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世子复苏
眼看冠达转身离开,孙思邈叫住他道:“大师且慢,我再与他一说!”
接着他双手压住浴桶外沿,俯身正对高天:“世子,你听着。你的父亲兰陵王已经被奸人所害!孤独园的张清,还有王府的亲卫也都被害死了。身为人子,你难道可以撒手不管,任由奸人逍遥快活?”
高天原本宁静舒展的脸忽然揪紧了。他这才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死了。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大师,他说话了!”孙思邈叫道。他看到高天的嘴张开了,冒出一股热气。
接着是一声拼尽万世,振聋发聩的嘶吼!
“啊……”
那是充满愤怒、不甘和复仇之意的吼声,犹如龙吟。
所有人都听懂了。
孙思邈吃惊道:“想不到他的毅力如此坚韧。”
冠达露出满意的笑容,手中灵萧草徐徐飘到高天上方,根须延展,附在他脸上,继续渡入神元,同时又说了一句:“你可以去报仇,但在报仇和守护之间,要永远把守护放在首位。”
张僧繇问道:“大师,天命皇后现在何处?”
冠达摇头道:“此乃天机,不可泄露。”
孙思邈皱眉道:“这是什么话?既说要保护天命皇后,又不肯说她在哪里。你让他如何去保?”
“公子已经做了承诺,自会与那人遇见。”
张僧繇又问:“此子日后以何身份行于世?”
“一切自有机缘。”冠达依旧没有明言。他朝高天俯身一拜,意味深长道,“萧衍代天下苍生拜托公子了。”言毕,不与二人招呼,拔地而去。
孙思邈看着他的背影,没好气道:“他也能得道?”
张僧繇没有接话,密切关注高天的情况。
很快,灵萧草原形消解,全部渡入高天体内。紧接着,浴桶中的水咕嘟咕嘟地冒泡,很快沸腾了!
孙思邈叫道:“怎么回事?”
“灵萧草神元充沛,他承受不住。”
“快救他呀!晚了就煮熟了!”
张僧繇双手按住高天肩膀,口念法诀,也渡入一股神元,为高天调理内息,将灵萧草多余的神元封于丹田。浴桶也恢复了宁静。
与此同时,高天的容貌一点点变化,脸上流光溢彩,看不出要变成何种模样。
孙思邈刚放下的心又提上来,凝视高天面容道:“他不会要变成女子吧?”
张僧繇也觉得意外:“难不成灵萧草是女灵之体,能乱人阴阳,这可如何向玉衡子交代?”遂撩起衣袖探手入水摸了摸,笑道,“还在。”
不久,高天体内释出金光,包裹住他的全身。
孙思邈看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金光散去,桶中少年面上终于有了血色,呼吸虽然微弱,却也匀细,已经脱了大难。
最令人惊异的是,他的皮肤白皙无瑕,温润如玉,一张脸比之从前更是俊俏风流,竟有三分女儿相。若非知道实情,旁人决计想不到此子就是兰陵王世子高天。
孙思邈啧啧称奇,捞起袖子伸手摸入水中,欲要辨其雌雄。
谁知高天猛地睁开眼,语气有些虚弱:“我没变。”
孙思邈手僵在半空,愣了一下:“世子醒啦!”
高天努力挤出笑容:“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我、我的脸是什么样子?我的声音也变了吗?”
张僧繇在高天眼前画圈成镜,照出他崭新的容颜:“世子得了灵萧草的数百年造化,肉身已变,声音和容貌自然也变了。”
高氏一族本就俊美,高天又得了灵萧草的几分女相,容貌更加出众脱俗,雌雄莫辨。
无论怎样,还是本来面目为好。但事已至此,他只能接受。
毕竟他活了下来,毕竟他活下来的目的是报仇,其余皆可不顾。
见高天默然无语,张僧繇从袖囊中摸出中孝将军章,系回他的手腕:“此物可以证明你的身份。”
高天欲要起身穿衣,怎奈全身乏力,难以动弹。
孙思邈道:“世子所泡的药汤不知搜罗了多少天材地宝,对你的身子大有裨益,且好好歇息,待太阳落山方可出来。”
“敢问二位仙人高姓大名?高天永世不忘。”
孙思邈笑道:“在下孙思邈,算不得仙人,不过是个寻常医者。他才是仙人呢!”
张僧繇道:“老夫张僧繇,只比凡人多些造化,离仙道差的远呢!”
高天诧异道:“前梁武帝有一御用画师就叫张僧繇,号为张家祥。此人受达摩点化,筑通天台而一朝登仙。你、你就是张真人?”
“正是老夫。”张僧繇抓住高天一只手,道,“世子,你现在感觉如何,还能说话吗?”
高天只是体力虚弱,精神尚佳,道:“我很好,真人请讲。”
“老夫受玉衡子所托救的你,也替玉衡子问一问你,邺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到了如今的地步?”
高天正是不吐不快,打起精神道:“这一切要从仙都苑役民暴乱说起……”
听完高天的讲述,张僧繇道:“玉衡子派弟子陈瑞去邺京报信,打算把你们一家接到玉衡宫,躲避劫难。以陈瑞的脚力,最迟五月前就能到邺京。你知道此事吗?”
高天摇头道:“此人我听都没有听过。陈瑞来邺京,必先与张清会面。也许张清没有将此事告诉先君,也许告诉了而我不知道。以我对先君的了解,他是不会同意去玉衡宫避难的,而且我们也出不了邺京。对了,我离开邺京后,发生了什么事?”
张僧繇道:“传言清都府把刺客的尸体丢去了乱葬岗,穆提婆派人暗中盯梢,发现张清收尸,又从张清派往玉衡宫的信使中搜到你父王的书信。于是他连夜查抄孤独园,从密室内寻到一幅写有‘东岳帝君高长恭’的画——”
“这定是穆提婆的诡计。”高天打断张僧繇的话,“先君虽然与张清交好,但从未入道,遑论什么东岳帝君?”
张僧繇追问道:“如此说来,这副画完全是假的了?”
“假的、假的!先君若是信道,家中定然有道门信物或是经书,我岂会不知?”
张僧繇点头道:“看来穆提婆是早就算计好的。张清那边应该出了奸细。”
“先君做事向来谨慎,不会平白无故写信给玉衡子,偏偏这封信又落到穆提婆手中……那信使抓到了吗?”
张僧繇道:“没有。”
“也许信使就是奸细。按理说信使应该是回玉衡宫复命的陈瑞才对。陈瑞怎么会背叛玉衡宫呢?”
高天并不知道陈瑞与张清之间的纠葛,张僧繇却十分清楚,闻言一凛,却没有说话。
“后来呢?”高天问起查抄孤独园以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