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白昼如夜的梦(6)
数十只粗壮的影之手从地面喷涌而出,将黑暗恶魔死死缠住,绞动他的四肢,不断响起骨骼断裂的声音。
哥白尼抽出阎魔刀,念出两段熟悉的词汇。
“言灵·彼岸花海”叠加“言灵·蝶恋花”!
彼岸花从影之手生出,随声迅速破碎,哥白尼出现在黑暗恶魔的头顶,她双手反握阎魔刀,直接刺入他的眉心处,哥白尼双膝跪地,压在黑暗恶魔的腹部,然后一点点用刀刃向下切割。
哥白尼双眼布满血丝,眼神凶狠,似乎快要哭下血泪来,她狂舞着阎魔刀,将黑暗恶魔的躯体斩断,切开,他的全身早已血肉模糊,飞溅的血液染红了哥白尼白色的长发,在夜色中映成墨紫色。
如同雕像一般的巨龙终于开始行动,它拍打着双翼,让流动的空气混乱变成强烈的狂风,它仰天长啸,要将黑夜沉睡的寂静唤醒,如擎天之柱一般硕大的爪部捶向地面,像要将这大地掀翻,粗壮的长尾将身后的一切扫清,随后升高到约百米的空中。
龙首颅顶的鳞片裂开,人体沐浴着血肉生出,表情狰狞,手部扭曲,手指张开朝着哥白尼的方向聚拢。
原本由哥白尼释放出的影之手却将她缠绕住,她的手部被捆住了,即使想要挣脱也无法挥刀,只得任由摆布,她被提至空中,逐渐与巨龙靠近,而阎魔刀从空中掉落。
夜色中黑暗恶魔的脸愈发清晰,他咧开嘴露出锋利的牙齿,似乎是在发笑。
“如我所料!如我所料!!如我所料!!!”他大笑着。
“哥白尼~你根本就不是恶魔种!”黑暗恶魔伸出手,将掐住哥白尼的脖子,将她半个身子拉下来。
“你是一个恶魔。”黑暗恶魔在她在耳边轻说,随后端详着她的神情,像只受惊而发怒的小猫。
“你在……开什么玩笑啊?!”哥白尼的嘶吼愤怒而沙哑。
“呵。”黑暗恶魔冷笑一声,“让我猜猜学院里对你的评价吧?一个难以想象的极高血统纯度的恶魔种,罕见的双言灵拥有者?亦或是突破了恶魔种血统纯度的范围定义,一个血液能出现言灵效果的恶魔?”他顿了顿,提高了音量再恶狠狠地说:
“亦或是!一个恶魔伪装出来的人类!”
哥白尼沉默了,学院内对她的评价的确很多,一开始质疑她的身份。
“那个新来的小女孩是谁?看上去比树的枝干还要瘦弱。”
“好像从俄国来的,从小在孤儿院长大。”
再过一会儿,她便再也没有听过这种声音了,没有人再敢当众说这样的话,因为她是“尼古拉部长的养女”。
就这样沉寂了多年,期间哥白尼大有部分时间都待在宽敞的训练室,或许有时,刀剑比人世温暖。她不停地在学习,希望得到别人的认可,她不想辜负尼古拉部长对自己的期望,也想要打破别人对自己的偏见,她不只是“尼古拉部长的养女”,也是优秀的恶魔种哥白尼!
似乎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了,今晚本该是这样平静的夜晚,她的回忆渐渐推动到了两年前入学的那一天,因为很少出现在学院里,几乎没有还人记得她了,当初的那批学生,或是毕业,或是战死了,大部分人回眸也只是在意她的容貌,长发如雪,肌肤如玉,让人留意。
她还记得,那天只有一个人念出了她的名字,蓦然回首,身后站着的是一位少女,黑发扎成丸子,柔云般的白色眼瞳充满活力。
少女挥挥手笑了笑,露出些许圆润的虎牙。
“呀!一年级新生,萧雅!”
