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在那以后林枭在六楼巡逻再也没有遇到过那个女孩。

    或许从一开始对方就没打算伤害自己，可这就麻烦了，林枭可没办法跟委托人交代。毕竟对方也是数次对自己施以援手的人。

    四下考虑后林枭决定翘天班，本身吧新员工刚来就请假实属不太合适，但队长却没有责备他，只是奇奇怪怪地询问了一下有没有在六楼看到什么。

    得到否认后，队长清了清嗓子说了两句场面话就批假了。

    反倒是小张反应极其激烈，他极其不情愿去巡逻六楼。

    “没什么事，我都上去三四趟了，你见过我出过什么问题没。”林枭苦笑着在电话里安抚着小张。

    “哪保准我上去的时候那个女人就对我下手了！”小张哭丧着脸说。“你看连我们公司员工的工资都敢贪，这个女人心肠何其歹毒！”

    “……你别瞎说。”林枭心里咯噔一下，依照这几天的观察以及他人对死者的描述而言，那个游荡在六楼的家伙不是会随便伤人的样子，但架不住你背着人家说坏话，万一真被听见了没准真的吃不了兜着走。

    好说歹说林枭终于把小张搪塞过去，至于他提到过的员工工资，林枭之前在小张那倒是听到了事情的原委。

    女孩名叫陈莉，入职公司时间不长，起初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财务人员，那时候企业还是如日中天的时候。接连在各个政府扶持项目中竞标成功，霎时间在行业内名声大噪。

    但就在这个阶段，奇怪的事发生了，这个不起眼的财务人员却不知源头地受到了老板的赏识，职位上接连攀升，最后甚至于企业独立出了另外一个公司，把数个项目组划分到新公司中，并让陈莉执掌。

    这突如其来的高升让围绕着陈莉的流言飞起。

    不少人背后咬着耳朵说着陈莉是如何一步步勾引董事长走上事业巅峰。

    最后在某一天深夜，女孩从六楼落下，在群众眼里，无疑是坐实了谣言。

    可关键是，随着女孩一起消失的，还有一笔巨款。

    用于项目流通资金，以及项目组的员工的薪资。

    当然，这都是小张听说来的版本。

    听完来龙去脉的林枭觉得有必要深入了解一下，一些平常人接触不到的地方，于是乎便翘了班。

    “你是说警察也追踪不到那笔钱的下落？”林枭问。

    “对，就跟蒸发了一样。”坐在林枭对面的是一个年轻的警员，他身穿便装，云淡风轻地谈论着当下城里沸沸扬扬的案件。“事发前死者把资产提取为现金，银行相关录像都证实了这点，之后那个装着巨款的黑匣子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他们俩正坐在城中咖啡厅的一角，隐蔽而不起眼。

    林枭听闻后沉默了一会，开口提问道。

    “那尸体呢？”

    “头部遭受猛烈撞击，身体没有搏斗痕迹，而六楼处也没发现异常的地方，她选择跳下来的地方是一间闲置了很久的杂物间，布满灰尘，而里面只提取到了一个人的脚印和指纹。怎么看都是自杀。”警员摇了摇头。“只是死者家属难以接受，已经来警局闹了好几回了。”

    林枭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个老人绝望的模样，前不久他刚接受委托来到这座城市，立马就得知了陈莉的死讯，随后他只是打算找到其家人询问一下情况。

    结果，发现了老人打算在河水中结束自己生命。

    但就在救起老人的时候，林枭在老人身上感觉到了熟悉的东西。

    这立刻让他觉得这件事不简单。

    某种不常见的东西环绕在老人身边，老人是被驱使自杀的，有人想要掩盖住什么。

    “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其他一些细节这份东西里都有。”警员从背包里掏出了一个文件夹交给了林枭，而林枭只是随手翻了几下就塞进自己的背包里。

    “谢谢了，帮大忙了。”林枭咧着嘴笑着。

    “哎呦，谢什么，我可告诉你，要不是你也是警察打死我也不会告诉你。”警员端起咖啡，轻酌一口。“要不是你救过我几回，这种……”

