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谴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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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不请自来

    “尼玛!”

    从昨天开始,温斯顿就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下意识地,他感觉有股危险的味道在四周蔓延。

    难不成出在这只鸟身上?

    监视?

    这个词或许出现在一只鸟身上不太合适,但他的确有一种感觉,那只鸟在监视着他。

    温斯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可毕竟只是一只鸟。

    一只鸟还能杀了他不成?

    不对,

    如果这鸟真的很想杀他,那被杀死的几率绝不可能为零。

    可踏马为什么不在睡觉的时候动手!

    有种过来啊,怪物!

    扶住额头的手心开始冒汗,他扯开了床头的电灯,屋内亮堂起来,侧头一瞥,那只漆黑的鸟竟然还在看着他,那咄咄逼人的目光好像一种警告。

    嘁!

    草塔马的!

    假设命运非要让他做出选择,他便要追随自己的内心,行从心之举。

    逃跑并不是一种懦弱,而是对直觉的肯定,直觉本身又是生物进化沿袭下的正确产物,面对危险时会指引你最好的判断。

    床下的手提箱再一次被翻开,他把里面装的帝国币全部倒出来,装进了自己买的新箱子里。

    对方不可能轻易找到自己,他要借这趟功夫顺便证明一件事,他不相信滑舌会如此轻易地送出一笔巨额财富,人们向来不怀好意。

    他把旧手机放进了滑舌交给他的箱子。

    理智来讲,温斯顿不信一个素不相识,无冤无仇的人莫名其妙要来害他,除非他已深陷于某个巨大的圈套中。

    再回眸,

    那只鸟,消失了。

    他提着包下楼,

    钥匙一扭,踩下油门,面包车缓缓启动,发动机的噪音和其蕴含的能量使温斯顿安心不少。

    面包车开走不远,就在街道的拐角处停止,这个位置附近就有一台公共电话亭,并且距离宾馆不远,目光能很轻易地透过窗户,看到房间里各个房客的剪影。

    “难道那群家伙追踪到了这里?”

    温斯顿很确信他听到了那声怪叫,如果医生再敢反驳,他很乐意给医生两嘴巴子。

    不,不一定是他们。

    之前那伙人显而易见,并不专业,松松散散,一群业余菜鸟,不可能跨越他所设下的阻碍追踪到这里,如果他们有那种技术和人脉就用不着让司机给予情报。

    那么问题到底出现在哪里?

    追踪者一定满足以下至少两个必要条件:

    1.掌握了自己丢失的身份资料。

    2.目睹了滑舌打开手提箱的过程。

    3.与上一伙菜鸟取得了联系,甚至可能威胁到了房东太太,取了自己的部分信息。

    最近的倒霉事真是像肯的迅雷腿一样连连发生。

    为了安全着想,他必须等待,为了验证一个猜想。

    困死了,好想喝一杯咖啡。

    漆黑的子夜,

    一辆黑色轿车划破了应有的寂静,

    温斯顿心感不妙,暗地里祈祷可千万别是来找他的。

    那辆森冷的福特在温斯顿下榻的旅馆旁停下,接着走下来了两个身穿黑色行头的家伙。已过凌晨,任何一个脑子正常的人都清楚这俩家伙绝对不是来租房的。温斯顿可以他们身上的细节推断出来,二者应该都带了枪,他们衣摆全都敞开,其展露出的轮廓表明里面藏了东西,方便他们随时抽用。

    黑衣人不算高大,但比较精壮,行动是粗中带细的谨慎,接待员估计下班了,一人假装醉酒的房客由另一人搀扶着越过了坐在前台看报纸的门房保安,后者上前询问是否需要帮忙,一转头就被醉汉的口气熏了一脸,同伴摆了摆手,让保安如释重负。

    他们走上楼梯,拿出机器,看着里面的定位,顺着木质地板来到温斯顿的房门前,黑衣人先把耳朵贴俯在门上,仔细听着里面的声音,并没有听见动静。

    随即敲了敲房门

    “温斯顿先生您好,很抱歉这种时候打扰您,我们是这里的保安,您登记的信息有误,需要您开门配合完善一下住户登记信息。”

    里面没有反应。

    “温斯顿先生,如果您再不开门,我们就要使用强制手段。”

    片刻后,他给了同伴一个眼神,后者拿出一把钥匙,几乎在一瞬之间就打开了温斯顿的房门,两把手枪在屋内迅速搜寻。

    人呢?

