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梦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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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梦中梦

    梦中在老家的高中读书,还是在原来的学校,校址也是在淮阳城的北关,离家有二十多公里的路程。因为多数都是远路的学生,所以学校是住宿制管理的,平时都在学校,只有周末才能回一趟家里。另外,考虑到大家回家需要花不少的时间,所以学校每周只上到周五的半下午就放学了。

    为了节省路费,去学校时我和同村的小伙伴都是骑家里平时不常用的旧自行车去的。去时把它们放在宿舍外边,等到星期的时候再推出来骑着回家。因为待的不是同一个班级,我们每次都是在学校大门口汇合后再一起出发的。

    走的路是从城北关到漕河乡去的,梦里面漕河乡离家要比现实近很多。而且那条路还是土路,汽车过的也少,走着也会更加安全一些。

    刚开始时,我们骑行的特别开心,在走出城区之后,道路两旁的田地里还有不少人在干农活,我们边走边讨论家里的庄稼应该长成什么样了,回到家后能帮着干些什么活。

    正开心地边骑边聊着,突然看见正前方的路上,速度很快的刮过来一个旋风,特别特别的大,有好几米宽的样子。挺长一段时间没有下过雨的路面有很多浮在表层的干土,被旋风的吸力一卷,飞出去有十几米高的样子。导致远远看去,那旋风不止是风,更像一个由干土尘组成的怪物。

    我和伙伴们又惊奇又害怕,赶忙下来自行车,把它们推到路边放倒,以防止旋风路过时,不小心卷起来摔坏了。放好自行车后,旋风走的离我们已经很近了,没敢有丝毫的犹豫,赶忙都迅速的滑到路旁的河坡里去,卧倒趴好。那河坡挺高,足有七八米的距离。河坡的下方路面变为平缓的地方是村庄和田地,那里的人也发现了路上刮来的旋风,都惊奇地驻足观看,议论纷纷。

    我和伙伴们可不敢乱说话,因为距离它太近了,感觉中它又像个活物一样,如果我们的说话声吸引它注意到我们就不好了。一个个双手紧紧抓住地面的野草,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得它突然转变了方向。

    好在比有思维的人还要准确,它沿着路中间,没有一丝偏斜的就刮过去了。看见它已经走远了,我们都从河坡里爬上来,大家都很开心,高声谈论着这“千年难得一见”的旋风。

    小丹说:“妈啊,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大的旋风呢,怪吓人的。”

    小植说:“是的,我也没有见过。我妈说,见到旋风要赶快躲起来,特别是大旋风,一定不可以走到它们近前去。”

    平的(方言,读der)也接话说:“我妈也这样说过。说它们是有灵性的,因为有事要办才出门的,小的是小孩,大的是大人,又小又方的是几个小孩一路的,又大又方的是几个大人一路的。”

    小安哈哈大笑,说:“照你说的,那刚才过去的又是什么人呢?谁能长的有十来米这么高啊?”

    大家也跟着哈哈大笑。平的有些恼火,生气地说:“他不能扛个旗啊?你看不见上面的风是往后飘着的吗?再说,我也没说所有的旋风都是人啊,他不能是个怪物吗?”

    被平的这么一“瞎说”,我一下子欢呼不起来了,总觉得像是哪里有些不太对劲似的。

    大家一顿拍拍打打、说说笑笑之后,我们又能上路了。可刚骑上自行车还没走出多远,突然又看到路的尽头尘土漫天飞扬,一个旋风挨着一个旋风,排成方阵,整整齐齐地朝这边刮来了,那架势就像很久很久之前见过的一次部队行兵一样。

    我们几个差点没有惊掉下巴。今天是撞见旋风窝了吗?长这么大见过的所有大大小小的旋风全部都加起来也没有今天一天见到的多。

    大家谁也不再去特意放好自行车了,直接丢掉就跑,往河坡下的人家里跑。他们也发现了路上刮来的“大部队”旋风,一边着急摆手示意我们再跑快一点,一边又大声喊,让我们慢点,别跑摔倒扭伤了脚。

