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死
“你不是杨煜!”
唐宁浑身汗毛倒立,大手一把攥住刀刃,掌心被划开细而深的口子,义肢已如箭离弦,刹那抓向杨煜虎口。
当!
义肢里层、虽是木制,但寿香木质地坚硬,与匕首撞在一处,爆出金铁交鸣之音。
尔后迅雷不及掩耳。
匕首被义肢狠狠钳住,杨煜手掌咔吧脆响,已然脱臼。
“你是谁?!”
唐宁右手松开,义肢抓住匕首、朝前一递,刀尖正抵在杨煜脖颈。
再进一寸,便要刺出血来。
杨煜却嘿嘿怪笑,也不见喉结滚动,声音就从口中传出:“你,敢吗?”
唐宁面色转冷。
双目紧盯杨煜阴恻恻的脸,就算杀了杨煜,也除不掉这只邪祟,更得不到任何线索。
要是能诱导他曝光身份,兴许…
但未及细想,杨煜两眼翻白,身子摇晃着就要倒下。
“杨煜!”
“唔…唐哥…”
被唐宁搀住,杨煜满面痛苦之色,嘴里咕噜着:“我怎么在这…不对!唐哥快跑!”
啊?
唐宁将他按住,若有所思:“不是让你跟着王富贵吗,你看见啥了,到底是谁做的?”
“我也不知道…”
杨煜呼吸粗重,面色泛白:“我偷偷跟着王富贵,到了那个医馆,看见他进了周生死前的房间…”
“然后就听见有人在耳边说话。”
“他说…”
“唐哥你跟周生得罪了他,那就都得死!”
周生,是第一个!
冷风忽起,彻骨凉意弥漫全身,唐宁瞳孔微缩,脑子里空白了一瞬。
但他立刻摇了摇头:“你这话说的,就算我从来没要过好处,那也天天得罪人。”
捕快,就是个得罪人的活。
他得罪的人不计其数,连周泰安、秦风都看他不顺眼。
“罢了。”
唐宁清空思绪,转而问道:“这东西奈何不了我,那王富贵那边呢,查到什么没有?”
杨煜张着嘴,傻子似的摇摇头。
“废物。”
唐宁叹了口气,背过身去。
“看什么?”
“走。”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街道,来到周生死前所在的医馆;杏林医馆规模不大,但在小小的松林城,也排得上第二。
虽入了夜,仍有百姓进进出出。
“两位差爷…”
“咱们奉县令之命查案,闲杂人等暂且回避!”
不待杂役说话。
杨煜跟着唐宁进来,已扬声道明来意。
“这?”
“大晚上的,莫非是…”
不消片刻,馆里病患面色骤变,倒吸冷气声此起彼伏,尔后呜呜泱泱,潮水般退却。
“大人…”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医馆上下有苦难言。
“走。”
唐宁不管这些,领着杨煜直奔后院,馆里大夫亦步亦趋,跟在两人身后,见两人站在后院,面色有些不对。
大夫连忙解释道:“两位差爷,最近城里不太平,没人在外边过夜…”
城里闹鬼,人心惶惶。
哪怕是医馆,也不安全。
两人自然知道。
但诡异的是,后院所有房间都没亮灯,可王富贵明明来过,他还能摸黑调查不成?
糟了!
唐宁暗道不妙,当即箭步冲进房间!
“在这!”
没等一间间搜完,杨煜的惊呼声,已从隔壁传来:“唐哥,王富贵他…”
嗖!
等唐宁进来。
杨煜正呆愣在房门前,几缕月色照进房间,只能依稀看到地上躺着模糊的人影…
与洒了满地的血。
“死,死人啦!”
医馆杂役年纪不大,当场吓得屁滚尿流。
大夫亦出了一身的汗,更是紧紧捂住他的嘴:“乱叫什么,闭嘴…”
咔。
进了屋子,唐宁点着火烛,将尸体翻了个身。
其实单从体型就能判断,此人正是王富贵无疑,可真看到那张脸时,他仍感到一丝莫名的惊骇。
“致命伤在心口。”
仔细检查后,唐宁沉声开口:“浑身上下、没有其他伤痕,也看不出被下过毒。”
“就,就算被下毒,也不会这么快生效,”大夫陪在身侧,小心应道,“差爷,这跟医馆可没关系呀!”
“行了。”
唐宁止住他的话头,又拍拍仍愣着的杨煜:“赶紧想想,你被附身之前,王富贵有什么异样?”
“没有…”
这就怪了。
无缘无故,怎会突然自裁?
更令人不解的是,周生绝非被人杀害,无论怎么怀疑、都怀疑不到王富贵头上。
他何必自杀呢?
房间中一阵死寂,医馆杂役却张皇失措,哆哆嗦嗦地自语着:“是鬼,是鬼…一定是它干的!”
“之前有个人说过,他走夜路的时候…听见有人让他…”
大夫亦倒吸冷气,满面惊恐之色:“你小子说什么鬼话,根本是两码事!”
他像是知道什么隐情。
更像是意识到说漏了嘴,稍微冷静些后,这才说道:“两位差爷,这种事人可解决不了。”
“两位要查这种案子,真得找人好好问问…”
“少放屁!”
杨煜正要呵斥,唐宁却拦下他:“找谁?”
“城北。”
宋明。
……
片刻,两人将王富贵自杀的事,告知了其他人,尔后马不停蹄,赶往城北。
黑灯瞎火,街道上不见一丝光。
“真够乱的。”
钻进一条小胡同,破烂泥泞的土路,堆砌满地的污垢,让杨煜捂紧鼻子,直皱眉头。
唐宁亦有同感。
住在这一带的,尽是穷苦百姓,连耕田都没半亩,更没有其他营生;往日里提及松林城,城北都会被下意识忽略。
宋明。
如果真如医馆大夫所说,能帮他们解决这件事。
又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
思忖之际,两人已深入胡同,最里头的这一户,连门都没有,完全是靠树枝拼成栅栏。
往里看看。
小院里种植瓜果,尚未成熟,荒草痕迹还很明显;最深处的土胚房露着几个窟窿,根本遮蔽不了风雨。
“谁!”
院子主人警惕性极高。
两人根本没出动静,他却提前预知般厉喝。
这声音暗含惊恐,唐宁略作思忖,有意和善地答道:“宋先生,我们是县衙捕快,并无恶意。”
“原,原来是差爷…”
声音里的惊恐,当即变作畏惧。
吱呀一声,屋门洞开。
青年走出来时,却让两人暗暗吃惊:这人锦衣华服、身姿挺直,唇红齿白,浑身透着温润的书生气。
翩翩公子,怎么住在这种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