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烟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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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背叛

    他忽然叹息道:“我很清楚,我嫉妒你,只不过是我给自己的背叛行为找的一个自我宽慰的合理借口罢了。”

    背叛就是背叛。

    既已背叛,律亭香就再也没有脸面对高老大,无论他有什么样的借口。

    而背叛高老大的人,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高小楼沉声道:“所以你已准备好去死了?”

    “没有。”

    律亭香再次狂笑道:“我现在还绝不会死。”

    他在笑的时候,就拔出了原本插在自己心口的机簧刀,纵身朝高小楼扑了过来。

    高小楼并没有将这一击放在眼里。

    因为她很清楚,律亭香无疑是强弩之末,锤死挣扎罢了。

    高小楼的目光瞟向的是身后。

    就在律亭香朝她扑来时,竟同时有三把飞刀,两支弩箭从她身后的窗外偷袭而来。

    飞刀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弩箭。

    因为弩箭本就是机簧筒发出来的,机簧的力道可比人的力道大上太多倍,就算是西秦皇帝身边的大力士也不敢硬接机簧弩箭。

    高小楼当然也不敢硬接。

    但她却有至少二十七种法子能让弩箭打偏。

    弩箭要比飞刀先至。

    高小楼已转过身来,抬手,挥剑。

    剑光闪过。

    原本朝她打来的弩箭居然直接调了个头又朝反方向打了回去,随即撞上飞刀,最终落在地上。

    这就是高老大教会她的斗转星移大挪移法。

    她能如此轻易的调转威力巨大的弩箭,足以说明,她已将这门功法练到了八成火候。

    在她化解身后的偷袭后,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立马回身,准备对付律亭香的攻击。

    时间已很仓促。

    律亭香的攻击近在咫尺。

    可高小楼却有足够的把握能在如此仓促的时间内拦下这一击。

    然而,她刚一回过身,就听见了一声惨叫。

    是赵乾的惨叫。

    这个傻小子居然舍身挡在了高小楼的身前,替她挨下了这本不会挨到的一击。

    鲜血溅了高小楼一整脸。

    赵乾已倒在了她的怀里。

    律亭香则趁机撞破窗户,冒烟似的溜了出去。

    高小楼圆瞪着双眼,只能愣愣的看着律亭香从她手中溜走。

    因为她不得不管身受重伤的赵乾。

    她毕竟是个人,不是禽兽。

    虽说赵乾的受伤其实是他自找的,但他总归也是为了高小楼而受伤。

    赵乾此刻正满脸痛苦的用双手紧紧的捂住心口。

    那把刀竟正好插在他的心口。

    心口是致命伤。

    赵乾已然必死。

    他的表情已变得跟死人一样难看。

    高小楼正看着赵乾,脸上的表情居然比赵乾还要更难看。

    她忽然嗔怒道:“你疯了?”

    说罢,她便一把将赵乾丢在了地上。

    赵乾愣了愣,随即苦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说些什么感动的话。”

    “我还没那么傻。”

    “你已看出来了?”

    “我也没那么瞎。”

    赵乾继续苦笑,苦笑着将双手拿开,而后那把机簧刀便从他的心口上滑落。

    原来机簧刀并没有插的很深,只不过稍微划破赵乾胸口的皮肤而已。

    可他虽没有受到致命伤,心里头却感觉比被刀子插了还要难受。

    高小楼冷冷道:“你这么做,就是想听听我会对你说些什么话?”

    “是的。”

    “看来你真疯了。”

    “是的。”

    赵乾叹息道:“面对你这样的女人,能有几个男人不发疯呢?”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耽误了我抓叛徒?”

    这句话高小楼原本想问,可刚要说出口,却又觉得不妥。

    因为若是没有赵乾相助,她根本就发现不了律亭香的藏身之处,就更别提抓到律亭香了。

    所以高小楼的话到了嘴边就变了。

    她改口嗔怪道:“你真无聊。”

    “这可不是无聊。”

    赵乾摇头道:“这么做至少已让我知道,你其实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的冷酷而又倔强。”

    他又点头道:“至少你没有不管我,至少你接受了我的帮助。”

    “我可真是谢谢你的帮助。”

    高小楼转过身,便要离去。

    赵乾忽又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以我的功力根本不会挨这么一刀?”

    高小楼顿了顿。

    “既已知道,你为什么还要留下来陪我演完这出戏?”

    高小楼不再顿,而是拔起了腿,快速的离开了这里。

    看着她离开的身影,赵乾再次笑了起来。

    只不过这次并不是苦笑。

    他笑的好开心。

    高小楼却是一点也笑不出来。

    听雨小筑里亮着灯。

    高老大果然正在里面等着她。

    高小楼刚一走进来,高老大便立刻朝她问道:“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就你一个人?”