    突然警员拿着咖啡的手僵住了，他瞪大眼睛，脑海里飞速运转。

    林枭暗骂一声不好，抓起背包嘴里喊着“我有事先走了”。然后转身离开咖啡厅。

    警员嘴里嘟囔着“哦喔，好”脑子里却忙着思索另一件事。

    今天难得一天休假，有个多年交情的老战友联系上了自己表示想叙叙旧，这个家伙退伍后似乎也当了警察，还跟自己联合出过任务，一起执行过危险任务，可谓是过命的交情。

    可实际见了面他却只谈论当下沸沸扬扬案件，丝毫没有叙旧的意思。

    自己心里正嘀咕着，虽说对好友有些不满，但也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而闹脾气。

    想起昔日的种种，对于好友的冷落倒也不是那么难受，只是猛地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记忆中的……好友那张脸。

    啪！

    突然，咖啡杯被重重砸到桌子上，深褐色的饮品喷溅了一地，他白色的便服也被染上了难以洗去的污渍。

    店里仅有的两三个客人不约而同回过头看着这一幕。

    服务员露出脑袋在远处看着这个暴躁的年轻人不敢接近，手里掏出电话正联系店长。

    只是年轻的警员无暇去安抚其他人，因为他猛地想起，在那一届中并不存在跟自己分配到同一地区参警的人员，而那个所谓战友的脸逐渐清晰了起来，跟刚刚那张大众脸根本没有相似的地方。

    自己好像……把不得了的东西交给了一个陌生人！

    反应过来的警员立马慌乱冲出了咖啡厅，面对来来往往的人们再一次陷入了困局。

    这一次，他连那张大众脸也想不起来了。

    罪魁祸首的林枭，其实就站在街对面，他看着警员从慌张到失落，回到店里赔偿了杯子，买了单，然后神情呆滞地离去。

    林枭第一次来到这座城市，并没有人脉可以了解更多的内容，只好出此下策。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不常见的东西，一根鸟类的羽毛，但上边的细羽仿佛被火焰灼烧过一般残缺，林枭稍微用点力，仿佛有火花一般迅速卷起烧熔，最后化作灰烬消散。

    林枭那天晚上救下老人的时候感受到的东西，实际上他也会用。

    这是一种名为“暗示”的秘术，能蛊惑人心给大脑下达一些错误的信息，但现在的时代，要施展这种术的代价要大得多，施展的效果也是满是残缺，除了被释放对象需要特定人群之外，也极其被容易破解。

    要引导某个人自杀，更是难上加难的事。

    而且，这不像是鬼魂或者幽灵能会做的事。

    对于人类社会外的异物来说并不需要让老人像是符合社会形式地死去。

    也就是说，给老人下暗示的人，一定是人类。

    林枭掏出手机点亮屏幕，还有时间接下来还需要做一件事。

    数个小时后林枭出现在了远离市中心的一处民居处，远离喧闹的地点，只有特殊情况的人才会居住在这里。

    因为地区偏远，所以甚至大门口都没见到什么人。

    林枭用身子盖住大门，装模做样地轻轻敲了敲门。

    另一只手则拿着细小的工具插进门锁眼中，没一会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铁门被林枭缓缓推开。

    就算是有做多年溜门撬锁经验的专业小偷在的话都会惊叹于小伙子的年轻有为。

    有着这种天赋真的是何愁不被枪毙，教给林枭这种小手段的男人欣慰地说出了这种看起来像是夸赞的话。

    只是自己学来这种技巧并不是为了闯空门就是了，面对授业师傅的认可，林枭只能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若换作以前神秘还强盛的时期，想要做点什么事根本不是需要这样小偷小摸。

    如今已经是神秘逐渐衰去的时代了，魔法，宗教，秘术，诅咒等元素都统称为神秘，数百年前掌控神秘的人们活跃在各自的战场，就像魔幻小说一样。

    但现在已经不是神秘存在的年代了，空气中的魔力稀疏到难以发现，只有少数的人自己能生成魔力，但也仅仅能表演小戏法的程度。

    曾经的魔法生物在多数灭绝在历史中，仅有的少数弱小的怪物也隐秘在人类社会中苟存。

    神秘，在逐渐被科学替代。

    释放魔法的代价，要远远超过与现代科技带来的便利。

    即使是这样，仍旧有人利用神秘在谋划一些事，就像这次一样。

    林枭所属的组织，在这样的时代，做着没有未来的事业。

    即使是这样，这份工作仍有意义。

    这处居所算不上宽敞，接连打开两个小房间，看到明显不是自己找的房间之后林枭直接关上了门。

    直到他打开了自己的目的地，陈莉的房间。

    陈莉是跟自己奶奶居住在一起的，这个时间点，老人应该带着自己手制的编织物出去换取生活费，抓住这个机会林枭过来看一眼。

    四下调查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异常，打开衣柜陈莉的私人衣物都还在，甚至于摆放在桌子上的纸质日历上还标注了工作安排。

