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之玄来到布政司衙门，发现钱平江已经带着王演和徐振威迎接自己。

    一阵寒暄过后，尚之玄让李离和陆天斗在外等候，自己步入了布政司的大堂。

    “此番臣等请殿下过来，是向您禀告澜西近来的政务。”钱平江开口说道。

    “钱大人何时专程向本王汇报过政务？”

    尚之玄说着，转头看向徐振威：“徐大人不是领兵出征了吗？这么快就凯旋而还了？”

    徐振威听了这话，羞愧地低下了头。

    “诸位大人！国朝存亡之秋，何事要藏着掖着，本王像是不通国事的昏庸之辈吗？”

    见尚之玄高声质问，几位高官都默不作声，最终还是钱平江说道：

    “今日请殿下来，一是向殿下汇报与贼军的战况，二来是与殿下商议澜西道今后的行止。”

    说着，钱平江详细介绍了澜西水师和江西水师覆没的原委，以及页州失陷的经过。

    “不知池督师的大军如今打到哪里了？”尚之玄突然问道。

    “禀殿下，池督师率大军渡过昆河后，数次击败贼军，贼军目前退守吕州城，避而不战。”钱平江说道。

    一旁的徐振威又补充道：“吕州乃河西重镇，是末离城东部最险要的屏藩，若得吕州，可直驱末离城下。”

    钱平江又说道：“池督师向来是贼军的克星，贼军中许多人都惧怕他，因此贼军不敢贸然决战，只是死守吕州。”

    尚之玄闻言，心道兴军看来是打算死守吕州拖垮池可正，毕竟时间长了，池可正一旦无所寸进，朝廷里自然会有人弹劾他。

    “朝廷这些鼠目寸光、只知内斗的废物！”尚之玄暗自愤恨，旋即开口道：“吕州一线恐怕短时间难有胜负。”

    “殿下所言甚是，但我澜西道为今之要务，是如何防备贼军渡江。”钱平江说道。

    “军政大事，自有各位大人主持，本王毕竟不能干预政事，更何况是军务。”尚之玄不咸不淡的回应道。

    钱平江听了，一脸难为情地说道：“臣等非是请殿下主持军务，只是江州能战之兵只剩三万，防守偌大的江州城和上百里的江岸，力有不逮啊！”

    不等尚之玄说话，钱平江又说道：“前番水师尽墨，随军携带的军粮也被贼军抢走了...如今江州的军饷颇为吃紧。”

    尚之玄听完，心想你钱老儿又算计上我的钱粮了，上次送了你两万石还不够，居然还想来打秋风。

    “秋粮刚收完，可以从附近州府调集粮饷嘛...兵丁更不愁了，澜西道六十多个州府，还能缺可战之兵？”尚之玄根本不接这茬。

    “殿下所言甚是，但恐怕来不及了！”钱平江口气突然变得郑重起来。

    尚之玄一时不能理解，他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在座众人。

    一直未曾开口的按察使王演硬着头皮说道：“殿下，昨日探马来报，贼军在页州城附近聚集兵马，并将麾下的战船尽数集结，恐怕...意在江州城。”

    “贼军兵力如何？”尚之玄问道。

    “兵力不下三万，船只有河西水师的、还有从江西和澜西水师抢夺的，不下百艘。”王演答道。

    这时，徐振威又说道：“贼军虽兵力不多，但我江州守军的兵力更不堪...日常巡防还行，战阵厮杀怕是难以应对。”

    尚之玄听着头大，斟酌片刻说道：“孤再捐白银两万两、粮食五万石以充军资，望诸位大人协力守城，勿保江州城百姓平安！”

    尚之玄每当郑重说话时，便忍不住称孤，他自己也不曾发觉，可能是觉得这样说更正式更庄重。

    “多谢殿下！臣等定当尽心竭力，不负殿下厚望！”钱平江三人赶忙躬身感谢。

    尚之玄没有多言便告辞离开了，他心里明白，钱平江等人肯定知道自己私藏兵丁的事，但却始终未曾挑明，即使形势再紧迫也没有要求自己派兵帮忙。

    看来知道是一回事，挑明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他们也担不起纵容藩王蓄兵的罪名。

    回到王府后，尚之玄立即让李离和陆天斗到书房议事。

    “殿下，是否将那两千护卫调回王府？”陆天斗听了尚之玄所述后问道。

    “不可，如今形势尚未明朗...况且兵丁入城，若被有心人发现岂不是给殿下带来麻烦？”

