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已经不能吃。

    跟护士长讲了，把饭全部改成粥。

    荤菜也不吃，冬瓜也不吃，只吃个茄子。

    茄子拌粥。

    中间加顿奶粉。

    中间加点猕猴桃、梨。

    老公替老爷子拍了舌苔图片看中医，重新配药。

    上一位外地护工也没有好好地喂药，老公突击查看，发现冰箱拿出来的中药都没温热。

    这次的胡阿姨，我们一进病房，她就主动介绍怎么热药、喂药后喝多少水、粥吃了多少、猕猴桃怎么吃的。。。

    老爷子微笑点点头：“热的（中药）”。

    吃阿尔兹海默症的药减量了，每天半粒，讲话不像以前舌头讲不了，眼睛也睁不开。

    “爸，今天你做了什么？”老公问他爸。

    “去买了彩票。”老爷子脑子一阵阵糊涂。

    “买的什么号码？”老公跟他爸开玩笑。

    “2，3，4”老爷子手指捏捏，认真告诉他儿子。

    “除了彩票，还做了什么？”我问。

    “打牌。”老爷子回答。

    “吆，你还去打牌了？打牌赢了多少？”老公逗逗他爸。

    “1万。”老爷子回答。

    护工胡阿姨打趣道：“躺床上还想着赚钱呐！”

    “嗯，老爷子年轻时赚钱厉害得很！都是为公家单位赚钱！自己奖金都不拿！”我认真解释。

    老爷子听了笑一笑，点点头。

    躺床上已经不能动了，还希望有人赞扬他，表彰他年轻时的功绩。。。

    每次去，老公都会轻拉几次他爸的耳朵，老爷子也不恼，看似还蛮享受这个温热的小动作。

    护士过来查看情况，看见拉耳朵动作，也会嘿嘿嘿笑着喊老爷子：“爷爷，爷爷，今天开心吧？”

    躺了两个月，后脑勺以及两边头发长了（前面头发已经没有），高价请了位理发师，上门理了发。

    老爷子坚持把左耳朵旁边一缕长发留着，那缕长发搭到右边可以遮挡住上头没有头发的尴尬———这是老爷子对脱发最后的倔强。

    后来老公横看竖看，认为一定要把那缕长发剃掉，留着太尴尬了。

    做通老爷子的工作后，值班护士拿个电动剃须刀过来，总算割掉了那缕倔强的长发。

    “帅气！”我们在旁逗趣。

    讲究仪表的老爷子满意得笑了起来。

    前面每天的饭量变少。

    脑子一会清醒，一会糊涂。

    上门看过的亲戚，说成其他人；

    没有来过的，说来了；

    “认识我吗？”我试着问他。

    “。。。”不回答，只给了我一个我是傻瓜的眼神。。

    “嘿嘿嘿，你当不认识？咱都知道，每天过来怎么会不知道？”护工胡阿姨拖着长音调开玩笑，替老爷子解释。

    老公单位忙，我一个人过去护理院。

    一到门口，我就会大声喊：“爸爸，爸爸.”

    这天，老爷子没有回答。

    我凑近病床，喊他，还是睡觉，眼都不睁。

    “今天一天了，没怎么说话，粥只吃了几口。”护工阿姨把我拉到外面走廊里。

    “老爷子这样我怕的.”胡阿姨边擦眼泪边说。

    “你怕什么？老爷子最近都这样啊，你来的时候跟这差不多。”我说。

    “万一。。。”胡阿姨眼睛红红的。

    “我不想做了。。”胡阿姨。。

    “啊，做得蛮好的，老爷子也认为你不错。我们家三个老人生病，只能请护工的啊。”

    我拍拍胡阿姨的肩膀，安慰道：“老爷子这个状况我们做家属的已经了解了。

    只要你正常照顾，出什么情况，我们也不会来责怪你。

    再说了，有事只要打铃，护士医生就会马上过来”。

    经过沟通，

    胡阿姨暂时答应继续做。

    我回到病房里，拉起公公的手，拍拍他的手背，按摩按摩他的手心。老爷子一只眼睛勉强睁开一线，我凑近问他：“累了？想睡觉？”

    “累。。”老爷子含糊回答。

    看着累得不愿说话、眼都无力睁开的老爷子。。。

    泪水朦胧了双眼，轻牵他的手指，任由泪水滴湿了口罩。

    呜咽声声，强忍在心口。

    路上、回到家里，我跟老公全程心情抑郁。面对老人最后的时光，谁能好过。

    最怕晚上电话铃声响起！

    婆婆一天好几个电话，问公公的情况。

    老公一接，就语气阴沉：“你不要打电话了呢，爸他这样，我们最近紧张得很。有事你让护工发信息。”

    我一听见电话铃声，就心跳得慌，话都不想讲。

    好好的生活，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