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木剑捅不死人
繁体版

第二十五章 老头我疑问很多呀

    夜色沉沉,烛焰摇晃,我,一名守灵人,独坐于幽暗的角落。

    他们说,我做的这行当,有些孤寂,但在我们自己口中,却是“伴魂”的差事。

    他们问我,可曾害怕?我笑而不语,心中自有乾坤。

    在我眼中,这不仅是,引领迷途的灵魂归家,更是一场“魂安心定”的仪式。

    不过,外人似乎更喜欢用“魂渡者”者来形容我们,因为我们守的不是“灵堂”,守的是王朝气运,守的是人族兴衰,守的更是那一盏盏人间灯火,不熄不灭。

    ......

    桑钟鸣挣扎着自尘埃中站起,身躯摇摇欲坠,但眼中却燃烧着不肯屈服的火焰。他凝视着曹老头,声音艰涩无比:“窥源之境!?前辈竟是那传闻中登峰造极的九境强者?!”

    曹老头闻言,再次嘿然一笑,两颗黄牙在阳光下更显醒目:“哎呀,这会儿倒是尊称我为前辈了?先前未尝苦头之时,可不还是嬉皮笑脸唤我作小老头?”

    桑钟鸣没有直接回应老者的调侃,而是话锋一转,提出了更为深沉的疑问:“魂渡人中的窥源强者,按理应是坐镇封印之地,守卫那裂缝,怎会现身于此偏僻之地?难道说,连陇州皇权的威慑,也束缚不住前辈的脚步了?”

    曹老头闻言,轻轻叹了口气,神色复杂地指了指不远处的陈二,对着桑钟鸣无奈摇头:“唉,还不是为了这个小子。既如此,你还是速速离去为好,今日之事,便当作是一场误会,如何?”

    桑钟鸣心中虽惊诧不已,但眸中战意未减,他紧咬牙关,字字铿锵有力:“前辈高义,晚辈心悦诚服,然则武道修行,每进一步皆需历经风雨,晚辈恳请前辈赐教一二,以解心中疑惑,即便因此身死道消,亦无怨无悔!”

    曹老头恍若聆听了世间最为诙谐的笑话,顿时朗声大笑:“哈哈,小子,难不成你以为仅凭你那自愈神通,便能无视规矩,任意妄为?诚然,此等神通堪称绝妙,但老夫下手没个轻没重,万一不慎,只怕你珍视的血饮剑亦难逃折损的命运。一旦如此,无剑可依,你又如何重生?届时,可莫要责怪老夫未曾手下留情啊。”

    桑钟鸣闻言,脸色煞白,收剑入鞘,朝着曹老头深深作揖:“江湖浩渺,路途遥迢,今日之领悟,晚辈谨记于心。后会有期,愿前辈风采依旧,他日若有缘,再较高低。”语毕,他转身,疾步离去,身影渐融于远方。

    曹老头轻蔑一笑,侧首啐了口痰,低声自语:“又他娘的是一个不要脸的小子。”

    及至此刻,陈二方如梦初醒,恍若雷击,旋即目眦欲裂,直指曹老头,声如寒冰,字字掷地有声:“我艹你奶奶个曹老头,我师父命悬一线之际,你怎可视若无睹?九境高手,高你娘个头!!!你他娘的就是个白眼狼!”

    骂完,犹觉胸中块垒难消,遂抽出腰间木剑,步伐踉跄间,满是不顾一切的决绝之意,大有玉石俱焚之式。

    曹老头脚步轻盈,闪转腾挪间已避开陈二的冲撞之势,嘴上却是絮絮叨叨:“陈二小子,这会儿对我撒野可顶不了事。适才对阵那桑钟鸣,怎不见你有此等狠劲?差点都跪地求饶了。”

    陈二怒形于色,声如炸雷,怒骂道:“你他娘的懂个屁,老子当时不求饶,早就身首异处了,命都没了,拿什么报仇!?”

    说罢,陈二不依不饶,继续手持木剑踉跄追击,边骂边砍,边砍边骂,一剑,两剑,直至力竭声嘶,终是颓然倒地,泪如泉涌,哽咽难言:“曹老头,你,你又怎忍心……”言至此,泣不成声,满腔的悲愤与无助,尽数化作了那无声的泪水,滴落尘土。

    曹老头缓缓踱步至陈二身旁,一改往日的戏谑姿态,语重心长道:“魂渡者,各司其职,各有其序,非是不救,乃是不能救。唉……”

    陈二泪眼婆娑,定定地望着曹老头,半晌无言,最终,只化作一句低沉而愤懑的呢喃:“去他娘的规矩。”

    曹老头邃目微阖,默然无语,仿佛万般言语皆化作了喉间那一抹不易察觉的轻叹。他未置一词以驳,只手手臂轻动,似是慢条斯理,又似跨越了岁月长河,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一物,那物件在阳光斑驳之下,显得平凡至极,正是陈二埋藏于老木匠坟前,寄托了无尽情思的木偶娃娃。

    曹老头缓缓开口,语气温和:“此物,可是你精心备下,意欲赠予王檀香姑娘?时至今日,便由老夫代为转交,也算不负你一番心意。”

    陈二闻言猛然一怔,旋即如弹簧般坐起,眼中满是错愕与警惕,质问道:“你,这几日竟一直暗中跟随于我?不对,你究竟是何方神圣?与王檀香又有何干系?意欲何为?”

    曹老头轻捋胡须,笑声中带着几分自嘲:“少安毋躁,老夫何人,无关紧要。王檀香,实则是老夫膝下外孙女。你得以活命,全赖那‘伏地龙’,而这灵丹妙药,正是她向我恳求而得。哎,女儿家一旦长大成人,便有了自家主张,就连我这把老骨头藏匿多年的泡酒佳品,也被她轻而易举取去,世事无常,女儿家的心思,更是难以捉摸,老矣,老矣。”

    陈二何曾有暇理会什么‘伏地龙’,什么泡酒佳品。他目光炯炯,话语间不容分毫迟疑,径直探问:“眼下,她身在何处?可否安好?”

    曹老头的目光穿透尘烟,远望天际,那双历经风霜的沧桑眼底闪过一抹凌厉锋芒,彷佛能洞察三界六道,“‘魂渡忘川水,尘心渐次空’,既择此路,自当肩承其重,领受因果。”

    “陈二,檀香有言,望你忘却旧事,无需寻觅,她心中亦曾有你一席之地。”曹老头语调悠长,似是跨越了千山万水,将那难言之语缓缓送达。

    陈二闻言,眉头微蹙,语气中夹杂着几分诧异与不解:“曹老头,我是真想不明白,昔年你是以何种手段,才让檀香外婆倾心相许?少女心性,一时气语,你他娘的怎就信以为真?”

    曹老头闻此言,怒目圆瞪,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只顾捋着花白胡须,旋即哈哈大笑:“既如此,便去那封印之地寻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