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找程野。”

    轩乐走出病房，朝东走廊走去。

    这时候他看见老徐从东走廊的方向走出来，进入了活动室。

    “老徐？”

    他忽然想起来那天发生的一些事情。

    “我先是在活动室等程野和邹佩佩，然后看见老徐在独自下棋。”

    “我和他打了招呼，简单聊了几句，就在旁边看。”

    “可是后来棋下完了，老徐却不见了。”

    “在之后就是陈护士过来找我，她找我干什么？”

    记忆就此中断，陈小瑾究竟为什么找他，已经想不起来了。

    “先去找老徐问清楚，他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想到这里，他紧走两步朝活动室走去。

    走到活动室门前，手刚刚握在把手上的时候，里面传来对话声。

    他小心的停下下一步的动作，往前靠了靠，仔细聆听着里面的声音。

    “没关系，其实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我们的命运并不属于自己，我们都有同样的结局。”

    “我早就明白了，在我看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

    在门外偷听的轩乐一头雾水，老徐在和谁说话？

    “他是在自言自语吗？”

    “但是他说的‘看见你’，他看见谁了？”

    听了半天，他也无法搞清楚老徐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

    此时他开始犹豫要不要进去，但是转念一想，活动室作为公共区域，好像也没有什么不恰。

    转动把手，他推门而入。

    老徐还是坐在上次的位置，对着一副棋盘琢磨着，好像也没有意识到他进来。

    可是他刚刚确实听到老徐在和人说话啊！

    疑惑之间，他主动开口：“老徐，下棋呢？”

    老徐扭过头来，平静地回道：“是啊，打发时间。”

    “就你一个人吗？”

    “唔？不是啊。”

    “还有谁？”

    “你啊。”老徐笑了：“刚才是一个人，现在你来了，当然不是了。”

    轩乐更郁闷了，刚才在门口明明听见老徐在说话啊？

    难道真的是在自言自语？

    其实这也不是很难理解，精神病院，七十多岁的老头。

    上了岁数，记忆衰退，尤其是精神还不太稳定的情况下，自说自话也不是什么奇怪现象。

    但是老徐下棋的时候，思路却很清晰。

    一点不像一个傻老头。

    难道自己出现幻听了？

    “好吧，我还以为你有其他伴儿呢。”

    “伴儿？哈哈，除了你，医院里也没人愿意和我多说话吧，一个糟老头罢了。”

    老徐的自嘲让气氛有些尴尬，轩乐这才想起来自己来找他的原因。

    “对了老徐，那天你在这里下棋的时候，怎么下着下着不见了？”

    老徐手中的棋子停滞在半空，开口道：“你是说我不见了？”

    “是啊，你提前走了吗？”

    “可是那天我一直在这里下棋，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才离开。”

    “啊？你一直在？中途没有离开过？”

    “是啊，我的确一直在这里。”

    “等等.......你说你一直在这里，当时陈护士来这里找我的时候，你并不在——”轩乐质疑道。

    老徐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陈护士？她什么时候来过？”

    “.......就是陈护士来把我叫走的！”轩乐有些急了，“她来的时候还问我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可是——”

    老徐似乎要解释什么，轩乐再次打断道：“你说你一直在，那我呢？我肯定没有离开过。”

    “我想不起来了，我那天确实见过你，我们也说过话。”老徐想了一下，“后面我光顾着下棋了，没太注意你。”

    他接着说：“总之快到七点的时候，我准备去吃饭，你已经不在这里了。难道不是你提前离开了吗？”

    “不是这样的！一定是你记错了！”

    “轩乐，你最近.......好像情况不太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又昏迷了三天。”

    “.......”

    老徐的话直击心坎，将问题的矛盾指向自己。

    而他却无法反驳。

    他想起来刚才，陈护士让他吃药的时候说过的话：

    “你最近的情况不是很好.......”

    真的是自己有问题吗？

    他死死盯着老徐的眼睛，暗褐色的瞳孔显得有些混沌，但是却十分真诚。

    不像是撒谎的样子。

    况且，他有什么必要骗自己呢？

    “哒——”

    老徐两指间夹着的棋子落在棋盘上，响起清脆的声音。

    他终于冷静下来。

    “抱歉老徐，可能是我记错了。”

    “不，轩乐，不一定是你记错了，也有可能是我记错了。”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站在原地扣弄着手指。

    努力回想着最近的生活片段，不断发生，又不断丢失。

    “没关系，其实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呃.......”

    这句话触及了脑袋里的某一根神经，好像在哪里听过。

    “轩乐你知道么，我发现，我们的命运并不属于我们自己，我们都有相同的结局.......”

    等等！

    他终于想起来，这不是自己在门外听到老徐说的话吗！？

    紧接着，他又说：“我早就明白了，在我看见你的时候就知道了。”

    这是老徐说给自己的话！

    为什么刚才自己提前预知了！？

    简直难以置信，他沉住气试探道：“老徐，你刚才说的这些，之前有说过吗？”

    “什么意思？”老徐不解。

    “就是说，你对我说的这番话，你自己说过，或者对别人说过吗？”

    “我还是不太明白。”

    “我是说，你刚才说的，是即兴想起的吗？”

    \b“呃.......不然呢，我这么大岁数了，能记得住的没几句话了，都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不过很快他又意识到一件事——自己没吃下去的药。

    “如果这样的话，药的作用究竟是什么呢？”

    他想起来丢失的笔记，曾经记录了轩乐的病情：精神无序。

    从没听过的一种症状。

    “是为了防止我干扰这个世界的正常秩序吗.......”

    “究竟是在影响我的意识，还是在纠正我的意识？”

    “不.......人的意识不可能影响世界的秩序，只有一种可能.......”

    “这他妈根本不是真实的世界。”

    轩乐第一次开始质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

    因为无论他怎么想，这都更像是提前编排好的剧情。

    就像这一切都是设定好的，但是由于一个bug，导致情节出现了混乱。

    这一切简直就像是一部混乱又卑劣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