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有不朽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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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可魅,我想死你了!”

    开学,刚走进宿舍的夏可魅便迎来了一个大大的熊抱。

    一阵子不见,林暄妍更热情了,热情得夏可魅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喏,这是我妈让我带给你的。”她从自己的背包中拿出两瓶润肤露塞到了夏可魅怀里。这润肤露和可魅平时用的是一样的。

    “啊?阿姨给我的?”可魅没想到还有礼物收,有点惊喜又有些困惑。

    “可不是吗?我妈连逛街都想着给你带点东西,她可是真的挺喜欢你的。让你春节上我家玩,你还不去。”林暄妍埋怨地白了她一眼。

    “替我谢谢阿姨。”买的是自己平时用的东西,就算不收,估计也不好退,可见是铁了心要送的,可魅也就没有推辞,真心感谢林妈妈对自己的喜欢。

    “谢啥啊,我们可是好姐妹。来,叫声姐听听。”林暄妍坏坏地挤眉弄眼道。

    “叫啥?”

    “姐。”

    “诶。”

    可魅应声后自己忍不住就笑了。林暄妍原本想逗一逗夏可魅的,结果反而被夏可魅给逗了,反应过来后气恼地伸出魔掌就要挠可魅痒痒,可魅特别怕痒,边躲边求饶……

    两人嬉闹着,徐娜走了进来。她们四人约好了,下午要一起去逛逛,顺便吃一顿好的。所以她们三人特意早早地来了学校。徐娜已经收拾好了,林暄妍也差不多了,此刻离约定的时间只有不到一个小时。夏可魅动作麻利地赶在约定时间前,不仅把自己的床铺整理干净了,还连宿舍也大致清扫了一下。

    老地方,校门口的大道路口,三人就站在路边等着蔡雯雯。

    一辆黑色小轿车停在了路口,吸引了三人好奇的目光,下一刻从车上下来一道高瘦的身影,有些熟悉令她们错愕,竟是四班的颜曦。

    这人家里好有钱啊!这是夏可魅脑海蹦出的第一个念头。

    这个年代家里能有辆摩托车都是挺了不得了,更不要说有小轿车了。

    颜曦也愣了,没想到回到学校后第一眼就看到了夏可魅,有些郁敛的眉眼瞬间亮了亮。

    两人四目相对……

    他左肩上挎着一个背包,右手还提着一个行李袋,身后的小轿车副驾摇下了车窗,一个长相妍丽、三十出头的女人微微探出头喊他的名字,他回头听着女人叮嘱了几句,然后挥手道别,小轿车缓缓离去,转头再看向夏可魅,却发现她们四人齐了,正边聊着边沿着大道往外走。

    他驻足了一会,始终不见某人回眸,才敛眉往学校走去。

    开学了……

    班上有两个女同学却缺席了。在这趟通往大学的长途列车上,总不断有人提前下车,中途辍学。夏可魅有些感慨,有些惋惜。知识可以改变命运,而现在的他们真的还不懂。

    年少时总有一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轻狂,以为靠自己的双手总能混口饭吃,殊不知人生不是只要吃饱就可以的,还有太多需求和渴望远比这口粮重得多,特别在有了家庭和孩子之后,当其他的孩子在父母创造的优渥条件下成长得特别优秀,把自家的孩子远远地甩在了起跑线上时,当可怕的疾病找上亲人时……会格外地后悔,恨自己年少时的不努力、不作为,没能给家人创造更好的生活条件。可惜真正懂这些的时候,都已晚矣。人生有几个阶段,什么年纪就该做什么事情,错过了,再悔恨也回不去了,只能受迫地被时间推着……直到终点。

    对于自己可以重回少年,可魅心里有很大的疑惑,但是不得不说,真的太幸运了。虽然很多事情都和之前不同了,她也不知道这一世之后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是她一定尽最大的努力过好每一个阶段,这样无论什么时候归队都不算太遗憾。

    “可魅。”

    晚自习前倚在教室外的楼道上对着天空胡思乱想的夏可魅被一道声音拉回了思绪。就见施佳文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边。她笑眯眯地把手中的一本精致本子摊开在夏可魅面前,“这是我寒假写的一遍诗歌,你帮我看看怎么样?”

    夏可魅顺手接过,细细品读后,赞赏道,“写得真好。很有意境,而且句句押韵、朗朗上口。”

    听到可魅的好评,施佳文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不过她还是很谦虚地又问了一句,“那有没有什么不足的,可以修改得更好的。”她喜欢诗歌,也喜欢创作诗歌,因为可魅的文笔好,所以还特意和她分享过自己创作的几篇诗歌,可魅也给了一些建议,她虚心接受并做了修改,发现修改后的诗歌更加灵动有趣了。从那以后,每创作一篇诗歌,她都会让夏可魅帮忙点评点评。

    “这篇在我看来,已是满分。”可魅笑着俏皮地朝她比了个赞。

    “真的?”