    房间是亮堂的,但这里的住户却不见踪影,凌乱的床上静静平放一个行李箱,二人略显诧异,对房间的其他部分也搜索无果。

    一定是巧合。

    因为没有任何理由猎物会未卜先知,这个游戏也不存在有人会帮他。

    此时,房间里突然传来一阵手机铃声,声音的源头来自床上的箱子。

    电话来源十分陌生,资料上不存在这个号码,一阵犹豫后,方才扮演醉鬼的黑衣人把手机接了起来,耳畔间传来一句话。

    “对不起,八哥感应。”

    随即,电话被挂断。

    数隔百米,一辆娇小的微型面包车悄悄开启发动机,临行远遁之时,一只漆黑的八哥降落在旁边的公共电话亭,温斯顿看到了它。

    而电话亭的铃声,恰好响了。

    “叮——叮——叮——”

    温斯顿没有犹豫,他把车子熄火,关闭了所有灯光,下车拿起了电话,对方的女声如百灵鸟般清脆,藏着一丝少女狡黠的味道。

    “温斯顿·拜齿先生你好,我是你的联络员。”

    “本次通话是我们少有的联络机会之一,为了迅速让你获取最想要的信息,通话采用你问我答的形式,现在你可以向我提问。”

    “你们是谁?”温斯顿沉声问道。

    “志同道合。”

    “你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是你们在跟踪我?”

    电话那头传来疑惑的声音;“温斯顿先生,您还记得几天前向我们报名的活动吗?”

    “啊?”

    这回轮到温斯顿沉默,他只记得前些天自己一直在填不少资料,譬如离院资料,遗嘱资料,遗体捐赠方案,还找了一位执行律师,虽然费了很大力气,不过还算办妥。

    “女士,你一定是搞错了,我之前每天都在医院填写清单,没有报名任何活动,要说唯一不寻常的事,只有今天下午在看人跳楼。如果你们是警察的话,据我所知这并不违法,你们没有理由把我抓进去。”

    “我没有弄错!温斯顿先生,该项活动就是你前些天报名的,我们线上平台有您的记录,您还详实的填写了……几乎所有关于您的信息。

    比如……

    我的天,你准备把遗体分成108份,大脑切成240片,还放在全球不同的医院?”

    该女子感到极度震惊:“有没有搞错!?”

    “是我该问你,你有没有搞错?”

    “温斯顿?”

    “嗯。”

    “那我就是没有搞错,而且你还和我们线下确认过,样貌和你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报名信息现在传到了您的手机里,新的那部。”

    温斯顿掏出手机,看着里面发来的短信,生日,身高,人种,名字,出生都对得上,就是人像神态上有明显的怪异之处。

    “女士,你觉得一个或许几周后就要嗝屁的重症患者,会对镜头做出类似于‘快放我下班’的悲催表情吗?很明显,他在伪装出一副要死的模样,就为了和资料上的我差不多。但是,你最好能来看看我的眼神,我知道你能看到,女士!”

    温斯顿朝着电话亭的摄像头转过脸去。

    “看到了吗?”

    “看到了。”

    “最起码也得像是被人放在淡水里痛苦死去的比目鱼,那股不甘可不是平常人能模仿出来的!”

    “不过资料上还写,你去过医院里的精神科,或许你只是忘记了,你还记得你今天在干什么吗?”

    “我说了,我当时在看人跳楼!”温斯顿继续说道;“而且你听到你的语气了吗?你一定是心虚了,为了那一点可悲的,虚无的自尊心垂死挣扎!

