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剑斩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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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朗月清风

    夏希然面对着面前清冽的酒液,一时间有些失神。

    活了快二十年,都未曾喝过这种上乘的酒水,便是琅琊山上的酿制的仙酿与之相比都略逊一筹,老人到底是何等的手段酿制出的如此酒水?

    更关键的问题是,老人是什么人,多老的前辈才能让爹在他面前以后辈相称?

    对于夏希然的许多问题,中年男子全部知晓,只不过一切都在不言中,便是让夏希然先喝酒再说。

    一口清酒下肚,入喉绵软,经百转柔肠落尽肚里,滋味独特,而仅仅是一口下去,身为修士的夏希然便已经面色发红,眼前迷蒙。

    老人也放下账本,坐上桌来,兀自倒了一杯酒饮下。

    “此酒如何?”

    “好!”夏希然赞叹了一声。

    老人抚须而笑,继续说道:“此酒名为忘忧,以大妖‘青媚’内丹加以多种材料酿制百年而成,顾名思义,饮之忘忧。”

    中年男子轻啄一口,却摇了摇头,“如今喝酒不比当年喝酒了。”

    这酒,上五境之下喝之即醉,而体魄无暇神魂圆满的大修士却难求一醉,于是夏承泽有此感叹。

    老人随机解释道,这名为青媚的大妖当年以魅惑之姿专门诱杀金丹元婴期修士,直到想跨境过关入云西之地,被老人一剑斩掉头颅。

    于是夏希然便问了老人那大妖是何等境界,老人随意说了句不入流的上五境妖修。

    夏希然心中震撼,猜测这老人到底何等境界。

    上云洲明面上的上五境修士,东元书院两位、中天观一位、莲花寺一位、琅琊山两位、大越供奉一位,以及之前被练手斩杀的上云剑宗太上长老一位,其实已经算是很多的了。

    隔壁的扶摇洲,上五境修士堪堪四位。

    所以老人说出不入流的上五境妖修,分量很大。

    于是他便又喝了口酒。

    老人为他讲述起这十万酒家的来历。千年前大骊笼络一洲之地为一国抗击妖境,那位谋伐天下的老国师请他来拦住妖族大军,答应半年即可让妖族千万大军灰飞烟灭。当时妖境结界大破之后,扶摇洲仅仅半月便被吞并,所以那位国师的承诺很缺乏可信度,但老人相信了。

    进入上云洲,势如破竹的大妖肆意攻伐,汲取一洲山河气运,所过之处迹象惨绝人寰。可进军到如今的中唐境地时,被一道自南而被的城墙拦住,名为十万边关。

    贯穿了一洲南北的城头之上,竟然只有老人一位,柱剑而望,扬言上五境妖修过境即斩杀。

    上五境之下的妖修仍然能过境,有位天狐真身的女子偏不信邪,从城墙的最尽头的缺口处入关,踏入上云洲云西之地之时,被一剑砍成两半。

    半年之内,没有上五境大妖过境侵扰,上云洲的压力小了很多,虽然那城头被打的破烂不堪,甚至许多地方都消失,仍然没有任何一位上五境妖修过境。

    上云洲的战役,打了三年,三年之后,妖族退境,老人便在这城头之下开了家铺子,守在此地千年之久。

    老人的话说完,夏希然的酒水也已经喝完,此刻年轻男子竟是醉意极重,大有倒头不起的征兆。

    夏希然便又问了句:“为何在此守着,战争不是结束了吗?”

    老人便笑着回答:“我已经死了啊。”

    夏希然一愣,眼眶微微发红。

    老人与夏承泽皆是起身,一饮而尽壶中的酒酿。

    下一刻,几人便是已立在城头之上,正是之前入关挂有十万边关牌匾的破烂城头,城头不高,但也足以望尽眼前大漠苍茫。黄沙漫天,尘土飞扬,大日在天,光芒无比毒辣。

    在来时夏希然便觉得这边关很不对劲,妖气冲天。此刻在城头之上,一双金色瞳眸亮起,眼前的万里荒木竟然在缓缓起伏落下,这一整片的一片天地竟是一位大妖的真身。

    那位老人说,这大妖在自己不再阻拦之后,仍是对他发起了滔天的攻势,最后以伤换命,虽然被他镇压在此,但也除掉了妖族最为忌惮的敌人之一,他们怕老人继续帮助浩然天下,这对他们是天下的麻烦。

    如今的老人,是自身仅存的剑意,是平生最强的一剑,留给这大妖出关之时,即便不能斩杀,也足以继续镇压千年。

    夏希然身体轻轻颤抖,怪不得当年的许多老黄历都翻不动,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一个浩然天下极为偏僻的大洲凭什么成为两个天下战争的转折点,那位国师拿什么去算计十三位境界通天的大妖,这一切都在当年死去的人身上可以一一找到。

    夏承泽拍了拍他的肩头,轻声道:“爹当年有错,不该让你去军中。如今妖境封印震动极为频繁,爹想学那位崔先生整合一洲之力再试一试。你天资聪颖,我本欲让你留在军中,继承定远侯的位置,坐那观海城的藩王之位。相信不出十年,朱明王朝便能纳入我大越国土,而那时我已然吞并大唐,大隋也答应联合。最后剩下的一个辽国也就算不了什么,所以十年之内,爹便能实现整顿一洲山河的志愿。”

    “可爹觉得不应该如此,你本就不是应该为这件事情负责人的人,便是那妖境占据了上云一洲之内又如何,和你夏希然不该有任何关系,所以我为什么要把你放进这盘棋呢?”

    “爹承认有私心,可你帮助定远军取得观海城的时候,我便知道这私心是不该有的,命里有时终须有,你的未来终究是那青衣白马烈酒,诗意年华才是。”

    “很多东西,交给我们扛着便是,少年的肩头本该是草长莺飞清风朗月,只管去做!”

    话音刚落,那眼眶发红的年轻人便向后仰去,夏承泽轻轻接住。

    “谢过前辈的酒了。”中年男子抱着夏希然道。

    老人摇摇头,笑骂道:“道子如此大的心魔,他娘的我这酒够干什么,解铃还须系铃人。”

    夏承泽一直在想如何解除夏希然的心魔,换个角度来说,这不能被作为心魔,谁能吧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当成心魔,那天下的读书人还读个生民书,只不过是不该施加给夏希然的许多抱负罢了。

    背负的东西越多,走的也便越慢,虽然也更踏实。这心魔便是夏希然三年才破三境的根本。夏希然身上的那位更老的前辈,看错了才对。

    他该走的更快些的,至少现在如此,将来便看他自己的意愿。

    老人负手望向越往,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对嘛,这些事情交给他们来扛便得了嘛,年轻人凑什么热闹,够格吗!

    “老哥们,晚点出来,等你看完了如今的浩然天下,再死也不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