    “律亭香溜了。”

    高小楼说完便立刻跪了下去。

    高老大并没有责罚,而是接着问道:“你的功力好像已远远胜过他?”

    “是的。”

    “凭他自己,绝不可能从你的手中溜走。”

    “是的。”

    “是不是有人出手救了他?”

    “是的。”

    高小楼点头道:“我没看清是什么人,只知道他们使的是三把飞刀,两支弩箭。”

    高老大愣了愣,沉思片刻,又开口道:“我大概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了。”

    “他们是什么人?”

    “用飞刀的是三只手谢坎。”

    “世界上还有三只手的人?”

    “没有。”

    高老大摇头道:“谢坎和常人一样只有两只手,三只手不过是道上的人给他取的外号。”

    “是不是因为他可以一发三把飞刀?”

    “不是。”

    高老大纠正道:“他至少可以一发三十把飞刀。”

    “这么厉害?”

    “并不厉害。”

    高老大不屑道:“若要杀人,一把飞刀就已足够,又何须三十把。”

    她接着道:“用弩箭的是双煞星谢坤。”

    “他的弩箭倒是挺厉害的。”

    “是挺厉害。”

    高老大冷哼道:“但他本人却绝不是煞星。”

    “因为厉害的是他的双弩,而不是他本人。”

    “没错。”

    高老大点头道:“他们两人本是左楚的双胞胎杀手,想不到今晚突然出现在柳城,居然不是杀人,而是救人。”

    高小楼愣了愣,陷入沉默。

    高老大又问道:“你是不是在想,左楚的杀手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柳城?”

    “是的。”

    “你觉得呢?”

    “我觉得他们对我出手并不是为了救律亭香。”

    “而是为了杀你?”

    “是的。”

    “你觉得他们是慕容盈贵派过来的?”

    “是的。”

    “但我觉得不是。”

    高老大感叹道:“慕容盈贵可是左楚首相,比你想象中还要可怕上百倍,又怎么可能笨到派两个根本就不是你对手的杀手来杀你。”

    高小楼点了点头,舒了口气。

    “可他们两人既然不是你对手,又是怎么从你的手中救下律亭香的呢?”

    高小楼又沉默了,不愿回答。

    “赵乾是不是跟着你?”

    “是的。”

    高小楼沉声道:“但这件事与他无关。”

    “是么?”

    高老大淡淡道:“你知道赵乾是什么人么?”

    “商人。”

    “准确的说,应该是奔波于西秦与左楚之间的商人。”

    “难道谢氏兄弟是赵乾请来的?”

    “没错。”

    高老大冷冷道:“谢氏兄弟虽不及你,却也是左楚有名的杀手,要请他们出手的价格并不低。”

    “而赵乾不光出得起这个价格,还恰好有这个渠道。”

    “没错。”

    “可赵乾既然要救律亭香,为什么又要把他的藏身之地告诉我呢?”

    高小楼还是不愿意相信。

    不愿意相信赵乾会骗她。

    高老大却只冷笑道:“这小子在向我示威。”

    向高老大示威,就是在挑战整个烟雨楼。

    高小楼忍不住问道:“他想与烟雨楼为敌?”

    “不是他想,而是他与烟雨楼本就是敌人。”

    “什么意思?”

    “三年之前,他爹,也就是柳城商会的前任会长,就是死在烟雨楼的。”

    高老大一字一字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高小楼又愣住。

    她无比理解这句话。

    毕竟她的父亲,左楚护国大将池飞也是被别人害死的。

    高老大接着道:“我甚至觉得律亭香就是他策反的。”

    “看来是的。”

    “看来烟雨楼最近没法太平了。”

    “因为律亭香本人虽并不可怕,但可怕的是他知道烟雨楼太多的秘密了。”

    高小楼冷冷道:“所以他一背叛,你就怕烟雨楼会挺不住。”

    “没错。”

    “所以你才要急着把我卖出去?”

    “不是卖,而是嫁。”

    “你准备把我嫁给一个有足够力量对付柳城商会的人?”

    “为了烟雨楼我不得不这么做。”

    “你准备把我嫁给谁?”

    “百里望月。”

    “就他?”

    “你知道他?”

    “当然知道。”

    高小楼冷哼一声,不屑道:“三不少爷的臭名怕是全柳城的女人都知道。”

    三不少爷,就是喝酒不要命,耍赖不要脸,玩女人不给钱。

    高老大笑了笑,拍了拍高小楼的肩膀道:“百里望月只是表面上的三不少爷。”

    “实际不是?”

    “实际他比传闻中的三不少爷更无理,更讨厌。”

    高小楼已垂下了头,开始叹气。

    高老大却突然问道:“像他这么既无理又讨厌的人,找就该被人收拾了,可偌大个柳城竟没有一个人敢收拾他,你知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他有个爹。”

    “每个人都有爹。”

    “只不过他的爹可跟别人的爹大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