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死水到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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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文明城……(上)

    Date:53.11.20

    出任务了,目标位置:文明城。我们昨晚就商定了使团成员.我,小王,小何,小……小张三,郑恒和黄金甲。

    七人队本来完美,但我们一直为靳兰留着这个位置,自那天起,我们只有六个人。完美队永远地少了那么一个人,但它还是完美队。

    我们收拾好行装,冬天的行李确实沉得多,哪怕这里几乎已经是雪线了,再往南均温都在零上,我们还是得收拾一套冬衣。

    不管怎么样,我们的新冒险,就要开始了。

    新北风山外围的森林,名为“岚森林”,可能是因为“岚”这个字比较好听的缘故,很多东大陆的名字都有这个字——反而让它有点俗套了,所以什么用得多都受得俗套。

    当然,这片森林我们探索过无数次,聊天的内容大部分也没有尽述的必要,如果按照我往常的习惯,今天我顶多写上这几行字。

    我本来已经这么想好了,但正好是上午十点十分的时候,我们遭遇了让人匪夷所思的攻击。

    确切地说,我们被一群货真价实的猿猴用石块砸了。虽说这群树上原住民的武器基本上对我们造成不了什么伤害,但这一行为无异于向我们宣战。

    我宣布,这是新完美队成立以来的第一场战争。不对,是战斗。我们抄起家伙反击它们,主要的武器有我、小王和郑恒的枪,黄金甲的手弩,何化华的弹弓和张三无比恐怖的力气,最后一件武器能把猴子们摇得晕头转向。

    这场战役持续了一刻钟左右,猴子们冒着被射杀的风险,组成敢死队下树来取石块,作战英勇无比,比鼠人们可是英勇得多。

    可惜,在现代化的火力压制下,它们一等莫展,只好投降逃命。这就叫技术差距。战后清点战果,我们共计消灭了七十五只猴兵,大获全胜。

    据说猴脑美味无比,我们把牺牲的猴子战士们全部枭首,串成一长串分别背上,准备中午做饭时烤来吃。

    这么一来,我们不仅得到了营养丰富的美味,还解决掉了一个后顾之忧——我之前看过一部电影,名字忘了,讲的是一帮获得了智能的握握造了人类的反,也许是用猩语大喊:“杀过世心塔,夺了鸟位!”

    当时有没有如此智慧的猩猩我不清楚,但我看这帮猴子确实有此等智能,留着绝对是个祸害,还不如吃猴脑。

    虽说野生动物也许有什么病毒,但我们连喝污染废水长大的鱼都敢吃,吃点只是可能有病毒的珍馐自然是不在话下。河豚还有毒呢,照样一堆人吃。

    我们真正的困扰其实在于,七十多个猴头可不轻,没走多少步,我们就多少有点冒汗了,好在为了美食,倒也没有人叫苦。

    到了吃中饭时间,我们原地捡拾树枝生火,一个一个地把猴头弄开,用棍子小心翼翼地穿了烤吃。

    猴脑柔软,我们都怕给它戳坏了,浪费我们掰开它的体力不说,还影响口感。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式,所以我们往上撒了一层盐就开吃。

    外皮正好烤得有点脆,内部也凝固得差不多了,猴脑吃起来比竹虫略硬一些,没法一吸了之,但由于是肉类的缘故,倒是鲜香美味甚于竹虫之类吃竹木长大的半素食。

    我们吃得满嘴流油,纷纷称赞猴哥奉脑的大义和大气节,感谢它们为我们送来如此美食,实在让人欲罢不能哪。

    下午的行程就很显得无趣,美食也享用完了,心灵却未随着肚皮一道充实起来。幸好,我们还能一唱《热烈思想者》以解闷。

    《代我望繁星》的曲调太悲凉,不适合解闷,小金珠和小银珠也并不在身边。我疑心《热烈思想者》是何七华教给张三唯一,至少也是为数不多的正常东西,他会算出但认真地唱响它的旋律,这认真劲儿总让我心生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动。