“言灵·飞仙”贰拾肆御剑·羽化登仙!
二十四把飞剑同时破开黑夜!将捆绑着哥白尼的影之手切割成数段,当她回过神来时,已经坐在由数把剑组成的平面上,在半空中快速地移动着,而身后不断追来的影之手也被其余的飞剑击退。
“是,萧雅的言灵……”哥白尼心想着。
飞剑的高度不断降低,似乎快到了,哥白尼向下望去,在不远处,萧雅正瘫坐在草地上,受到重伤的双膝无法支撑她站起。
哥白眼从剑上跃下,然后奔跑到萧雅面前,将她抱住。
“萧雅!”哥白尼呜咽道。
“我在呢,我在。”萧稚轻轻抱住哥白尼,脑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的脸色十分疲惫,强行释放言灵让她的精神接近崩溃。
“哥白尼,你快走吧。”萧雅顿了顿“我们,输了……”
“还没有输呢,而且,要走我们一起走!”
“我已经,没法再战斗了,甚至连站起来都做不到,其他人也都负了重伤或是难以行动,我们出不去了……只要你能走就好,毕竟你是我们之中最优秀的……”她的话语有些颤抖。
“不要。”哥白尼果断地说,她松开萧雅,然后盯着她的眼睛摇摇头。
\t“要走,我们一起走,要死,我们一起死!”哥白尼站起来\t,手中凝聚出阎魔刀,眼神不屈。
萧雅望着哥白尼,她的模样真是让人心疼,白色长发凌乱被血液污染,青色的短袖多处破损满是污渍,但她的脸上却是笑着的,仍紧握着刀。
萧雅皱着眉,眼中是对自已将面临死亡的释怀和对哥白尼的不舍。
“现在杨颜不在,我就是代理队长,走,这是命令!哥白尼审判官……这是战场而不是游戏,不要再任性了……“她哽咽住了。“回去报告尼古拉部长,这次任务……失败,除哥白尼外,其他队员……牺牲!”萧雅说完,咬着发白的唇,不再言语。
“不……”哥白尼的声音微弱“萧雅,从我们相识开始我就没有任性过,倘若我留下来陪你们一同面对黑暗恶魔,是任性的话,原谅我的任性,哪怕只有这一次也好,我……”哥白尼还未说完便看到萧雅一头栽倒下去。
“萧雅?!”哥白尼急忙上前,她的呼吸仍在,只是精神压力过重造成了昏厥,哥白尼将她小心地抱起,避开她身上的伤口,然后迅速移动,两三秒便经过近百米,哥白尼感到四周的温度在极速升高,强风吹拂,似乎有什么攻击将要袭来,她没有回头,而是看着面前正依靠刀来支撑身体的宫本文雄。
“哥白尼?!你怎么会……还有萧雅也是。”宫本文雄对突然从黑暗中闯出的哥白尼而感到惊讶。
“文雄,萧雅就拜托你了。”哥白尼在他的身旁将萧雅轻轻放下。
“你难道还要去和黑暗恶魔战斗吗?”
“嗯”哥白尼点点头“现在只有我还能战斗了,也只有我能做到,因为我是一名恶魔种。”
杀死恶魔是恶魔种的使命,从尼古拉部长将她带回来那天起便告诉过她,杀死恶魔不是谁人的被迫,而是因为只有我们能够做到。
恶魔种既是恶魔之子,也是弑魔之人。
宫本文雄望着哥白尼的身后,扑天的炽焰袭来,绝大部分的草地被迅速点燃,恶龙于高空展翼奋力怒吼!
“走!快走!”宫本文雄边咳着血边喊。
哥白尼没有回应,转身面对漫天烈焰,被火焰点燃的彼岸花瓣凌空飞舞,似焰色的大雨纷纷,她举起阎魔刀,一跃而入。
从此,我们唯有死别,再无生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