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花开又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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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同一种微笑

    第二天史蒂文拉着宁远生去树荫小径上跑步,他说早上适当跑步可以缓解昨天晚上失眠的疲劳。宁远生很愿意早上去跑跑步,尽管以前并没有这样的习惯。跑步的时候他们遇到竺可心。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装。

    她说,宁远生,你什么时候也开始早上跑步了啊,以前可从来没见过你跑步啊。他说,是史蒂文叫我来的,昨晚我们俩都没睡好,怕今天上课会没精打采,被同学们笑话。她笑,你们两个一定是说心事吧?宁远生说,差不多吧。竺可心转过头问跑在一边的史蒂文,用英语说,史蒂文,你昨晚和宁远生谈什么了,听他说你们昨晚一夜没睡。

    史蒂文脸上有一丝神秘的微笑,说,我们昨晚都在聊学校的美女,也包括你。说完史蒂文便快速的跑开了。竺可心看着旁边的宁远生,脸上满是疑惑和猜测。她说,史蒂文说的是真的吗?宁远生学着史蒂文的样子神气地抖了抖眼眉,说,我只知道他一直在幻想美女,但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你。竺可心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你们这些人真怪。

    中午在宿舍里休息,宁远生突然看到窗台上突然多了一盆风信子,蓝白交织的花瓣透着一种高贵而忧郁的美。宁远生问史蒂文,说,你在哪买的这花,我在新加坡的花店里逛遍了都没发现哪里有这花。史蒂文说,你也喜欢风信子?他说,对,我妈以前特别喜欢风信子,常常养它。

    宁远生并没有告诉史蒂文他的妈妈已经不在了,但睹物思人,看到风信子又让他想起她了。史蒂文看着他笑,说,这是myuncle从英国来这边出差,专门从英国带来送我的,如果你喜欢,我可以送你。

    宁远生说,谢谢你了,但这是你舅舅专门送给你的,我不能要,而且这宿舍里就我们两个人,我只要每天能够看到它就行了。史蒂文说,好,那我们把它养好,等到结下种子的时候我们再把种子收起来,等到第二年再种下去就可以多养几盆了。宁远生微笑着说,真是个不错的主意,。

    不久,宁远生意外地收到一张汇款单,地址是上海淮海路。他知道一定是安小小汇过来的,回款额是2000元。他有些惊讶,安小小怎么能一下子省下这么多钱呢。他匆匆跑去给安小小打电话。他说,傻瓜,为什么寄钱给我呀?她轻柔的小很甜美,说,我怕你会吃不好,每晚做梦梦见你像一个乞丐一般地站在街上。

    她笑,接着又说,不过那样子挺可爱的。他说,那你哪有那么多钱给我啊?她说,我不会想办法啊,借的呗。他说,借的,谁会借给你这么多钱啊?她说,我向韩佳姐和方荣兴借的。他说,我现在每个月能省下300元,照样过得挺滋润。她说,你不会是半工半读吧,会影响学习的。

    他说,不是,在新加坡有几家华人杂志社,我给杂志社写豆腐块赚稿费。她说,真的啊,那我这个月每天早上还得眼睁睁地挨饿呢。他有些怜惜地说,小傻瓜,那我把钱再给你汇过去。他说,骗你的啦,我的银行卡里还有一千。他轻轻地嘀咕了一句,小富婆。安小小在电话里很安静,说,我很想你。他说,我也是。

    当思念一个人只能在记忆里寻找甜美的时候,思念是幸福的。但当思念一个人在每时每刻的生活现实中的时候,思念却又是痛苦的。相爱的两个人,如果一个已经不在了,思念就是一种寻找幸福的过程,但两个远隔千山万水无法重逢的相爱的人的思念却是痛苦,这思念有太多的牵肠挂肚,有太多的天不遂人愿,太多的不完满。

    宁远生放下电话的时候,开始回忆安小小的模样。白色的连衣裙,飘逸的头发,或者白色的T恤衫,可爱的马尾扎。他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流泻,缓缓的缓缓的远离他,像是一个出窍的灵魂。

    十八岁时遇到的安小小,让他第一次发现到爱的感觉。她给他带来的困惑有点像是韩佳留给他的。宁远生曾经想象的爱情是轰轰烈烈的,不会这么平凡简单,但这很真实。他告诉自己,真心地去爱一个人,你说过你爱她,就不能有背叛,好好地去爱一个人,不要有怯懦,不管发生什么。

    宁远生在自己的日记本里写下一首散文诗。

    你站在你的窗口,窗下是行人如梭。如果你看到了窗下的那个十八岁,请不要忘了,那是个彷徨的青春。

    如果你一直站在那儿,未曾想要离开。那末,当你关上窗户的时候,请一定看看那个男孩的脸上是否写有悲哀。

    他在拥挤的人群里不停寻找,望眼欲穿。而唯一发现的美,是装在窗里的你。安静,灵秀,抹着淡淡的忧愁,寂寞地影绰在窗口。

    人流如水的巴士站,昏暗里让人怀抱焦虑的地铁,都有过他的等候。他是守不住平凡的流浪者,漂泊才是归宿,远离所爱的人,线系着长长的牵挂。十八岁的成熟,奔波是缘由。

    生活即是如此,有过守候,更多的是不断的奔跑。爱,则是系住她和我的丝线。她和我是花季里的寂寞者。

    写完这首散文诗,合上笔记本,史蒂文开始跟他聊西欧的大草原,草原上的牧羊人以及草原上飘扬的风笛声。史蒂文还告诉他一些自己对西欧建筑的审美看法,他说他喜欢那些古老的大理石建筑和花岗岩雕塑。宁远生问史蒂文,你喜欢西方文学吗?

    他说:“我对文学不怎么感兴趣,只是对那儿的人文风情很感兴趣,我喜欢那儿的乡村,在我外婆生活的那个村庄,我认识了一个和我同龄的叫做凯伊的女孩。小时候她喜欢带我去那个尖塔的乡村教堂唱颂歌。我不知道唱,就听她唱。我在英格兰一个叫底特律的城市长大,但我很喜欢乡村里那种自由安谧的生活,还有那个我一直深爱着的单纯的女孩。”

    宁远生说,史蒂文,我觉得我和你一样有着很浓重的乡村情结,我也很怀念我在我外婆家那儿生活过的日子。史蒂文问他,你玩过枪吗?他说,玩具枪吗?史蒂文说,装子弹的真枪。

    宁远生摇摇头,说,你玩过?他说,当然,童年时我常常跟着我外公带着猎狗猎枪到麦地里打野兔。小麦抽青的时候,会有大量的野兔到农庄的地里吃青苗,为了麦苗不被破坏,我们不得不用猎枪去射杀野兔。宁远生说,应该很有趣吧,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做的。

    他说,我们会带上家里那只叫拉比的小花狗,在野兔的洞穴边设下陷阱,或者用猎枪射杀被发现的野兔,我还曾捡过一窝小野兔呢。宁远生忽然开始想象起那种生活来,他说,史蒂文,那你的童年一定很美吧。他说,是,那是我最美的一段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