    由是,我觉得张三可以部分地作为我们的主唱。最后我们都不唱了,郑恒弹起吉他给张三伴奏。

    我们也唱了方舟会的会歌,不好听,我想改改,加上点钢琴、小提琴什么的,让这支不太好听的曲子匿客化,想想就酷得不得了。

    好,找到事情做了,明天就开写。

    记于22时30分

    Date:53.11.23

    我的中性笔只剩下一半了,莫名有点悲怆。早知道就应该在旅联总部多拿点,人贵在不要面子,可惜我还是太要面子了些。

    今天又用光了一支中性笔芯,我在冰冻结霜的土地上挖下一个洞,郑重地把它埋在里面,又立一木牌,上书:无名笔芯之墓。

    古有黛玉葬花,今有我粟安葬笔。花葬不葬都能化作春泥,笔芯子却不能。其实新北风山的笔冢更多,我已经在那里建成了一片乱葬冈,不知道尚存活于世的笔芯路过那里会不会害怕。

    好吧,天马行空还是停一停为好,不然我就没有记正事用的墨水了,这会是桩噩梦般的事情,我指的是笔芯用完这桩事。

    今天早上,不对,应该是上午十一点多,我们走出了岚森林,沿着如偃伏着的巨兽般的山脚,我们终于算是踏上了一片开阔地。

    最近的数据倒不清楚,按照泄漏前的数据,我们离雪线不到三百公里,正常情况下,顶多一个周时间,我们就不再可能见到雪了。

    但我想看一看今年雪的祈愿得以满足,苍天终于释放了积郁数日的雪云,第一片晶莹的雪花优雅婉转地落在地面上。

    这也许是个先导,正有无数和它相同的雪花从天而降。迷恋天空的六边形小片在空中流连地飘忽,然而毕竟是受了引力的召唤,最终只有投进大地的怀抱中去。

    这种天气总让人不禁想,曾经执著地躺在地上的枯骨,也会在这样的天气里释然了它的心,将自己隐没在雪中,好不令为浪漫与希望而来的少男少女们恐惧神伤的吧。

    然而,旧人己去,如今,就连他的遗骸,也隐没在这天地一色的白里,而断了尚有于世的我们的怀想——怎能让人不悲恸长号?

    十二点多,我们啃着压缩饼干,欣赏这毕竟难得的盛景。

    漫天的大雪里,我们几乎没有视野可言,举目四望,不过灰与白而己。大自然为我们营造了一片真正的空旷,在如此浑然的旷原里,一切细节都叫雪之毯年牢实实地遮蔽了,我们的一双眼睛失去了它应有的作用。

    我们六个人偎依在一处,顶风冒雪,然而继续前进着。这时,雪也不再以柔和为行事准则,它肆虐与咆哮起来.雪在尖啸,在呐喊,它要吞没而不仅仅是遮盖一切。

    大自然可怖地炫耀它的淫威,它急烈的罡风欲想阻遏我们的前路。一只小鼠低着身在雪地中逃窜,对于自然的无常与可怖,它比我们明白得多。

    但我们不是为着逃窜而生的,我们是象棋里的卒子,只有前进这一步棋。我们若不前进,难道竟有旁人顶替之?显然是不会有的。我是说,无论前路如何,其实,前进总是我们唯一的出路,前进难走,后退无路可走。

    这天气正合适我改写方舟会会歌,我一面走,一面轻声哼响经由修改的曲调。我发现自己几乎无须经由超级意识的客体系统,就可以颇顺畅地重谱曲子了。

    我的意识与超意客体之间的距离正在缩小,我对它的控制正愈发娴熟.只是,我与它之间,似乎还有那么一道深不可测的隙缝

    受这种接近所益,我使用超级意识的耗能也小了许多。谱曲完毕,我放开声来高歌——真的好听了不少,不再是我们方会成员的自娱自乐,而可以成为一首雅俗共赏的典范。

    对这次修改我无比地满意,这不仅仅是一次二次创作,几乎是一次灵魂的再注入了。

    这一曲不过两分钟,无论是比起六分多钟的热思,还是八分多钟的《代我望繁星》,显然都要短得多,当然改起来也方便得多。大家在雪中鼓掌,我唱毕,我们几个合唱改过的方会会歌,《爱之歌》。