    李离劝阻道，如今的他俨然一副王府幕僚的角色。

    “李先生，以你对兴军的了解，他们攻打江州城的可能性有多大？”尚之玄问道。

    “殿下，若军报无误，兴军在页州果真集结水陆兵马的话，十有八九是来攻打江州城的。”李离肯定地说道。

    “为何？难道不可能是去攻打池可正？”

    “不会！”

    李离断然说道：“如今驻扎在页州的是天势军，天势军统帅是齐胜天的长子齐宇，此人虽勇，但素来见小利而忘大义，江州城这个聚宝盆近在眼前，他又怎么忍得住不下手。”

    “而且天势军是四大天军中最弱的，以齐胜天对池可正的忌惮，他绝不会让最弱之军去碰池可正。”李离又补充道。

    “先生的分析十分在理。”尚之玄想了想，又问道：“以先生看...若齐宇真的来攻，江州城能守得住吗？”

    “只要固守城池，以江州城的坚固不会有太大问题。但江州附近的府县，少不了被劫掠一番。”李离说道：“但殿下放心，齐宇虽然贪财，却也是义军中人，不会虐待百姓，只是附近的大户和地主恐怕要遭殃了。”

    “唉...坏就坏在这啊！”

    尚之玄一声哀叹：“要知道，本王可是江州府最大的地主啊...”

    他为了练兵和炼制灵材，早就命人把王府的半数金银和粮饷都存放在了幽园，至于城西的另一处庄园虽只有些衣食住行的闲产，但白白损失了也可惜啊。

    尚之玄心疼不已，问道：“王府在城外的财产，如何才能保住？”

    “殿下，为今之计只能将产业尽数迁至一处，集中兵力防守，或可减少损失。”李离建言道。

    尚之玄心道只能如此了，他转头向陆天斗下令：

    “陆将军，你速持本王手令，带人去将城西庄园的匠人和工坊尽数迁往幽园，能带走的粮食都带走，带不走的就分给附近佃户。”

    “另外，速令史大倪和霍英在幽园修筑防御工事。”

    “末将遵命！”陆天斗领命而去。

    “李先生，光靠王府的两千护卫，能守得住幽园吗？”尚之玄又犹疑地问道。

    “殿下，兴军就算要四处劫掠，但主力肯定会继续围城，所以劫掠之兵不会太多。”李离分析着，又说道：“更何况我们还可以邀请援军。”

    “哪来的援军？”尚之玄纳闷。

    “殿下，您在布政司议事之时，我托陆将军打探了一下页州残兵的近况。”

    “页州兵？”

    “页州知府李师道兵败之后，逃来了江州。他被朝廷降为了澜西经略司的参议，但他麾下的页州兵却没被经略司收编，如今正驻扎在城外。”

    “你是说让页州兵来援助？钱平江和徐振威能同意吗？”尚之玄问道。

    “这个简单，殿下再多捐一些粮饷即可。”李离说道：“徐振威也是宿将，没有这五百残兵他照样守得住江州城，但江州军饷不足却是实打实的问题，不然他们也不会求到殿下这里。”

    “先生所言有理。”

    “殿下，其实借兵是其次，借将才是关键。”

    “何谓借将？”尚之玄不解地问道。

    “所谓借将，就是借李师道这个难得的将才。”李离缓缓道来：

    “军中素有地域之别，李师道又是以败军之将任职澜西，本地官员都不服他，钱平江和徐振威对他也只是惜才却谈不上重用。若殿下提出由李师道率页州兵护卫庄园，钱徐二人也乐得顺水推舟。”

    李离又补充道：“我与李师道有旧，知此人素有大志，必定不甘碌碌无为，殿下可借此机会折其心、收其人。”

    “先生所虑可谓目光长远啊！”

    尚之玄佩服道，他连收拢页州残兵都没想到，更何况收服一名将才。

    “本王即刻去见钱平江和徐振威。”

    不等尚之玄动身，王不振就来禀报，门口有人自称李离的河西故人，想要见李离。

    “哈哈！将才自己送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