    “当然。”

    “太好了,那我就用这篇诗歌申请加入文学社。”施佳文把本子抱在怀里,脸上的笑容透露着满足。有夏可魅的这句话,她对自己的这篇诗歌也充满了信心。

    “你想加入文学社?”

    “对啊,我们学校的文学社是和一中一起创办的,加入文学社可以有机会到一中参观交流。”施佳文讲解道,灵光一闪,兴冲冲地邀起可魅,“要不我们一起吧,以你的文采,文学社一定很欢迎你的。”

    可魅听了却直摇头,她知道学校有文学社,也知道是和一中一起创办的,还知道文学社负责学校的校刊,一个星期一期的校刊大多是文学社的成员编写的。加入文学社很好,以前的她也申请加入却没能成功。而现在的她更在意学习,她要提升数理化,加上每星期两篇小说稿件,哪里还有时间参加文学社啊。

    夏可魅毫不犹豫地拒绝让施佳文有些小失落地撅了撅小嘴,如果有可魅一起申请,成功的几率会大大提高的,可惜她不愿意,她也不能勉强不是。

    两人看着楼下蔡雯雯和林暄妍打羽毛球……

    “可魅,你今天怎么没有和暄妍她们一起打羽毛球?”上学期,她们四个人可是走到哪都一起,好得跟连体婴似的。

    “不方便,我姨妈来了。”可魅压了压声音道。

    “哦……”施佳文一听了然。

    “那你……”施佳文还想说什么,却被从教室走出的洪启明同学打断了,他捧着一本练习册来找可魅探讨一道难题,她瞄了一眼就悻悻地回教室了。

    开学没几天,俞老师就重新调整了所有同学的座位,本来夏可魅她们四人也会被分散安排的,不过因为提前知道了点苗头,她们一起找了余老师,强烈要求座位不变。其实四人坐一起,也时常会在课堂上说悄悄话,不过鉴于四人的成绩都在不断进步,通情的余老师还是把她们安排在一起,只是后桌不再是洪启明和许向东了,他们也就没办法像之前那样可以随意地凑在一起探讨题目了。

    洪启明把练习题摊在护栏上,还周到地准备了笔和草稿。

    可魅微微偏头认真地把题目读了一遍,又读一遍。这是一道相当复杂的函数题,夏可魅也没办法一下子找着头绪,她思索了一会儿,在草稿上写写画画地分析了几个要点,洪启明凑近了些,就着她的几个要点也提出了自己的见解。两个脑袋凑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一步一步地剖析,草稿也被一点一点填得满满的……

    终于,在两人的协作下,难题被成功破解了,“耶!”两人击掌欢呼,相视而笑。

    旁边响起了单调的鼓掌声,夏可魅才发现林暄妍三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完羽毛球上楼了,就围在她身旁,林暄妍顺手递给可魅一瓶饮料。

    “怎么不打了?”可魅接过饮料,笑问。

    “时间差不多啦。”回答的是蔡雯雯,目光来回扫视了下夏可魅和洪文轩,一脸调侃道,“你们两个用不用这么拼啊!”

    洪启明耸了耸肩,一脸不服来战的表情,然后拿起练习册转身径自回了教室。

    “切!也就在我们面前敢嘚瑟,还不是拜倒在我们可魅的石榴裙下。”

    “噗!”正喝着饮料的可魅被蔡雯雯这一句话激得呛到了,她弯着身,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显然呛得够呛。

    “你没事吧?”蔡雯雯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玩笑话会害可魅呛得这么厉害,吓了一跳,连忙为可魅拍背。林暄妍扶着可魅的另一边,徐娜则接过可魅手中的饮料。旁边不少人都好奇地看着……

    咳了一会儿,可魅才缓了下来,有人贴心地递上了纸巾,可魅接过擦了擦唇,折了折又擦了擦眼泪。待直起身一看,给她递纸巾的赫然是四班的颜曦。她顿了顿,又抑制不住地轻咳了两声,颜曦再次递上纸巾,眼神格外深邃,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微笑道了声谢谢。

    他的身旁还站着唐奕和许梓韩,唐奕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许梓韩则露出一抹邻家男孩的微笑。

    咦?