    急哩咣当地跑进一户人家的大门,等回头看时,才发现大家已经跑散了,我们差不多算是分成两整队跑进了挨着的两户人家的大门。

    见我们都跑进去之后,主人迅速关上了大门。但是谁也没有离开,我们大大小小的把眼睛都贴在门缝上,又害怕又好奇地大量着门外的一切。只见那些旋风气势磅礴地刮来了,由路面至空中五六米高的空间里,像是拉开了由旋风和尘土组成的幕布。虽然不是很能听到声音,但就这千军万马般的气势,也够我惊吓的。心想,还好逃的快,不然真不知道会被刮到哪里去了。

    这旋风“部队”前前后后得有十好几分钟才刮完。看着它们行进的有条不紊的模样,我心中的疑云又加重了很厚的一层。

    在它们都向东走远后,我们又远远的向西观看,确定再也看不到一丁点旋风的影子后,才决定去河坡里、路边上寻找刚才慌乱中被我们“遗弃”的自行车。

    那个村庄的人特别的好,怕我们几个搬不动掉到河坡下的自行车,看见的都主动过来帮忙。在车子都被搬到马路上之后,又帮我们仔仔细细地做了检查,把掉链子的、摔斜车把的,一一修正过来。

    终于又能上路了,几个婶婶安排我们说:“不要太着急啊,离天黑还有些时间。路上放机灵点,多注意看着前方,要是再有什么不好的事,就赶快跑回来。”

    虽然知道这种伸手帮助过路人的事在农村常有,但还是感谢的很,集体一再向他们表达感谢后,终于又出发了。可是才刚骑出距离帮助我们的村庄有一个地身子的距离(平原上一块普通田地的距离),就遇到了许多凌乱的雕像群,它们散乱的坐落在道路的两旁,那模样,有些近似于一个破旧的花园的入口。我和伙伴们都很疑惑,记忆中回家的路上是没有这样的景象的,可是路的中间并没有岔路口,走的方向也没有错。难道在这一个星期里,这边被拉过来了很多别的地方不要的废弃雕塑吗?

    疑惑让大家都下来了自行车,边缓慢地推着,边小声的一再求证:“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不可能啊,中间又没有岔路口,就是这条路。”

    “可看着奇怪的很啊。还要往前走吗?”

    “不走怎么办呢?天都这么晚了,如果再回到周淮路(从城里能够回家的另外一条路)上去,肯定是来不及了。”

    “那要不我们就骑快点,赶快过去这个地方?”

    “不知道会有多远呢。再说,如果太快了,大家可能会走散。我觉得还是稍微慢点好,这样要是有什么情况,我们之间好相互照应。”

    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出了结果。回家心切的我们,又犹犹豫豫地骑上了自行车,男生走两头,女生走中间。可越往前走,道路越宽阔起来,两边的河坡不见了,都变成了平坦的土地,再加上两侧的植被景观,使道路变得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庞大的公园的主路。

    我边骑边觉得后背凉飕飕的,不免心惊的向四周张望起来,这一看不当紧,竟突然发现道路左边的一个雕像群似乎动了一下。这种感觉没有还好,一旦生出,就会不断加码。我忙把目光转向别的雕像群,结果,不看还好,一看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原来,不只刚才的那樽雕像动了位置,是所有的雕像都动了位置。它们像是活的,在我们一时大意之下,已经悄悄地向我们身边聚集了不少。

    我顿时觉得大事不好,赶快小声喊住伙伴们。被我的眼光一示意,大家也瞬间都反应了过来。面对这种从来都没有经历过的景象,还算孩子的我们被吓的脸色都变了,小丹更是带着哭腔问:“怎么办?怎么办?我们好像是被包围了。”

