禀明了情况。”
昨天晚上,孔心月的惨况历历在目,他的上司清楚地区安全责无旁贷,难得王晓东愿意当马前卒调查情况,这自然是好。
而且秦凡、孔丙丁可不是一般人,如果王晓东能过去当一枚棋子,作为沟通的枢纽,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
他的上司也加强了对义宁坊外的人手,争取万无一失。
王晓东道:“秦大人,你猜测,孔丙丁阁下上路了没?”
秦凡笑道:“我猜测他心忧妹子的状况,早便过去了。”
“那咱们也赶紧过去!”
他们截了一辆顺风的马车代步,径直前往。
义宁坊,处于王城的西边。
话说盛唐时候,不少波斯胡人来到中土经商、传教等,他们比较集中西面的几处坊间,其中以义宁坊是这一批胡人规模最大的集中处,在贞观九年,西方基督教的一支——景教信徒,抵达长安,进行传教,大唐是华夏最早接触基督教的朝代。
而此时,义宁坊的胡人寺苑虽然略有规模,但还没能形成大势。
天气炎热,不少胡人都敞开了上衣纳凉,王晓东看着这些胡人喃喃道:“嗯,这一些家伙金发碧眼,真的蛮特别的。”
秦凡笑道:“也许他们这一些胡人见到咱们,也觉得咱们很特别。”
王晓东苦笑道:“我倒是很纳闷,那一个姓吴的家伙又不是胡人,为什么要约孔丙丁在此地会面?”
秦凡道:“也许他之前和这里的个别胡人早已相识,大家言语交流有一定的难度,万一真闹出矛盾,姓吴的家伙也有挡箭牌,及时开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