    完全不像是一个会自杀的人会做的事。

    突然，林枭的目光停留在了日历上，因为在日历上标注都是写工作上的小事，不像是一个身居高位的企业高管会记录的零碎事，而在最后一格。

    上面只写着赌局二字。

    林枭翻出了从警员那得到的档案，法医鉴定出的死亡时间，正是那一天。

    赌局是什么意思？

    林枭不经意伸手拿起了日历，凝视着这两个字。试图从上面理解出陈莉想要表达的东西。

    突然，林枭缓缓放下了日历，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转过身去，原本在这个时间不应该在的老人就站在门边。

    自己还是大意了，老人因为天生残疾缘故，早就养成了敏感的个性，大概是在大门处发现了大门被人动过，不发声响悄悄然地进了屋。

    她手里一只手攥着孙女的照片，一只手拿着菜刀，一副做好了去拼命的模样。

    事实上确实是如此，自从上次家里来了不速之客之后，自己竟莫名其妙想要自尽，想想都有些后怕，只是，自己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她怕离开这里，从这里逃走之后，孙女的灵魂回来，甚至连亲人的面都见不着。

    只要有这一丝丝执念，就足以让她举起菜刀面对一些恶人，无论什么时候，自己都会保护好孙女，老人是这么想着的。

    但对方却什么都没做，转过身来平静地看着自己。

    “啊……都坏了。”林枭一步步朝着老人走来，老人却感受不到任何恶意，因为她从身形和语气上，她认出眼前这个年轻人不仅仅救了自己的命，而且还给了自己活下去的希望。

    林枭从她手上接过照片，这段时间被紧握着的照片已经变得皱皱巴巴，只是这一次，还被对半撕开了。

    林枭从包包里掏出了胶水，一点点仔细在桌子上修复着照片，说来讽刺的是，这瓶东西也是自己准备用来撬锁用的……

    老者放下了菜刀，轻轻捂住嘴，喉咙里发不出悲鸣，眼泪却忍不住涌出。

    这大概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相信陈莉的人了，自己会提前回来，也是因为碰上了几个闹事的坏小子，他们抢夺走陈莉的照片，撕毁，最后嘲笑着孙女扬长而去。

    现在漫天把孙女渲染成十恶不赦的人，连小孩子也能施加恶意污蔑孙女。

    可惜自己已经年老无力，哪怕是赔上老命，大概也没办法改变现状。

    “收好吧。”年轻人回过头，把修复好的照片还给了老人。顿了顿问。“我知道我问这个不太合适，但很重要，你有听她说过公司的事吗？”

    老人颤抖着摇了摇头，因为自己根本不懂，陈莉倒也没有多说这方面的事，只是一个劲劝自己一起搬去市中心住。

    “这样，那抱歉用这种方式打扰了。”林枭的语气有些低迷，他的身上已经没有材料施放暗示。

    现在他只是用一个好事者的角度，跟老人交流。

    “以后不要去公司闹事了，接下来的事，都交给我。”林枭蹲着来，正视着老人的眼睛说。

    老人没有反应，只是一个劲沉浸在悲伤里，林枭只好拍了拍她的肩膀，从她身边走开，但就在擦身而过的时候，老人突然拽住了林枭的手，往他手心里塞了一个东西。

    林枭略微有些诧异，微微睁大眼看着手心的东西。

    一个编织的护身符，虽说没有什么作用就是了。

    但这也是，老人唯一能拿出手的帮助了。

    林枭握紧护声符，沉默着离开了房屋。

    从明天开始，还是得从公司内部的人入手，林枭回到了出租屋，经过简单洗漱后就躺在了穿上入了梦。

    仅仅是用了一次暗示，自己的身体就产生了倦态，不过自己在神秘上的造诣，也是比较差劲的那一批人就是了。

    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心，林枭挣扎着起床，但点亮手机屏幕的一瞬间，他瞬间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或许是自己睡得太沉，导致手机提示音没能收到。

    手机待机界面上，整整齐齐的群消息，发信人都是小张。

    “我出不去，她不让我走。”

    “有没有人在，快来人啊。”

    “我在六楼，快来人。”

    “我不想留在这里”

    齐刷刷都是凌晨两点发出的信息。

    糟，难道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