    原本准备收回的目光在不经意间扫到了许梓韩身旁一张似笑非笑的笑颜,熟悉感冲击着大脑,令夏可魅本能地又折回了目光,定睛一看,原本漂亮的双眸顿时亮如星辰,笑靥如花,“夏书杭!”

    被点名的一个五官张扬、长得痞帅痞帅的大男孩脸上挂着一抹坏笑,上前两步,走到夏可魅跟前,抬手轻轻敲了下她的脑门,“笨蛋,喝水都能被呛到。”夏可魅见到他后露出的开心的笑容,令他原本有些阴郁的心情豁然开朗了。

    夏可魅也没生气,皱了皱巧挺的鼻梁,“你怎么会在这里?”说着,她抬手捏着自己小巧的下巴,左右打量着,灵动的眼眸转了转,笑得有些淘气,“是不是被回炉重造啦?哎呦!”话音刚落,脑门又被敲了一记,这回有点疼,她有些委屈地抬手揉了揉额头。

    “什么叫回炉重造啊?只是换换环境罢了。”夏书杭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脸上的笑却透着几分自嘲。

    他说得轻巧,但可魅却感觉事情有些不妙,依照她对夏书杭的了解,肯定是出了什么事,而且不是小事,不然他不会转学,还从高二留级到高一。

    “换换环境也好。”夏可魅抬手拍了拍这个比她高了将近一个头的男孩的肩头鼓舞道,“好好加油!少年。”

    “没大没小的,叫哥……”

    “哥。”

    夏可魅这声哥叫得干脆利落不做作,把一旁看着的吃瓜群众都整得有些蒙圈了,也令夏书杭有些错愕,之前可是各种“威逼利诱”都没能让她投降喊哥呢。怎么这次这么乖?这么听话?“还真叫啊?”

    “当然啊,多个哥哥多好啊,再说了,你本来就是我哥啊。”夏可魅笑得一脸的理所当然。

    “可魅,她真是你哥吗?你不是家中老大吗?”林暄妍忍不住发出疑问。

    见几个小伙伴都一脸的疑惑,可魅大方地笑着解释道,“介绍一下,这是我哥夏书杭,不是亲哥,是我妈的堂哥的儿子。”

    吃瓜的群众这才恍然大悟……

    “好了,该上晚自习了,老师来了。”夏书杭拍了拍夏可魅的发顶,示意她看向从楼梯口走来的余寒老师。

    同学们一见老师来了,纷纷回了教室。

    “回头聊。”夏可魅笑着朝夏书杭挥了挥手,也跟着走进教室。

    夏可魅母亲的娘家和婆家都在一个村子。小时候,夏可魅很喜欢跑舅舅家,舅舅家有两个儿子,小儿子只比她大一岁。而夏书杭和舅舅家的小儿子同岁,从小学到初中还都是同班同学,所以两人非常玩得来。也因此夏可魅和夏书杭也颇为熟悉,不过印象中,夏书杭老喜欢欺负她,还要她如同叫舅舅家的小哥一样喊他哥,不过她从不屈服。后来他们都上了初中,忙于学业,就比较少在一起玩了,再后来,他们两个都到镇上读高中,也就好久不见了。

    上一世可没有夏书杭转学这样的桥段,记忆里初中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什么交集了,只是偶尔听妈妈或舅妈、小哥等一些人聊起。依稀知道夏书杭高中的时候打了老师被学校开除,步入社会后又不学无术,二十几岁的时候更是因为群殴失手打死了一个人被判入狱好多年,大好的青春就此葬送了,令人不免有些唏嘘。

    所以看见夏书杭突然出现在这里,夏可魅直觉有事,该不会就是因为殴打老师吧?可魅决定要探一探究竟,只要有机会,她想拉夏书杭一把,绝不能再让他又陷入那个泥沼。

    隔天下午放学,可魅没有如往常一样和林暄妍她们一起去食堂用晚餐,而是等在教室外的楼道上,看着四班的同学们都走得差不多了后才跑向四班的教室,她在门口往里张了张,教室里只剩下零星的几个人,却没有看到自己想找的人,奇怪?明明没看到他出来啊,她有点不解有点失落地准备去食堂,转身——差点撞上一堵胸膛。抬眸看去……又是颜曦!

    他稍稍低头,一张俊颜占满了夏可魅黑亮的眼瞳……

    这人的睫毛好长,深褐色的眼眸璀璨仿佛盛满了星辰令人看得有些晕眩;鼻梁高挺,鼻尖微勾,这就是男神标配的鹰钩鼻?唇形也太漂亮了,若是画上口红肯定很魅惑……呃,有点想歪了!

