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环:双人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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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早上好宁姆格福

    一扇沉重的石门被从下面缓缓抬起,明媚的阳光照进了阴森的洞窟当中。

    “早上好,交界地!”

    鸠和寅云两个兴高采烈的人从门中钻出,对着眼前的无边美景大为赞叹,就好像他们是刚刚死里逃生,终于见到希望了一样。

    没错,虽然刚一出生就被诡异的怪物打到了悬崖下面,然后又在一个阴暗潮湿的地方苏醒,但大难不死的两人飞快地接受了这个现实,并且以最快的速度踏出了他们在交界地的第一步。

    只不过在看到外面的景色时,他们却愣住了。

    这也难怪,在那扇狭窄的门扉之外,是一个难以言喻的明媚世界。

    一道光束优雅地悬浮在近前,其上剥离出一丝光线,在半空中逐渐淡化着,化作阵阵金色碎片,引导向远处。

    顺着光束的引导看去,在淡金色光幕笼罩下,生气勃勃的平原铺至天边,其上又点缀了大大小小的零碎遗迹与被阳光照得像是在发光的树木。

    顺着迭起的山坡望过去,有一座已成废墟的,形似教堂的建筑被树林环绕着,成为了这份景色当中少有的异象。

    远处的断崖巍然耸立,在其上可以遥遥望见更远的山崖,以及模糊的建筑物。

    而最难以忽视的,毫无疑问就是眼前遮蔽了半个天空的巨大黄金树。强大的存在感让人移不开眼睛,连太阳的光辉都被它完全遮蔽。

    前有绝景,所以是神坛的时候了。

    唯一的缺点可能是,在那道光束旁边站着一个有些煞风景的家伙。

    “太美丽了交界地,哎呀这不是灰心……是灰心哥吗?怎么看起来有些怪。”

    那家伙穿了一身白色的衣服,连脸上都带着苍白的面具,似乎有些医护人员的意思,只不过从那满身的血迹看来则更像是屠夫。

    “哦……真是稀奇,你们两个是褪色者吧,”他在面具下眯起眼睛,“呵呵……别太奇怪,我是梵雷,称呼吗?你们可以叫我白面具。”

    “褪色者?应该是吧——我觉得我是。”

    得到这个答案之后,梵雷满意地点了点头。

    “渴求艾尔登法环,因此来到交界地,我全都知道,事实肯定是如此。”白面具朝着寅云瞥了一眼,不过他没什么反应,“但是呢,着实可悲可叹……”

    “你没有女巫陪伴,不知引导在何方,无法获得卢恩的力量,更不可能受邀到圆桌厅堂,无法走上英雄的道路。”

    “在这片没有怜悯的土地上,你们最终也只能死得默默无名吧。”

    可悲可叹、没有力量、死的默默无名.....听了白面具的话,两人默契地把头凑到一起,当着他的面讲起悄悄话来。

    “怎样,能砍不?”鸠迫不及待地搓了搓手,“我有点受不了这个b了。”

    “先别急着动手,就凭这几句话看不出是好还是坏,毕竟也有那种说话很难听的好人,”一般在这种时候,寅云就是鸠的外置大脑,“总之他的定位应该就是劝退我们的,说话难听点也正常,继续听下去吧。”

    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出于职业精神,白面具继续着他的传销。

    “你们会死得默默无名——本来该是如此,但是呢,即使你没有女巫,也还有一丝希望——因为你遇到了我,梵雷。”

    自称梵雷的人把手搭在自己的胸口上,像是要给初来乍到的人带来安全感。

    这话一出,先前的推论马上就被推翻了。

    “你要当我们的女巫?”寅云瞪大了眼睛。

    “……你猜猜女巫为什么叫女巫呗。”鸠鄙视地看了他一眼。

    “靠,那就好,我可不想一路上身边跟个男人。”

    “你知道赐福吧?就是能让你们褪色者稍事歇息的金光。”

    由于完全无法理解对方的言行,梵雷放弃了思考,只是自暴自弃般地继续说自己的话。

    这作的篝火原来叫做赐福,听起来很有深意,寅云暗想着,回首看了看那束摇曳的金光。

    “那簇光会产生光芒,指往某个方向——那正是所谓赐福的引导,指示着褪色者该行进的道路。”

    “褪色者的道路?也就是会指向我们该去的地方?”

