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扫组的俩人披上雨衣，来到温斯顿“死亡”的具体位置，他们用裹尸袋匆匆给温斯顿套上，拉上拉链，甩进冷藏库，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不到十秒就把对死者的尊重体现得淋漓精致。

    冷藏车开过一段时间后。

    “弟兄，你有没有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冷藏的意思就是不能让你在车上燥起来。”

    司机专心开车。

    “不是，我说真的，我感觉冻库的冷气好像泄漏了，而且……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类似于……撞击还有撕裂的声音。”黑汉子神情略显紧张；“我敢保证冻库里有些动静。”

    “冻库里不就放了那具尸体还有些猪肉吗？”司机有些不耐烦：“除了雨水的噪音外我啥都听不见。”

    “我感觉很不对劲，相信我，弟兄。”

    “你意思是……”

    车辆在道路旁停了下来，司机相信自己的队友，他刚一走下车就被眼前的情况惊呆，冻库像是被利爪撕开，表面不仅呈现撞击的凸痕，还有腐蚀的痕迹，露出几个巨大的裂口，里面好像爬出去过某些生物。

    手电的灯光照射过去，血水和一滩不知名液体混杂在一起，从破洞里流出，难以言喻的恶臭涌入鼻腔。

    “向分解局上报地标，我们遭遇了异常！”

    与此同时，跟着下车的黑汉子也感受到了某些目光。

    那是被当成猎物的目光，黢黑的道路两排是密密麻麻的树林，扭曲虬结的枝干纵横交错，鬼影森森，好像里面潜伏了某些怪物。

    唰拉拉的雨幕下，阴森的气氛笼罩在二人周围。

    “我掩护你，先去驾驶室拿武器。”

    黑汉子用手枪和电筒，双持交叉，警戒四周。

    他们更换了武器，是两把由分解局研制的半自动霰弹枪，有着大容量的弹鼓及配备了高精度的集散器，枪身粗壮，其子弹是特质的独头弹药，距离合适一发就可以轻易猎杀体型庞大的猛兽。

    然而这并没有带来太多安全感。

    二人硬着头皮打开冻库，发现冻库里的尸体手腕处有个细小的裂痕，表面覆盖的裹尸布被莫名毁坏，冻肉不是变成了碎块，就是被某种液体腐蚀，掺杂着雨水和在一起，朝他们脚下淌去。

    “帮我看住外面！”

    周围噪音实在太大，黑汉子嗓音不得不提高，却发现自己喉咙竟然在发颤，他进入冻库，用枪头拨开了温斯顿外面剩余的布料，他仔细地检查温斯顿。

    这人为什么还有呼吸！？

    为……

    小心！

    他还来不及喊出声来，就察觉到身后一黑，再回头过去时，自己的队友连同那一点微薄的安全感一同消逝，手电的那束灯柱只照射到冻库外的一对断脚，除此之外，再搜寻不到任何东西，恐惧不可掩饰地蔓延到他的面颊上，开始扰乱他的精神。

    那怪物仿佛感知到这股情绪般，滂沱大雨之中夹杂着诡异的怪笑。

    他顿时吓得面色煞白，扣动扳机的手指都不禁一颤，于是不断加强自己的五感，不错失周围的一点信息。

    突然。

    砰！

    砰！

    砰！

    清扫人员快速卧倒，朝冻库上方连轰三枪。

    嘶~

    一种不像任何生物能发出的哀嚎响彻耳膜，震耳欲聋的声音在树林和城郊公路上回荡，这三枪打得怪物措手不及，它仿佛受了重伤，从冻库上方向外围重重跌落下来，发出沉闷的声响。

    发烫的枪口飘出屡屡白烟，他寻着声音，从冻库早先的裂口中看到那个怪物的样貌——一张巨大狰狞的环形巨口，恶心的嘴巴皮褶镶嵌着无数怪异的羊齿，口腔内壁触手和怪瘤，那上面吸附着同伴的残肢碎块。

    怪物将那些肉块用口腔内的触手重新组合，再运送到体外，插进嘴巴周围的浓疮，分泌出的不知名液体将其牢牢粘固，方便自己行走。

    可现在，它那张丑陋的‘嘴脸’被轰烂了一半，只能依靠残肢慢慢爬行，或许是受了重伤的缘故，粘液失去了效力，表面上沾起来的残肢，却因为拖拽被遗留在道路上，留下一摊似是而非的烂肉。