    见她盯着自己看得有点入神,颜曦忍俊不禁,轻笑一声。

    夏可魅白了他一眼,往后退了半步,原不想搭理他的,却听他问道,“你找……夏书杭?”

    “对,不过他不在,你知道……”

    “他在。”

    可魅顺着他的手指看向教室里最里面那一排的最后,有一个人趴在课桌上,脑袋上还扣着一本书。“这是……”她看向颜曦,见他点了点头。好吧,“你可以帮我叫一下他吗?”

    他看了她一眼,然后抬腿走进了教室,一直走向夏书杭,坐在了夏书杭旁边的座位上,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什么情况?

    夏可魅看着颜曦,示意地指了指他身旁的夏书杭……

    却见颜曦摊手,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气得可魅双手叉腰,鼓起脸颊,一脸凶巴巴的样子。只是这个样子,没让颜曦忌惮,倒把他给逗乐了。

    没辙,可魅深呼吸,吐出一口浊气,索性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她先瞪了颜曦一眼,然后拿起扣在夏书杭脑袋上的书本……

    夏书杭随即抬起头,脸色有些不悦,不过在看到夏可魅后,不悦立马收敛,摆出一个笑容,“怎么了?”

    “哥,你还没吃晚饭吧?”夏可魅坐在他的对面,认真地看着他。

    “我不饿。”见可魅关心他,夏书杭的笑容透着一丝温柔。

    “可是我饿,我想吃炒牛肉,但是太贵了。”夏可魅一口气说完,末了还给了夏书杭一个意味深长的你懂的的笑脸。

    夏书杭的温柔僵了僵,抬手在夏可魅额头轻轻敲了一下,没好气地道,“就知道坑哥!”

    “不然你以为哥那么好当啊!”夏可魅笑得一脸得意,着实欠揍得很。她这样子把一旁看着的颜曦又给逗乐了。

    “那走吧,哥请你吃大餐。”夏书杭起身,大气地招呼着夏可魅,没办法,自家的妹妹他不宠谁宠。目光瞟了一眼一旁对自家妹妹虎视眈眈的颜曦。

    “耶!”夏可魅开心地比了个剪刀手,随即跟着起身。

    下一秒,颜曦的手很突兀地挡在了夏书杭面前。夏可魅看不到颜曦的脸,不明所以,就听夏书杭挑眉问了句“一起?”,颜曦回答“好。”

    什么!夏可魅有点懵,她好不容易想出办法制造个机会单独和夏书杭聊聊,这个颜曦横插一脚是什么意思啊?可是尽管她很生气很抓狂,她也说不出不让颜曦跟着的话,那样太尴尬了!烦人!

    没办法,夏可魅被迫无奈,只能闷闷地跟着他们一起去了校外的一家饭馆。两人都让她点菜,她已经没了兴致,“我只要有炒牛肉就可以了,其他的你们决定。”

    最后是颜曦加点了三菜一汤。

    这家餐厅做的菜味道很好,米饭也很Q弹好吃,夏可魅吃得很满足。

    吃完了要结账,才知道,颜曦已经提前把账结了。

    夏书杭和夏可魅双双皱眉。看来应该就是上菜前,颜曦借口上洗手间的时候实际跑来付款了。

    “走吧。”颜曦招呼了下他们,率先往餐厅外走,夏可魅连忙追了上去,问:“多少?我们给你。”

    “不用。”颜曦干脆利落地道。

    “那怎么行!我们和你非亲非故的,怎么能白吃你的?”夏可魅意正言辞地反驳。

    却见颜曦微微俯身认真地看着她,“谁说我们非亲非故了?”说完瞅了夏书杭一眼,又继续迈步往前走。

    “啊?”什么意思啊?夏可魅转头拉住身后的夏书杭,低声问,“哥,他是你家亲戚?”可是如果是夏书杭的亲戚,她怎么以前都没见过呢?难道是表舅妈那边的亲戚?

    “他……想做我家的亲戚,可没那么容易。”夏书杭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随即又继续往外走。

    留下一脸无语的夏可魅气鼓鼓地瞪着两人的背影,什么啊?这两个臭小子说话不能简单明了一点吗?让活了几十年的她情何以堪啊!

    之后,夏可魅成了四班的常客,她几乎每天会去四班串串门。见夏书杭和颜曦他们三人相处得不错,一起吃饭,一起打篮球,三人行俨然成了四人帮,夏书杭似乎还和以前一样,她想了想,决定不去探寻之前发生的不愉快,免得又揭开了他的伤疤。不过她会给他带好吃的,也会给他写明信片,看着明信片上满满正能量的句子,他哪会不知道她的用意?他只是笑笑,把明信片收好,眼里又慢慢有了光……