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过半百的掌柜总是笑呵呵的，给人一种和蔼可亲的感觉，说起话来也和气，邱尊仪不出一会便和掌柜的混熟了。二人要了些酒、几盘牛肉坐在一旁，便与掌柜的闲聊起来。

    “要说起这商队，自然是叶家和南宫家的商队经过此处最为频繁，这两家是内地最大的豪商，与大隋王朝有着玉石布匹丝绸众多生意的交往，约莫每月就会走上两三趟，一趟就是几百架押送着绸子的马车，回来便全换成了白银，可是暴利呐。”

    见邱尊仪的脸上有些向往，掌柜的笑着打消了他的念头，“两家百年经营，早就把各地的布商吞并，现在唐国的布商只有南宫和叶家两家独大，关键是陛下支持，一点油水都不给外人流啊！”

    小城虽然简陋，但各色店铺设施却一应俱全，铁匠木匠随处可见，是这城池最多的，其次便是露天的酒铺以及客栈，都是当地原住民开的铺子，收入便是靠那来往的商队行人，一年到头倒是也能落下不少钱。

    桌上的烧酒，是掌柜自家酿的，极烈，邱尊仪喝了一口就要吐舌头。

    这个来自大明的奸商胖子喝不下这烈酒。

    掌柜看着夏希然喝完自己的，瞧着朋友不喝，把他的也一并喝了，不忍赞叹道：“小先生小小年纪，酒量倒是不错。”

    夏希然抹了把嘴，笑问：“还有酒否？”

    “有也不能卖咯，店里就那么几坛，一天只买十壶，多了怕是以后来的客人就喝不上了。小先生若是还想喝，就要等到明天了。”

    夏希然撇了撇嘴，不够尽兴。

    来这里住宿的客人并不是太多，所以掌柜的会每年定量酿制一些酒，少了便少赚些钱的，多了便继续留着道下一年再卖。而因为地域条件，这里的酒并不是酿的时间越长越好喝。以两到三年的烧酒味道最佳，过了三年便要发酸，口感会差很多。

    既然不卖了，也不能强求，夏希然便说着想出门走走。

    那掌柜的突然说道，外倒是有几家客栈，生意稍好的便是第三条巷子的第一家，没准有酒卖，但是酒水一般都是卖给住宿的客人，让他可以去砰砰运气。夏希然点头，道了句谢。

    邱尊仪有点怪异，“掌柜的，你就不怕人家去别人客栈里住？”

    “怕啥吗，那家客栈生意好，但酒水差，留不住酒鬼的。”

    肥胖男子憨笑几声，但更加意外的是，夏希然难倒不盯着自己了吗？

    见夏希然头也不回的离开，他便深知，对方是绝对不怕他卷钱跑掉的，而且对方可能根本不在意这点钱，自己没必要去自讨苦吃，反正这生意去得早绝对有钱可赚。

    小城不大，瞧起来比之前梧桐国开原县差不多大，房屋老旧且先不提，倒是穿着各色不同服饰的人都在街道上行走，所说的语言也是有些混杂。

    路过一处铁匠摊，夏希然忽然站住，觉得十分诧异，在大唐居然看到了最不可能看到的人。

    夏承泽一身麻布衫，双手拢袖，笑着看向夏希然。

    他连忙过去，对方来的突然，让他实在没什么准备。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夏希然疑惑问道。

    “猜的。”

    “不信。”

    夏承泽没有解释，反而在前面带路，“带你去见个人。”

    此时的夏希然，心中恐怕有上千个疑问，该不会自己一路上都被老爹跟踪了吧！

    黎秋雨是上五境剑修，夏承泽修为未知，但能把如此一心高气傲的女子娶回北越来，那肯定不会低到哪里去了。

    可能很大啊！

    夏希然便试探性的问了句：“爹，你知道观海城殷家吗？”

    “不清楚。”

    夏希然松了口气。

    “不过那个在渡口的姑娘长得确实好看，比起天然不差了。”

    夏希然一愣，立马准备解释，男子便挥挥手，示意她不必多此一举。

    “男人三妻四妾无非正常之举，书里的圣贤都管不到的地方，不过喜欢的姑娘是否真的喜欢，值不值得你不去花心思放在别人身上，对你而言不重要，对那个姑娘而言却大不相同。”

    夏希然心中悲苦，只得叹了口气说受教了。

    夏承泽想了想，补上了句：“我不会告状的，你还年轻，很正常的。”

    听完这番话，夏希然忽然有些想笑，换作之前夏承泽绝对不会如此言语，怎么看起来今天有些不太一样。

    这麻布衫，跟当地居民的有些相似，很老旧。而他今日的行为举止，不像是大越的那位右相，倒是像个真正的父亲？

    二人绕了几条巷子，在一条断头巷的最里面停步，是一家从外观上不太明显的酒馆，看到里面摆满的酒坛才能确定。酒馆的桌椅也是风烛残年，开裂的木板上写满了岁月的痕迹，夏希然疑惑，爹为什么带自己到这里来。

    “请你喝酒。”

    夏希然说完，便进入酒馆之内。

    酒馆的外面，挂着个褪色极重的条幅，以浩然天下字体，写就十万酒家四字。

    这唐国的一个边陲小城里，为何会出现浩然天下的字体，不是说不可能，而是根本用不着？

    夏希然突然联想到出门时掌柜的一番话，问道：“爹，这是不是那家不卖酒的酒馆？”

    “倒也不是不卖，只不过买的起的人少罢了。”

    是个老人的声音，夏希然跟着男子进门，在门扇的右面，有一红木制成的柜台，被磨得锃亮。柜台的后面，是个拿着账本的白发老者，面容和蔼，此刻正瞧着夏希然。

    “承泽来了，稀客可是，这是你儿子？”

    “老先生神采依旧，慧眼如炬，正是犬子。”

    “那这便宜我便占了，二位坐便是。”老人脸上笑呵呵。

    老人瞧了眼桌上正在打鼾的童子，抬手就是一个板栗，童子立马吃痛的摸着头起身，一脸瞧不出的委屈。

    老人怒目而视：“客人到了，还不拿酒去？”

    男孩看了眼夏承泽父子二人，眼神有些幽怨，但不敢顶嘴，赶紧去拿酒。

    不过童子眼前忽然一亮，认出了年纪大些的男人，脸上多了笑意，喊了声夏先生。

    夏承泽回应了一声，童子乐呵地去拿酒。

    一瞬间，这个毫无酒香气的的小屋被一股气味填满，是一种令人极为陶醉的花香气，仿佛散发这香味的便是琼浆玉液，人间少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