    这个颇具误导性的名字是张利民起的,我虽说想改,但想来想去,发现还是这个名字好,贴切而又通俗,实在不是他名所能替代。

    在这样的风雷里,正需要这么一首爱之歌,用爱之火温暖我们寒冷的躯体;正需要这么一首团结与奋斗之歌,来将我们牢牢联结,去赶跑那无处不在的空旷.与抽刀断水水更流的孤独。

    雪渐小了,我们的视野渐渐地开阔起来。周遭当然还是茫茫一片白,也还是什么都隐没了的空旷。

    但空旷被打破了,一团人影正在雪造的迷雾里愈发清晰,好像是刚从迷雾里凝结来的。那人在向我们走来。

    他一手拎包,一手执一长竹竿,步伐稳健,不像是一般人。这时,好几件武器已经对准了他。他向我们挥手,可能是在表示自己没有武器.我们终于看清了他的脸,刀凿斧削般的,俨然一条硬汉。

    黄金甲小声告诉我,这是东大陆中部知名的游侠,豪侠会骨干申恪。这两个字是我猜的,说不定其实叫深刻。

    他向我们一抱拳,说,鄙人申恪,幸会幸会。他看向我,说,想必这位便是粟安了吧,我们一直在按图索骥找你。

    他站定,从包里抽出一张相片给我看,还真是按图索骥。

    我问他为什么会找我,他说,我们希望你能加入我们,共同为建立新秩序出一份力,我这里还有份给你的邀请信。

    我接过他递来的邀请信,向他微笑了一下,说,可是我不当人奸。他有点尴尬地立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好。我对陌生人一向比较客气,换成别人我早把他骂得狗血淋头了。

    我要对摆烂人奸会表示我的态度,于是把信纸抽出来,摸出火镰把它点燃了,让它落回信封里,再把结封还给他,说,这是我的回信。

    这种羞辱的力度确实非同一般,他很尴尬地接过信封,又一抱拳走了.一直流传有一个说法:不骂摆烂会枉为人类,大集市期间除外。这可能和给某游戏刷差评以维持其差评榜第一的位置一样,已经成为了一种仪式,也可以说是一种政治正确。

    他走之前还留下一句,还是太客气了点,好教养。呃,不骂摆烂会的摆烂会员不是好会员。

    其实,如果平心而论,摆烂会除了“进实门”和“和谈门”之类不长脑子的操作外,其实也没干什么坏事,反而可能正向贡献多于负向。

    但我们所最无法容忍的就是他们蛮不讲理还妄图调和恶魔与羔羊的愚蠢立场,好像他们根本没长过眼睛一样。摆烂会是这样的。

    约莫晚上五点钟,这时已经离入夜不远了,雪终于暂时停歇了。

    还好,雪天一般不冷,基本上是零度左右,我们还是较为安全的。我们走路时很小心,后一个人踩在前一个人的脚印上,免得足迹太多引来不速之客。

    这片区域是低压区,人烟(指泄漏前的)稀少,最近的城市到这里都有四五百公里,这也许就是我们一直没遇上兽化人的原因。对了,其实城郊也是低压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按照旅联的研究,目前的高压区多是乡村,中压区则主要是各类旅游景点,据说村子里会有进实的兵营。

    我也不太清楚,我只去过一次高压区。我怀疑高压区已经没人了,可能顶多有几个旅联的驿站,我就是在那里认识的黄金甲。

    入夜,雪原上搭帐篷太显眼,山窝里又太危险,两难决择。但山兽再危险,显然也都比不上甲人,还是当一次山顶洞人吧。

    我们把帐篷搭在了山洞里,和蝙蝠共处一室。我有蝙蝠恐俱症,但蝙蝠都冬眠了,不想理我。感谢没有蝙蝠的山洞。

    我们围着火堆玩点数大战,我当主持人,围着火堆跑着告诉每一个人抽到的数字,保证随机,都是用超级意识随机生成的。

    除过我一共五个人,他们搞起了合纵连横,确切来讲只有合纵,因为小王又一次一家独大。结局却是小王毫无游戏体验。

    她一上场就被围而攻之,疯狂的何七华甚至不给自己加点,欲除小王而后快,不自觉地就玩成了农民起义模式。

    可惜这毕竟是大乱斗模式,人人平等,常驻贵族小王没有加成,于是次次被第一个淘汰.也许这就叫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完成于10时8分00秒,完美地卡了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