    这玩意儿长得可真恶心……

    一刻也没有为死去的同伴哀悼，黑汉子再接上一枪，结束了怪物的生命。

    依靠分解局发布的异飨体辨别法来看，这一头暂处于成长初期，成长速度惊人，但外表还未形成防御性的角质，危险等级大概为“底级”，即在多个普通人的协作下，利用寻常热兵器能解决的范畴，但奇怪的是……

    他盯着“嘴脸”的尸体若有所思，这玩意好像不是以“失控的人类”作为媒介降临到世上的，否则冻库里那个人不可能活着，退一步讲，就算怪物是从冻库莫名其妙冒出来的，那它为什么不伤害里面的那个人？

    这非常不合常理……

    从来没有听说过“底级”的异飨体还具有智慧。

    或许……

    根据这个案例，帝国针对异飨体的研究以后又会有新的突破？

    等等，

    如果自己能率先向分解局报告这起异常，以后必定升官升到头皮发麻！

    咳！

    身体突然传来的不适打断了幻想，

    因为频繁使用能力，黑汉子消耗过度，以至于他的神经，他的大脑，甚至周身都被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饥饿感紧密包裹，他的腿脚沉重麻木，两肺难以工作，血液像是被替换成了铅液，每走动一步，那种感觉便强烈一分。

    好不容易，他爬进了驾驶室，从车里连忙翻出一个奇异的瓶子，看着和滑舌的那个瓶子一模一样。

    没有丝毫犹豫，汉子揭开翻盖，巴不得把里面的物质连同瓶子全部吞进喉咙。

    “哈…哈……”

    他感觉好了许多，这玩意儿可丢不得，只有他才能缓解失控，刚才的饥饿感就是能力使用过度造成的，自己要是再晚一二十秒，恐怕就要变成外面那怪物的同胞了。

    到时候还有没有自我意识都不好说，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分解局不久就会派人来处理自己。

    “这可开不得玩笑……”

    嗯！？

    冷藏车没有熄火，利用前置灯提供的灯光使他可以看到后视镜的景象。

    “温斯顿”从冻库后面缓缓走来，

    “那是什么？”

    “站住，别走过来！”

    黑汉子早就下了车，他异常警惕，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温斯顿，对方却用手指冷冷地指向黑汉子手中的瓶子。

    “那是什么？”

    “别再过来，否则我开枪了。”

    温斯顿置若罔闻，依旧朝着分解人员走了过去。

    一步……

    两步……

    “哗啦！”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

    就在他刚要开枪时，却发现了比之前更骇人的一幕，在温斯顿的背后隐约有几道轮廓，而那短暂的亮光促使他看清了潜藏之物。

    那是两个怪物！

    一只形如牛，面如虎，头顶两角，颈部生长着一圈利棘，血口獠牙，背生双翼，虎视眈眈。

    另一只则正在撕扯已经死去的那只怪物的皮肉，用“只”或许不太准确，因为它貌似是由无数微小的个体组成，那些小东西覆盖在尸体身上，分泌出某种消化液，再带着分解出来的营养物质飞回“整体”，在密密麻麻的甲虫似的东西覆盖下，组成了一个可随意变换的怪物。

    不久，那些虫子貌似在尸体中有了新奇的发现，它们组合在一起不断变换，最后形成了一个类人状的生物，更令分解员惊诧的事出现了，那东西竟然能改变体表的颜色，那生物的外形越来越像死去的司机，只是少了一双脚。

    剩下的一堆甲虫不知所措，于是就在那个“司机”的模样刚要成型时，多数虫子聚成的身形却突然间溃烂了。

    原因在于，剩下的那堆甲虫竟对同胞发起攻击。

    他们……

    他们都具有智慧？

    “你……你是谁？”

    黑汉子吓得再也不敢开枪，就算手上的瓶子被温斯顿轻松地拿走，扣在扳机上的手指也不敢动弹。

    “加百列的东西？”温斯顿倨傲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随即捏碎了瓶子，奇异的瓶子在他的手掌中化为了齑粉，再也失去了光芒。

    恍惚中，有一个片刻，黑汉子对上了温斯顿的双眸，他看到那对黑色瞳孔里映照的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温斯顿，里面的那个人做着和温斯顿相同的动作。

    他被那双眼睛吸引，再回过神来时。

    他已身处在一个破落的镇子中，无数骇人的怪物望着新来者垂涎欲滴。

    “去吧。”

    在镇长的允许下，它们大快朵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