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死水到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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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东华山和北风山(下)

    5月18日

    今天是我加入方舟会二周月。议事会改选终于完成了,由于我出色的反向竞选能力,我没有选上代表,但方舟会一大是真正的全体会我居然不得不参加,还要发言。

    为了准备这个大会,我写了三天多的发言稿字斟句酌反复修改,浪费掉我好多玩飞盘的时间。真的,为所有人操心太难了,我即使有这个能力,也没有这个觉悟。看来我还没完全弄明白“爱”这个宗旨。

    有了空闲的时间,我就教张三认字写字,纯手把手地教,虽说我两只手也握不住他一只手就是了。

    张三的智商过于感人,一天时间居然只能学会十个字,按照常用三千字的标准,他要个月才能摆脱“文盲”二字。我这么告诉他,他奋发学字,在次日学会了十五个字,第三天学会了九个。

    方舟会一大开幕了,按今天的统计,北风山一共四千三百多人,有两千五百二十六个方舟会的成员。

    张利民在会上发表了长约十二分钟的讲话,由于方舟会的纲领早己定好,我们的会议可能可以在今明两天内完成,还是很长,长得让人抑郁。放眼一看,所有人都在做笔记,可能只有我一个人相信自己的记忆力。

    何七华一边记笔记一边戳我,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我摇头不,我觉得好记性甚于烂笔头,因为我记忆力特好。

    我当然知道这会议无比重要,但我就是懒得记,我只是来当一个乱发议论的吉祥物而已,既不用自己领会,也不用给别人讲会议精神,为什么要记,不如戴着墨镜叼着笔,当一个隐藏的大佬。

    今天我弄了一套全黑的衣衫,目的就是为了很酷少说话。对此,五星评论家郑恒说,你好像个打手。

    我撇嘴,不应该是斯文败类,黑社会老大什么的。他故意摆出一幅严肃的样子,说,不仅像打手,还会很像奔波儿灞。会议重地不能动手,不然我早把他打飞了。

    实话说,我总感觉我是不是太善良了一些,但我都这么善良了,还是有一堆人叫我“蝎子”、“母夜叉”,现在还有人叫我“奔波儿灞”。善良太难,还是黑化算了。

    整个大会要两千多人一齐开,昨天张利民就选好了分会场和主持人们,但只有主会场能听见张会长的重要讲话,虽说讲话内容是一样的,但亲耳听见和别人转述的体验首先就大相径庭,差别就在这里摆着。

    然后是修订方舟会纲领,但没有什么好修订的,就是提点建议,修一修语法错误,没错,就是语法错误。

    张利民说,他和骨干编订纲领草案的时候太过激动了,导致出了一堆语法错误,再加上他们赶得太急,一定好就来找我,所以居然一直没改过,直到今天开起大会才发现。

    修订案汇集了一百份,我们主会场的人员一人十票投议案,选出八份得票数相同的,再进行终选,一人三票。最后我们又对照着三份得票相同的文字斟酌改写,再加以润色。

    这一项就耗去我们一个多小时,所以我说开会吃力不讨好,从来不是空穴来风。最后的任务是议定近期方案计划,其实也就是去发射场复制穿梭机图纸的计划。

    这是个大计划,需要时间去制定.张利民建议人多力量大,但我感觉特种任务只去几个人就足矣。需要谁就叫谁,我,郑恒和何七华三个人就行。

    张利民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同意了,但他还是放心不下。我回以“你是不相信我?那我还是别去了”,他无言以对。

    郑恒说,我说这话时将像黑社会大姐头,贼酷。终于有人肯定我的造型了,我热泪盈眶,若不是考虑到男女有别,我绝对把他抱起来一顿在啃。

    晚上六点半钟,会终于开完了,但我已经累了一天,毕竟发呆和装酷可是很累的,于是没有再玩什么。今天没时间教张三认字,丢给一本书让他自己学。

    挺惊喜的是,他今天居然学了足足二十一个。我不教都比我教着好,这让我不得不反思自己的教法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我感觉我教得很不错啊,为什么怎么都教不好呢?

    我反思整理总结,貌似也没有什么大问题,看来是我本人不大适合救别人。那还是把书丢给张三让他自己学算了。

    这篇是在他念字的时候写的,他很是假装努力了一会。终于还是没忍住,凑过来问我在写什么。我说我在写日记,你的水平还没达到,起码要能认出五百个字才能写五十字的小号日记。他看着我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字,不禁咋舌,问,那这么多的要多少字。

    我被这句话搞得一愣,想了好一会才搞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翻译成人言就是,想达到我这种收放自如的程度,要会认多少字。

    我本想告诉他这无关于你会认多少字,而在乎你会用多少字,但怕他听不懂,就骗他说,起码一万个。他再次咋舌。

    记于9时30分。

    <粟安5月19日记>

    出于我的强烈要求,方自会一大快了许多,今天上午十一点就闭幕了。

    张利民颇委屈地说,历史上哪个党的一大不是八九十来天。

    我回怼,那咋没有个八九十来天的紧急会议呢。我们现在正是紧急的时期,北风山要建设,进实要防,还得去找穿梭机图纸,游说文明城,重启大工业,事情多了去了,哪有给你开八九十几天会的时间?