    “......对,没错,指引会告诉你,褪色者该往什么方向去。”

    一阵风掠过,梵雷那张带着诡异微笑的面具悄然变色,仿佛这张死寂的面具抬了抬嘴角。

    “——或是该葬身何处。”

    说完之后,梵雷将期待的目光投向他们,想要在他们脸上看到想要的表情——恐惧、悲伤、疑惑……

    但这两个人的表现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对于梵雷的话,寅云居然开始有板有眼地分析起来,而鸠的脸上更是毫无惧色,反而多了一丝……激动。

    梵雷可不想听更多怪话了,于是匆匆地打断了寅云的话头。

    “如你们所见,此地即为宁姆格福,是交界地的西南端,也是引导开始的地方,你们还能看到赐福的引导吗?如果能的话,我想,它所指引的方向肯定就是那座断崖上的城——史东薇尔。”

    光束适时地把引导撒在空中,那阵金光从梵雷肩边流过,犹犹豫豫地在天空划过,指向远处断崖上的一座威严的城堡,在这根本就看不清它的全貌,只能看到模糊不清的轮廓,对城堡的大小没有概念也不对估算距离有什么心得的二人,只觉得那远得像是在天涯海角。

    “那座城是又老又丑的半神‘接肢’葛瑞克的居所,快动身吧,去前往那里,战胜他,夺取他的大卢恩吧,你们既然渴求艾尔登法环,就应当如此。”

    面具遮住了他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

    “jie…zhi…是什么东西?”鸠被搞得很迷糊,“女巫又是啥啊?”

    梵雷一言不发,只是保持着他的诡异微笑,静静地瞧着鸠。

    “不管怎么说,要打半神那种东西,就凭我们身上这身装备?”

    寅云抖了抖袖子,言语中满是难以置信。

    由于那身从原世界里带来的衣服早就已经破破烂烂,再加上没有装备恐怕会寸步难行,他们克服不适感,从那个堆满尸体的洞窟里各自扒了一身装备。

    鸠选了一身简单的盔甲,估计属于某个名不见经传的流浪骑士。虽然没什么出彩的地方,好在也没有太大损伤,除了头盔不太合适以外从头到脚都很完整。

    只不过这身盔甲穿在身上有些重,行动起来也不太方便,跟这身盔甲一起的还有一把平凡到没有任何特点的长剑,像是新手村铁匠铺里打出来的那种,这肯定也不是什么神兵利器,不然的话它的前主人也不会在踏入交界地的第一步就饮恨于此了。

    寅云则穿着轻便的袍子,照他看来这应该是魔法师的装束,腰间的袋子里装了一些漂亮的小石头,不知道是用来干嘛的。

    他手上还拿了一根没那么精致的法杖,杖端镶嵌了一颗剔透的宝石。

    说来可笑的是,使用法杖和挥舞长剑可不一样,那把剑,鸠一上手就能舞得飞起,但这根法杖对寅云来说就是根棍子而已——他根本就不会使用魔法。

    更重要的是,不管是长剑还是法杖、盔甲还是袍子,都无非是新手装备罢了,就这么去打半神,真的假的?

    梵雷期待地看着他们,但两人干笑了两声,没有搭茬。

    “话说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做慈善吗?”

    寅云决定反客为主,半是刻意半是好奇地问道。

    “呵呵……慈善吗?倒也差不多,我是在等待新来到交界地的褪色者,为他们提供指引,”梵雷叉起手,殷切地说,“如你们所见,时不时会有你们这样无路可走的褪色者来到这里,如果没有指引的话,他们恐怕很难找到正确的路。”

    “啧,交界地还真是民风淳朴,还有这种好人的。”

    虽然嘴上全是在夸赞,但两人却都是皱起了眉头。

    按照他们的经验,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应该有这种好人。

    除非他是装的,而且背地里坏得很。

    这种人信不得。

    “不容易啊,没想到初出茅庐就能遇到你这等好人,”寅云笑容满面地说道,“不然我们肯定不知道该往哪去了,遇到你真是三生有幸。”

    “对我来说也是如此啊……亲爱的,”梵雷的眼睛透过面具紧紧地盯住了他,“能遇到你们也是我的幸运。”

    亲爱的……这话让两人打了个冷战,寅云暗自腹诽,这货不会真是男同吧?

    “咳咳,那个,你帮我们这么大忙,我们是不是也得帮你做些什么?”

    “我只是出于善意而已,如果你们还需要帮助的话——”

    “嗨,既然都知道路了怎么好劳烦你再担心呢,我们这就出发,”寅云马上做出了决定,“多谢你的帮助,以后有机会再见面吧。”

    鸠不善言辞,但也连连点头来表达他的迫切愿望,仓促告别过后,两人抛下梵雷,头也不回地朝着下面走去。

    虽然碰了个软钉子,但梵雷对此并未做什么反应,只是沉默地看着他们离开。

    对他来说,这只是一次平凡的遭遇而已,他们也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两个褪色者,唯一的独特之处大概是他们比一般的褪色者还要倒霉些,换言之恐怕这两个家伙会死得更快些。

    好好地见证交界地的险恶吧。

    梵雷十分恶毒地期待着他们的死亡。

    而被他诅咒着的两人走在探索宁姆格福的路上,此刻也正在想着他。

    “那些话七分真三分假吧,”寅云没怎么想就下了定论,“基本情况应该都是真的,顶多有些夸大,不过我很好奇,他的动机是什么?”

