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重新去世
孙思邈不耐烦道:“好吧……你快说,来了哪位仙人?”
张僧繇立刻回答:“是老子。”
“哈哈……你是欺我无知吗?”孙思邈笑得拍案,“佛门修筑的通天台,来的却是位道家的神仙?”
张僧繇肃然道:“武帝求仙,可没说只许菩萨罗汉过来。武帝痴迷释家,压抑道门,所以老子才会过来。不过武帝并未善待道家弟子,就连陶弘景死后都要穿着佛衣下葬。梁灭陈继,而崇佛风气不减,当今的陈帝也崇佛抑道。”
高天最关心的还是他的天命皇后,催道:“真人还是多说说天命皇后吧。”
张僧繇呵呵笑道:“武帝最后问老子,大梁能否一统天下?老子回答,萧梁宗室内不会出现一统天下的皇帝,但五十年后会出一位一统天下的皇后。这便是天命皇后传说的由来。”
“五十年。”高天喃喃道。
张僧繇点头道:“是啊,天下等了她五十年。整整五十年过后,也就是七年前,江陵梁室的张皇后于二月诞下一女!当年的江陵总管陆腾推算出小公主是天命皇后,上报周主宇文邕。宇文邕征召小公主入朝,使这个传说再度震动天下。”
高天接过话道:“我曾听先君说,先帝欲以十五城换取天命皇后,可是不久小公主就死了。现在看来她还活着呀!”
孙思邈手指在案上划着,道:“如今小公主长到七八岁了,再过七八年理应成婚。世子,也就这几年的光景。那时天下一统,你扶保皇后有功,定能报仇雪恨。”
高天抬眼望向虚渺浩瀚的银河,杯中酒一饮而尽:“七八年间,天下会一统吗?”
孙思邈道:“说句世子不爱听的话,高齐气数已尽,能一统天下的莫若陈、周。周国国力虽强,但内部矛盾重重。宇文邕诛杀宇文护后,能否坐稳龙床,尚未可知。反观陈国,国力虽弱,贵在上下一心,内外同气。为了供应北伐大军,陈帝日食两餐而已。如此明君,当为一统天下的雄主。”
高天怅然道:“不知天命皇后现在何处?”
张僧繇道:“你与天命皇后气运相连,一定会遇到她。”
高天又问:“我以何身份行于世?”
张僧繇道:“玉衡子已经安排好了。你的身份是前梁御史大夫高循之孙、太学生高琦之子。名字还叫高天。”
高天听过高循的事迹,道:“当年御史大夫高循向梁帝痛陈时弊,劝谏他疏远宵小,轻徭薄赋,废佛禁僧,却遭到权臣朱异的诋毁,被革职流放,客死异乡。”
张僧繇继续道:“高氏父子已故,留下高琦妻女二人,已被石龙郡夫人冼英收留保护。她打算报给朝廷,说发现了高琦之子高天,便是你。过些日子冼夫人会派船来接,再送你去建康。你在那里住下,自会遇见天命皇后。”
一听说有人来接自己,高天心情既激动又忐忑。他必须要提前做好准备,保证一切顺利,只有这样,才能早日兑现诺言,早日与母亲团聚、为父亲报仇。
次日一早,在张僧繇的安排下,高天开始修炼达摩导引术,不断把体内灵萧草的神元化为己用。闲暇时则博览群书,或向真人学习作画。
有灵萧草神元的加持,高天悟性极高,一点就通,不过两日即能独自作画,其画工看来足有三十年底蕴。
张僧繇啧啧称奇,道:“再有两年,便是杨子华、曹仲达、展子虔之流亦要甘拜下风。”
如此又过二十余日,接引高天的大船即将抵达方丈岛。
高天满是欢喜,又舍不得离开这世外仙岛和两位好友。
张僧繇摆酒设宴,为高天践行。他是方外之人,生死早已看淡,何况是别离?他对高天道:“待你保完天命皇后,为父亲报了仇,可以回来修仙证道。”
孙思邈舔着脸笑道:“还有我,还有我!”
张僧繇没好气道:“你要来便来,要走便走,我不留客。”
高天举杯道谢:“我先谢过真人。他日有缘定来相会。”
酒过五巡,张僧繇忽然道:“船来了。”
高天凭墙眺望,只见一艘大船扬帆开来,高悬冼字旗。
船上一位身穿驼色长衫的老者眯起眼眸,望着若隐若现的仙山,神情激动:“找到了。”他大手一挥,吩咐身旁几个身穿粗衣的健壮黑人,“再快些!”
黑人们恭声领命,立刻下船舱催促同样是黑人的浆手加速。
张僧繇道:“世子,老夫送你一程。”
孙思邈手执竹笛道:“我以笛声相送。”说着跳上墙头,吹奏他最心爱的衡门听涛曲。
在悠扬的笛声中,张僧繇携着高天御风而行,降落于船顶,睥睨众生。
那长衫老者拔剑相向,喝问道:“来者何人?”船上黑人亦张弓搭箭,亮出兵刃。
张僧繇道:“我乃张僧繇,特意护送高公子前来。”
老者立刻屈膝一跪:“在下乃岭南冼夫人门下家将陈三官,奉命前来迎接高公子。”
张僧繇颔首:“冼夫人可好?”
“夫人安好,甚盼与张真人一叙。”
张僧繇身子飘然而起,与高天作别:“世子保重。”言毕飞身远去。
高天跳下船,与陈三官拱手见礼。
陈三官仔细端详高天,忍不住道:“公子生得风流俊俏,颠倒众生。”
高天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句,不知如何接话,眼睛望着四周高大健壮的黑人。
陈三官笑道:“公子不必担心,这些僧祗奴都是阉割过的,性子温顺。此番带他们出海,一则恃其蛮勇之力,可及早抵达方丈,再者他们语言不通,可保此行机密。”说罢,引高天入舱中歇息。
玉衡宫金殿茶室内,张僧繇将高天离开方丈岛、登上岭南大船的消息告诉玉衡子。
玉衡子微微叹息,道:“世子此番重新入世,真不知要搅动怎样的风雨。”
张僧繇道:“先别说世子了。孙思邈在救人这事上也是出了力的。”
玉衡子莞尔:“不知玉衡宫如何报答?”
张僧繇扮上笑脸道:“孙思邈有一好友被萧瑕囚禁。当初我答应他,只要他夺取灵萧草,我便救他朋友。你可要想想办法。”
玉衡子大为好奇:“孙思邈的好友在萧瑕手中,他去夺灵萧草,就不怕萧瑕伤害这位朋友?”
张僧繇会心一笑:“他的这位朋友非同一般。”
“能被萧瑕看中的人定有不凡之处。”
张僧繇不再卖关子:“那人便是临海王陈伯宗。”
“你说的是废帝?他不是……被毒酒赐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