    直到此时,我才突然想明白了之前的疑惑,平的说的没错,那第一个见到的大旋风手里拿着的确实是一面旗子,还是军旗,后面跟着的,排列十分整齐的像是军队的旋风也是真的军队。一定是他们所属的界,和我们所属的界之间,突然发生了紧急军情,所以才会打开了眼前这座平时我们肉眼看不到的像是废弃公园一样的异界大门,那些大旋风旗手和后面跟着的旋风部队正是从这里走出去的。又因为时间间隔太短,在他们还没有来得及重新关上之前我们几个就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可看着我们一身学生装的样子,镇守此处的“雕像”们一时也难以区分出我们是敌是友,所以才迟迟没有动手。而无知者无谓的我们又一再深入他们的领地之内,所以才会引起了眼前的包围。

    想通了这些之后,我赶忙把目光转向了来时的路,那里果然没有被包围。人在危难时极强的逃生欲,在我把目光转向园子门口的一瞬间,大家都鱼跃着窜了出去。

    就在我们开始逃跑的一刹那间,雕像群们也开始动了,他们不在伪装,迅速解散为三三两两的正常人群或动物。他们朝我们追赶过来,一下子就追乱套了,大家有往左跑的、有往右跑的、甚至还有往后跑的。

    已经完全顾不上别人,面对他们的堵截追赶,我也跑偏了路,趁他们一个不注意,赶忙躲在了旁边的一处花草里。那花草远远高出我的身高,暂时也能够躲藏,但我不能一直躲着,如果在一定的时间内逃不出去,等他们关闭了大门,再想逃出去就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这么一想,只要稍有机会,我就赶忙往前冲,完全可以用连滚带爬来形容。

    终于冲出了园子,以为算是安全了,没想到他们也追出了园子。慌乱之间也没有看清和我同时跑出的有几个伙伴,人有没有都逃出来,但肯定是来不及查看的,只能一刻都不敢停留的顺着河坡就滑了下去,往那个村庄的庄稼里跑去,期望能借助庄稼的高度好隐藏一下自己。

    一路下来也不知道被我们踩断了多少庄稼,只知道正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突然又看见前面的道路上尘土又漫天飞扬起来,原来是刚才出去的那些旋风打完胜仗又回来了。

    真是祸不单行,我的心都惊慌的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躲过眼前可说被围的水泄不通的一劫。就这么在焦急万分中醒了过来,睁眼一看,发现自己正躺在老家院子外边的小床上,几个邻居大婶正坐在旁边干杂活。

    看到熟悉的院子、熟悉的邻居,我明白过来原来刚才是做了一个梦。但在梦里的感觉实在太真实了,让人不免又担心了起来,于是赶忙坐起来问:“平的呢?小丹呢?大家都在哪里玩?”

    听到我的问题,大人们都笑了。有的以为我太爱玩了,刚睡醒就想着去玩;有的以为我一定是做了梦了,在玩捉迷藏,虽然睁开眼了但脑子还没有醒过来。

    其实她们哪里知道,我仅仅就是想再确认一下,大家是不是真的都在现实生活里。随着她们的指引,我来到了家门前的大街上,看到好几个刚才梦里时一起逃跑的伙伴正在跳绳,心顿时放下来不少。

    正想过去加入她们,还没有走到地方,突然从路南边火急火燎地跑来一个大学同学,看到我后向我说:“朱朱,要上课了,你怎么还没有去?”

    心里又惊了一下,下午还有课的事怎么忘了,只想着玩呢。就那么又惊醒了,人在大学宿舍的床上,刚才喊我去上课的声音还在源源不断地在耳边回荡。我有些迷茫地看向床下(睡在上铺,下面是书桌),确实有人在喊我,是小吴,但她说的话并不是梦里面的那些,而是:“朱朱,你个猪头,你的作业呢,我怎么找不到。”

    我又把头重新放回到床上,睁着眼睛迷茫地看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天花板,才确定这次是真的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