    我现在就可以给出一种情况;第一,你或许弄错了报名对象,为了弥补自己的失误随便在哪翻到了我的信息,恰巧又发现了我是一个将死之人,然后你心里想着,反正都要死了不如为社会做点贡献,于是把我名字填了上去,还找了个替身,一切顺理成章,只要我死了就没人发现你的失职,或许你以为我早该死了,结果没想到我还活着,然后在我面前装傻充愣像一只天真的七星瓢虫一样对世界充满无知。

    但你低估了我,女士,现在我就要向你领导举报,不过在这之前,能否请你提供你们‘组织’的举报地址……线上平台……电话也行。”

    此时,在某个隐匿的联络室内,一位年轻俏丽的女联络员大脑正在宕机,耳朵遭受了前所未有的侮辱,她甚至觉得自己应该被泡上福尔马林。

    “可您的身份信息是您亲自交到我们手里的,我们的线下地址……”她觉得自己十分委屈,周围还坐了许多正在工作的同事,如果她现在哭出来的话,或许会受到来自成熟社畜的白眼吧。

    当然,她没有,准确来说目前没有,右手边察觉到不对劲的女闺蜜正面带猥琐地斜睨这一出好戏。

    “我‘再说’一次,我没……”

    “完蛋了!!!”女联络员尖声叫到,使用的分贝十分考究,能让对方刚刚体会到想要表达的情绪,却又像老练的水手大开大合地抄起捕网却不会影响到周围其他人。

    “总之,如果你想要活下去现在就要听我说的做!”

    温斯顿感觉到有股怒血快要涌上喉咙,又考虑到之前发生的事,用口水强行咽下。

    气氛沉默下来,谁也没有先开腔,毕竟按照通俗情况来说,现在两人正在渡过一段“电话冷静期”。

    “其实……按照之前的流程来说,现在应该你问我问题。”

    “我想再确定一下,是你‘见到我本人’再为我报名的吗?”

    “是的。”

    “我包里的身份资料掉了,或许比我预想的还早……又或许在我递交某些资料时就被人偷走了信息。”

    难道身份资料丢失只是掩盖真相?

    事情变得错综复杂起来,温斯顿已经确定自己走进了别人的陷阱,可他不知道一个马上快死的病人能带来什么,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动机让这个事情变得越来越模糊。

    在这个事件上,信息的缺失导致他陷入百分百的被动。

    他难以容忍这样的被动。

    “真好…不,真可怕。”看着屏幕里皱起眉头的温斯顿,联络员心里的报复不经意间脱口而出。

    温斯顿的语气变得平和起来,但表情却相当认真;“你知道水獭和河狸的区别吗?”

    “呃……”

    女联络员内心想着,都是动物,都在水里,都要呼吸,都要啃树……吗?

    我怎么知道呀!

    “它们……不一定都要……我是说不一定,也没有说它们一定不会……它们……”

    “我愿意信任您。”这句话里充斥着温斯顿这辈子用过最尖酸的语气,“那就谈谈你们的游戏活动吧。”

    女联络员总算正常起来;“本次大逃杀由昨天下午六点开始,一直持续到明天,累计二十四小时,不过今天子时到早上六点,这段时间您是安全的。六点以后,将会再次有人来追杀你,如果您能挺过今天,那么您可以拿走箱子里的两百万帝国币。”

    “你说‘我是安全的’是什么意思,刚刚就有人侵入了我的宾馆。”

    “这也就是我向您打来电话的原因,他们违反了规矩。”女子的语气仿佛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规矩神圣不可侵犯!我们十分抱歉,温斯顿先生,现在你可以朝你的宾馆看过去。”

    不远处,一辆黑色的公司用车在宾馆处停下,车辆的漆面被喷上了房子的灭虫广告,有着巨大的后备箱,两个消虫人员打扮的人各推着一个空的铁皮大桶走进宾馆。

    二十秒后,

    他们又推着那两个桶子走了出来,下台阶的时候哐当响,推上车,关门,点火,街区安静地就像无事发生般,电话亭防雨布上遗留下的羽毛漠视了这一切的发生。

    电话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