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没吃掉大卫送给你的面包吧。”

    “呃……啊？”

    艾什莉有些惊愕，面包是放学后大卫才送给她的，威廉老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老师，你怎么……”

    监控室内，男人的十指交叉，两掌拱起，下颌微微贴住指节，他俯临着面前的监视荧幕，嘴唇吐出充满讥诮的声音。

    “艾什莉，你愿意相信我吗？”

    “我……愿意，先生。”

    对方的语气让艾什莉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关于肯恩·威廉这号人，昨天她向西娜询问过，得到了对方的肯定，虽然这就够了，但谨慎起见，到了学校她又向周围人打探，好像有很多老师都姓威廉。

    奈何时间有限，她不可能一个个都去确认。

    事到如今，她除了相信电话里的那个人别无他法。

    “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避免几分钟后的死亡。”

    “你在说什么……威廉老师？”

    艾什莉嘴唇紧张得几乎无法翕动，亮堂的房间内只能听到从一楼传来的电视聒噪声，开着的暖气让窗户玻璃生出一层薄雾，让人从门外看不清里面的景象。

    看着监控画面的视角停留，温斯顿语气平淡，就像在读一份书店里卖不出去的冷报；“第一，你有三十秒时间去厨房拿把刀，在努特破窗而入时，痛下狠手。这个选择是为了我唯剩不多的人道主义细胞。”

    “第二个选择，呆在家里，等到一分半钟后，努特冲上来，掐住你脖子，先用药水把你迷晕，再把你父亲吃剩下的面包塞进你的喉咙，因为粗暴的手法和毒药的影响，你可能中途会苏醒几次，不过不要担心。现在赶快去换身漂亮点的衣服，因为你马上就要和大卫‘共度来生’。

    ‘离开努特，和大卫在一起’，完成我们的交易内容。”

    “你到底在说什么？”

    她十分惊慌，大脑无法理解如此跳跃性的思维，以至于根本不能做出判断。

    温斯顿无法短时间内从头到尾向艾什莉做出解释，既因为这不在他的‘交易范围’内，还就是现实时间从来就不会像在动漫角色进行内心独白时一样停留，他在话中故意强调了几次时间，好让对方意识到这点，她的选择正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消失。

    为了让选择尽量变得‘公平’，他只好默默对着话筒轻轻吐出危险倒计时。

    “十九……”

    “十七……”

    “你要我做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十四……”

    艾什莉疯狂的大叫，平日的娇弱形象被神经质般的发狂动作替代，意识到电话那头不会再给出回答，她首先打开卧室门，朝着一楼父亲看电视的方向望去，聒噪的球赛解说声还在喋喋不休，但是父亲的双手却悬在沙发扶手两边，头颅完全枕在肩头，放空无力的耷拉着。

    急促踩踏楼板的声音在整个房子里回荡，她来到父亲身边，看到那一副挣扎未果的五官，大人口鼻耳溢出鲜血，呕吐物倾洒全身，混浊着鲜红的液体，沿着衣角，裤腿，沙发边缘缓缓流淌。

    现场触目惊心，令人毛骨悚然，从这滩分量上来看，温斯顿估计男人是因为毒性发作，口吐鲜血，在激烈挣扎中液体回流引起的窒息，而后溺亡。

    至于艾什莉则原地呆立，根本无法接受事实。

    而真正的恐惧马上就会到来。

    “九……”

    “六……”

    “四。”

    接下来的倒计时失去了意义，因为就算艾什莉突然从恐惧中振作过来，也没有时间跑去厨房拿把菜刀，或者找个有威慑力的武器防身。相反，她倒在地上瑟瑟发抖，电话也掉入了血泊中。

    看着肉颤心惊的女孩，温斯顿对此抱有一些惋惜。他虽然冒充了学校内务部的人员，但在交易这点，他可没有说谎，还给了她活命的方法，事实证明，懦弱不一定会导致失败，犹豫却会使人错过许多机会。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亚当，‘仇恨’让他面对无法拒绝的诱惑时代替了果断，‘懦弱’让他无条件相信了温斯顿说的每一句话。

    以上就是最重要的两点。

    和艾什莉不一样，亚当没有考虑过他所作的事或许会引起的任何后果，没有思索过造成它们的原因，也正因如此，造就亚当这种行动模式的努特，大卫二人才此番计划的功臣。

    倒计时结束几秒后。

    努特正好打破了窗户，从房子一楼外翻越进来，无论从何种角度看，都能明显看出此人在经历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灾难，或许只需要最后一根稻草，就能彻底压垮这头毛驴。

    艾什莉害怕地想要逃走，努特却更加迅速地朝前者抓去，最后他用手掌捂着浸满液体的湿布，严丝合缝地盖住了艾什莉的鼻子还有嘴巴。

    几次呼吸之后，女孩瘫软，彻底丧失了主观能动性。

    看着怀中的女孩沉沉昏迷过去，努特双腿颤抖，脸色苍白，额头流出细密的汗珠，他害怕有人会尖叫，也害怕有人来阻止他，但却没有。

    他身体传来一股肾上腺素分泌过甚的无力感，看到沙发上靠着的另一具尸体，死去的男人眼球凸出，面目狰狞，如同地狱恶鬼般想把努特撕得粉碎，这种情况下，努特只想停止思考，他的身体麻木，仿佛灵魂也一样麻木。

    “兔子武士将迎来最后至关重要的赛点！”

    短暂的叫停休息过后，电视解说又开始把控观众的情绪，辅助赛场把气氛拉到高潮。

    除此之外，只有死人，温斯顿，还有背后破掉的窗户注视着努特的一举一动。

    从窗口袭来的寒风催促努特赶紧行动，恐惧使他言听计从，很明显，以‘极限运动员’的术语来说，努特已经快要面临那个‘要他命的临界点’，在走向尸体的一刹那，有那么一瞬间，他只希望今天是一场梦，好让第二天醒来依旧是正常的生活……

    那是神明才能做到的事。

    在把有毒的面包让艾什莉完全咽下后，他撇到一旁落在血泊中的少女手机，屏幕是亮着的，说明那通电话一直没有挂机，一行小字显示着来电者的名字。

    “地，地狱来电？”

    努特仿佛被一种极大的震怖吓倒在地，他本能地想要从周边人中寻找答案，不管艾什莉是否陷入昏迷，不管她是否咽下了那些面包，他猛烈摇晃着女孩的身体，妄图使其清醒过来。

    “哈……哈……咳……”

    此时，被放在旁边沙发上的艾什莉因剧毒发作，伴随着努特的动作而激烈挣扎，口腔中的碎沫恣意喷溅，夹杂猩红的血渍染红了努特的面容。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大卫，他也和这家伙有关吗？”

    “难道，亚当的那通电话……也是他打的吗？”

    “救……我……”

    艾什莉痛苦地咽下最后一口气，彻底撒手人寰，空荡荡的家中，又只剩下陷入疯狂的努特·诺克顿。

    他痛苦地跪倒在两具尸体面前，像呱呱坠地的婴儿般嚎啕大哭，他不敢去接那一通电话，因为现在他知道，在电话另一端坐着一位魔鬼！

    电话里，

    温斯顿的倒计时却没有停止，

    他早在努特塞进面包后就开始重新计时，

    而这一次，

    是努特的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