    他被我一套连招搞得一愣一愣,张口结舌,一句话也吐不出;只有灰溜溜地走人。一旁的郑恒同样震惊于我的犀利与霸气,称许道,太帅了,简直帅到爆炸,话说你和会长本身关系就不咋地吗。

    我耸肩,也没见魏征和唐太宗关系不咋地啊,更何况他本来就是众人意愿的汇集者,只挨夸不挨骂那是大独裁家,有人敢喷会长,才说明我们真民主。

    郑恒叹息连连,你变了,你已经不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粟安了。

    我说,什么?要知道,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夫地曾不能以一瞬,你要是发现我居然还是你以前认识的那个粟安,那才奇了怪了。

    郑恒留诗半首:粟安应悔偷(食)ETC,方舟会里日日杠,还没等我有所反应,就如同得道的道人羽化一般消失了。为什么不能当杠精,为什么!更何况我还不觉得我是杠精哩。

    我暴走到处找郑恒,终于找不动了这时一人带着一张便条走到我跟前,往我额前一贴就走。我揭下便条,上书,速到西北黑森林,我们要放火焚林。

    我不清楚放火叫我干什么,但既然有人叫,那还是去一去好,于是蹬上。辆自行车就往黑森林赶,中途被哨卡拦下,营内不得驱驰,违者禁闭三日,于是又被绑上手脚丢进禁闭室。

    我卑微地蜷缩在禁闭室里,直到张利民派了一个特使来才把我弄出去。

    到地方后,张利民坏笑着说,叫你过来是为了压场子,防止什么怪物从林子里钻出来,不过你该关的禁闭还是不能少,因为我们是法治山寨,必须依法治寨,而你作为执政党骨干,更要带头守法。

    我承认是我失了误居然忘记了是个营寨都不能驱驰,除非是传令宫。这下成纯怨种了。

    那一面,火把己经丢出去了,先是一角,后是整片森林燃烧起来,炽红的火光蹿红了半边天,周围的人都咳嗽连连。

    第一只变异生物冲了出来,我上前一剑毙之。火势愈发凶猛,无数变异生物如潮水破闸般冲将出来,不顾一切地冲向我们。

    我指挥盾刀手顶盾上前拦下冲锋,长矛手在后面不要命般地乱刺。我接连挥剑斩杀小体型的变异兽,多是摧、穿山甲之类。

    烈焰通天,各种奇形怪状的怪鸟从烟雾中飞冲出来,大都四散而去遮天蔽日;时而有火球坠落下来,那是飞得慢的怪鸟。我们的盾手排成一线,顶住一切冲上前来的怪物,后者不是在烈焰中嘶吼死去,就是在长矛下变作尸骸。

    我接连弹盾斩杀大体型的怪物,譬如狼、狐甚至于熊的变异种。有一只獠牙奇长的巨熊猛地冲开盾墙,我拉开一段钩瓜,跳在它身上用力扼住它的咽喉,它用力甩头搞得我晕头转向,但最终还是气绝身死,轰然倒地。

    大猩猩,我猜是从动物园跑出来的,不停地举起拎起一切牺往我们身上砸,已经有一些人负了伤。前线紧急呼叫救援队,抬走伤员,换补新人,才挡住这波新的冲击。

    终于,兽潮渐渐止息,火焰也蔓延远去了,只剩下满地残枝、焦土和烬尸。一团火焰还燃在一具焦尸上,在焦黑的土地上舞动着。

    黑烟从土地上升腾,在天空中消散。黑的灰烬块落在同样焦黑的残枝上,砸碎开去。各种动物的尸体在地上堆成小山。

    很多人拉着板车运战利品这些尸体可都是难得的肉食,稍微加工一下就能吃。又有很多人忙着刮灰,采炭,当作储备资源。

    我正看着他们忙碌,突然就让押了起来,刚想挣扎才想起来,我营内驱驰,要被关三天禁闭,还要被挂在议事厅后墙上通报。

    智者千虑,终有一失,没多久,我就被丢进两米见方的禁闭室了,整屋只有窗户一扇,马桶一个,没有床。看来接下来就是三天的铁窗,不对,是木窗泪了。

    这要是在别处,我早越狱跑路了,但在这越狱也不顶事,除非我再也不回来,但这显然绝无可能。

    出于特殊关照,我两手被绑在身前,这样还多一些自由,但既不能扔飞盘玩,也不能打弹珠,甚至不能编故事,因为禁闭室禁止探视。

    更何况,按照规章,我还得写检讨书,并且当着四五千人的面公开念出来。痛,太痛了。我平生哪里受过如此奇耻大辱?不行,我要越狱!我要自由!

    算了吧还是,我都已经把全部身家搬过来了,哪还有别的去处?更何况我绝对忠于方舟会和北风山,一点小错误而已,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粟安三天之后又是一条好汉。

    只不过真的难受,这是我继冬瓜山,不对,东华山之后又一次体验没有丝毫自由的感觉,指不定这种感觉会使我更加珍惜与向往自由,但并不是绝对的自由。

    方舟会有“爱”这样的宗旨,它要保护一切人的自由与发展,但世界上的自由并非无限,只有适当限制乃至剥夺一些贪心者的自由,才能更好地给所有人自由,一定是这样的。我等会写检讨,就要把这一段话抄上去。唉,铁窗泪。

    记于7时3分。接下来要写一篇长达一千字的足够情真意切的检讨书,所以提前结束今天的日记。已经有些想金珠,何七华甚至郑恒了,后者是因为同时想念玩飞盘,看来今晚不会容易入梦。唉,铁窗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