    “什么动机?”

    “就是站在这说这番话的动机——他就只是给人指路,什么也不要?不觉得很奇怪吗,我绝不相信他好心到这个地步,特意跑到这里来干好事。”

    鸠吹了一口气,表示对此无感。

    “嗯……如果以后有机会再见面的话自然就明白了。”

    讨论就这样不了了之,他们的注意力被身边的景物吸引走了。这个叫做宁姆格福的地方着实富饶,满地都是各式各样的正常植物,花花草草们既不会吃人也不会散发臭味,时不时地还会有小动物从草丛中跃出,整个都是一副欣欣向荣的样子,和各种遍地粪池的森林、女鬼堵路的废墟、满是岩浆的城堡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堂。

    “哎,疼疼疼,这个红色的果子不能吃啊。”

    寅云吐出一堆被嚼烂的东西,捂着下巴,将一串带着叶子的果实扔到一旁。

    “你别看到什么都往嘴里塞行不行,馋死你得了。”

    “神农尝百草懂不懂?这破东西有什么可馋的,我这都是献身精神。”

    说来奇怪,到这里之后他们还没有吃过东西,但却并不觉得饥饿,这也是好事,毕竟宁姆格福虽大,但放眼望去,这绿油油的平原上好像也没有什么可吃的东西,他们并不擅长觅食,更不用说是在这种陌生的地方。两个将要成王的堂堂褪色者在新手村被饿死,传出去恐怕不太好听。

    “那你献身吧,在咱们抵达那个教堂之前别把自己吃死就行。”

    他们的目的地是先前在高地看到的那座教堂废墟,根据经验看来,那里应该是类似于传火祭祀场一类的东西。

    这一路上,除了最普通的杂草之外,他们捡了不少那种看起来很是诱人但又不能吃的果子、一大把金黄色的花瓣、几颗闪着亮光的石头,顺便还杀了一只兔子。寅云把这些战利品全都栓在一起背在身上,看起来像是个来自狩猎采集社会的原始人。

    “哎,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正寻觅着新的猎物时,寅云忽然听到了什么,他将手掌搭在耳朵后面,仔细地倾听着远处传来的声音。

    鸠也学着寅云的样子侧耳倾听,一阵巨响由远至近传来。

    他们循着声音传出的方向看去,只见在两人东侧远处有一名披着金色重甲身跨巨马的怪异骑兵,只有他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四下并无他人。停歇片刻后,他一手持戟破开树木,一手拨动马匹,在草地上卷起沙尘。

    那匹巨大的全甲战马,践踏着身前的所有事物,各类草木应声披靡,无论是多高的树遇上他也只有被粉碎的份——它们先是倒在地上一折两段,又被巨马的铁蹄踏碎,卷进它身后腾起的烟雾当中。

    经他这么一折腾,刚才还生机盎然的森林马上就被糟蹋得一干二净。

    他也并不是在漫无目的地搞破坏,在跑了一段之后,骑兵忽然停住,胯下那匹巨马半身悬空,前蹄像要把四周的一切都踏平那样高高抬起,随着巨响落地,马蹄掀起一阵气浪,把一片茂密的灌木连根拔起,那里面有几只山羊没来得及逃走,被活活地震死了。

    看到这一幕,两人都是大为恍惚,就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下,寅云脚下传出响亮的咔嚓一声,原来是他不小心踩着了一颗颅骨,两人低头一看,那颗颅骨已经粉碎了一半,破碎的眼眶里闪烁着亮光,好像死不瞑目一样。

    那亮光闪了一会儿后忽然裂开,化作几道细微的金光钻进他体内,寅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马上把自己浑身上下摸了个遍,却没发现什么异常。

    要命的是,或许是踩碎头骨传出的声响被听到了,那骑兵把奇异的头盔转向这边,明显是发现了他们的身影,于是再举金戟,半点不减先前之势,策马朝着两人冲锋而来。

    “我……草……”寅云傻了,反正现在也无需压低声音,干脆喊了出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是精英怪,肯定是精英怪!”鸠兴奋地举起了剑,“这个干掉了肯定会有好东西,说不定会爆他那一身盔甲!”

    “去你的吧!这玩意怎么可能打得过?赶紧跑吧!”

    鸠却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会赢的。”

    说完,他便箭一般飞快地蹿了出去。

    寅云孤零零地站在原地,不知怎么的,刚才这话听起来有些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